田也教授心知肚明，办了几次讲课，和几个方面的牛人面对面切磋几把，立马就弹压一批不服气的刺头，把整个研究所上上下下理的服服帖帖。
这也让朱宁越发钦佩，他也借着自己天赋高年纪小，死皮赖脸成了田也教授的学生。
又因为学习的是生物工程方面，顺便也和七宝科技小组有所交流，特别是最近需要改造研发一批适合奶牛产的机械，老师越认越多，他的学业压力……说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小宁。”田也教授对着电脑看了一会儿，把在对面埋头做题的学生叫起来。
朱宁立马嗯一声，欢天喜地地放下笔：“老师有什么吩咐？”
“这几张照片传到你手机上了，打印出来交给刚刚成立的奶牛小组，顺便问一问他们云梦那边研究所奶样的报告有没有传过来？”
“好。”朱宁立马拿着手机窜出去，熟门熟路找到小组所在地。
这会儿还是吃饭时间，小组里面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隐约可以听到里面在讨论什么奶牛育种，什么出奶率，什么环境适应能力之类的。
朱宁叹气，也就他老师忙，连带着他连打饭跑腿之类的都是放风了。
里面几人也都认识他，见他过来便打招呼：“午饭吃了吗？”
“吃了，老师让我把这几张照片给你们看看，想确认一下这几头牛的品种，”朱宁把打印出来的照片交给他们，“还想问一问从云梦那边传回来的报告。”
“报告是已经传过来了，”其中一个人上电脑，利落的翻出传过来的电子版报告，“各数据都很正常。”
“是这几头牛产的奶吗？”另外一位已经拿起照片，“看上去有点太瘦了，应该算是失格的品种。”
“不过产出来的奶分析结果倒是很正常，这几头牛还有什么特点？”
朱宁经常替老师跑来跑去，时不时就会被cue一下提个问题，早就做好准备：“据说这种奶牛引入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产量非常大。”
“那应该就是一代代育种驯化出来的，”研究员点点照片，“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病态，大概率没问题。”
“在说什么没问题呢？”吕达抱着一些材料走进来。
他刚刚加入研究所，算是跳槽过来，之前在云梦公司做相关的科研工作，履历不算精彩，据说是被上面抢了不少功劳，忍无可忍，毅然出走。
但是在乳制品方面，云梦公司堪称一家独大，他放弃这家公司之后，将会面临找不到工作的境地，还是有这间研究所建立，开始招收各方面农业研究员，他才过来的。
几人对视一眼，都下意识想要把照片藏起来。
还是朱宁上前一步，抽出一张照片递到吕达眼前：“老师让我来询问一下这种牛的品种。”
见所长的得意弟子都主动坦白，还没有把吕达当同伴的几人都讪笑几声，倒也不别扭地遮挡着照片。
吕达倒是对他们有意无意的排挤和隔阂不太在意，心中却对朱宁多了几分感激。
接过照片打量几眼之后，他就皱起眉头，惯来带着淡淡笑容的脸严肃起来：“这是哪里拍的？”
朱宁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祈求的表情：“不可说。”
“这个问题很严重，”吕达拉开椅子坐下来，把照片在面前摆成一排，“这一款牛是在荷斯坦牛的基础上进行改良的，当时云梦的目标是获得出更高产量的奶牛，也确实没有辜负他们的努力，这款奶牛产量很大，但是乳脂含量和蛋白质含量偏低。不过经过标准改良以后也不算大问题，但是就在云梦公司准备向外宣称新种奶牛研发成功的时候，研发出来的那一批奶牛出现几例传染病。”
“是牛xx病，这一批奶牛极其易感。”吕达说着叹口气，“理论上这批奶牛会被全部销毁。”
在场的全部都是相关从业人员，均倒吸一口冷气，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凶险。
牛xx病来源是S杆菌，是一种人兽共患的慢性感染病，一旦牛群中有牛发病，会迅速污染整个牛群，需要全体扑杀，除此之外，产生的牛奶之中也会含有大量S杆菌，假如是云梦那样使用高温杀菌常温包装，灭杀率还高一点，假如是巴氏法，则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还是有人小心翼翼提问：“但是我们查过奶样的报告，还没有发现S杆菌，同时蛋白质和乳脂含量都是正常的。”
“是哪里的报告？”吕达眉头皱起。
“云梦草原那边……”
大家面面相觑，吕达更是哼笑一声：“让需要处理的牛种流入市场，云梦公司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刚好在这个时候，他们的电脑又亮了起来，是元明那边的检测结果。
蛋白质含量和乳脂含量果然偏低。
“这件事情必须得告诉老师！”朱宁立刻撒丫子跑出去。
吕达回头看看还在满脸震惊的同僚：“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寻找防治牛xx病的一些措施了。”
这一消息迅速的传到元明公司和卿钦手上。
卿钦早就觉得这一批奶牛不太对劲，便让梦想银行那边多拖延一段时间，不要急着把资金给出去，正如他所预感的那样，结果一出来，这一批奶牛整个都不能要了。
“研究所那边整理出来疾病的防治措施了吗？”卿钦揉着眉心问道。
“我们已经把相关资料整理成手册，也会派出几名专家一起进入云梦草原。”吕达作为有功之臣，不仅迅速融入了整个研究所氛围之中，还升职加薪，颇有几分话语权，成了和卿钦直接对话的人。
卿钦一锤定音：“那就好，我们去草原一趟。”
第109章 骗子
最近卓石过得并不开心,上一波七宝的人过来检查，明明走的时候一副很满意的样子，但是等手底下的人来签合同，却是东拖延一下,西拖延一下,虽然还是每天来这厂子里逛一圈,但绝口不提给出多少资金,以及用七宝的名义推广的事。
奶牛的产奶量是上来了,但是周边的销售却并不是太好,说是说他们家的奶熬出来的奶皮子薄了，觉得质量不太行,更有几家开始说他们家掺水了。
卓石无从辩解，这荷斯坦牛,天生就是牛奶口味清淡的,还能够怪他？
他这选的可是优良品种！
除此之外,之前低价进的那一批奶牛倒是经常生病,不是这里不太对劲，就是那里不太对劲,让卓石也费了一番功夫。
想着想着他停下车，和老熟人见了面，闷闷地给对方点一瓶啤酒。
这位老熟人可是在大公司云梦工作的，干过研究员，也干过销售,这会儿也算有点地位,知道不少内幕。
卓石喝口啤酒：“兄弟，你上次低价给我的牛是不是有点问题？怎么老是生病？”
老熟人又点了一只烤羊腿：“我怎么好意思骗兄弟？就是我们公司之前研发出来的牛呀，就是口味相对不太符合标准,所以打算销毁了，这才拿到市场上去卖。”
他说着说着拍拍胸口：“我看起来是会坑兄弟的人吗？必然不是，要不是有我，一千块钱一头牛，你敢想吗？”
人都说便宜没好货，卓石结合这段时间的经历，心里越发犹疑：“我还是觉得不太对……”
“没有不对的，多喂点药就行，还是你这奶牛场扩张太快，牛数量多了，多点病，正常！”对方立刻打断他的话，“你不是说你拉到了七宝的投资？现在情况怎么样？”
“七宝那边磨磨蹭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给钱。”卓石说起这个就叹气，喝口酒，“我怀疑这是遛我玩呢。”
老熟人笑笑：“七宝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家公司到处撒钱，不是傻就是坏。”
两人又是抱头吐槽，言语之间交情越来越深，等卓石离开的时候，老熟人却骤然冷下脸来，冷酷地在自己的调查报告上写上关于七宝最近的行动。
“这么个大傻子不坑白不坑，”他神色冷漠，丝毫不见之前的热情，“七宝不一定会给公司构成威胁，不过还是要记下来，在云梦草原开奶场，在我们公司面前，是龙也给我趴着。”
倒完苦水之后，卓石也觉得整个人都轻快许多，开车回到场子里。
还没有入门，他就看见有一大批人包围了奶牛场，其中有几辆车子居然还是地方防疫站的！
这段时间经常看到奶牛患病，他脑袋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就崩了起来，心想：怕是我离开的时候又有什么奶牛出了问题，被员工直接报去兽医站，难道兽医站检测出来什么传染病？
想到传染病一查出来之后会面临的销毁处理，他的心就疼的滴血，倒不是为了什么乡亲们的财产，而是意识到这样一来七宝一定会停止对他们的投资！
卓石马上在脑海里回顾了一圈自己认识的防疫站的人员，琢磨着得用尽办法保住大量的奶牛群，然后封锁消息。
下定决心之后，他带着和善的笑容走进去，还没走几步，就在院子中央看到含笑坐在椅子上的卿钦。
今天七宝的总裁还是穿着西装三件套，及肩的头发随意散落下来，隐约可见白皙修长的脖颈，坐在紫檀木椅上，双腿交叠，脚尖轻轻点着地面。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金链垂落在脸颊边，见到有人进来，浅粉色的唇勾起一抹刺眼的笑容：“卓教授，好久不见。您养牛的本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伸出左手三指，在右手掌心轻轻拍了三下，比起赞赏更像是赤、裸、裸的嘲讽。
卓石脸一下就白了，然而面上还竭力做出无辜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我养的牛出什么问题了？这都是乡亲们的财产！”
“放心，”卿钦就算是坐着，也自带一股傲然俯视的气场，“处理牲畜之后会给予经济补偿，问题在于，你是从哪里获得这一批早该被处理掉的奶牛的？”
“你在说什么？”卓石眼神闪躲，脚尖已经向外迈了一步，就想要急忙跑出去。
然而同样为这批牛的情况感到揪心的乡亲们已经发现了他，卓明的妈妈一个箭步就从旁边窜了出去，抄起一扫把拍在他背上，硬是把这纤细的书生砸到地上，不解气地又狠拍了几下：“有三头牛已经患了牛xx病！”
还在忧心围着牛群跟着防疫人员团团转的，其他乡亲们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过来指责——
“之前就看过科普，知道这个病会死人的，我们村多少人过来这个牛场帮忙，还有几个小孩子，现在都要去查一查！”
“这种奶是不能够喝的，卖出去不就是害了乡里乡亲的吗？”
“现在整个牛群都要处理掉，我们村里面好不容易凑钱办个大厂子，教给你都是信任你，你现在弄成这个结果，对得起你家列祖列宗吗！”
眼见着越加群情激愤，早就有官方人员把卓石拉起来，倒也不算是保护，而是把他带走调查，这几年花国对于xx病的防治非常重视，出现这种病之后是一定要追根溯源仔细调查的。
“卿总，谢谢您的举报和配合。”一位负责人已经了解了大概的情况，消毒换装之后过来，也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这一次算是从源头解决问题，还好这家奶牛场选址没出问题，周围也没有水源地，垃圾处理也按照七宝的要求去做，S杆菌还没有开始大规模传染。”
“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卿钦搭着扶手，身体微微前倾，“我就想问一下，现在牛群会怎么处理？”
“原则上是必须处理掉的，我们调查了您说的有问题的牛种，经过调查，确实是云梦公司曾经上报过的品种，后续还需要一些处理。村民们也会拿到一定的经济补偿，按照市价的三倍。”
卿钦微微蹙眉，看向了还在疯狂咒骂着的，眼神却是仓皇无措的乡亲们，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目前七宝的资金：“乡亲们。”
他用的声音不大，但是天生音色好，在人群之中极具辨识力，一下子就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见所有人都停下来看他，卿钦也不觉得局促了：“七宝的投资计划不会变，依旧会和乡亲们一起建设合作的奶牛场，不过这次可能会换一个厂长，可能也需要换一块土地，具体的措施可以参见七宝之前的诸多扶贫项目，我的助理之后会细细跟你们讲解里面的条款，总之，请大家放心，问题被处理之后，未来的路会更好。”
欣喜的光芒从很多人的眼中绽放出来，不少人立刻就开始感谢卿钦，之前暴力镇压卓石的大妈更是拉着卿钦，要留他回家吃饭。
卿钦只得赶紧推拒这些事情，又听见这位大妈皱着眉头抱怨：“云梦公司也真是的，这种奶牛弄出来就应该早点处理掉，怎么还放它进市场呢？真的不如我们七宝公司，也是我儿子不长进，进不了你们公司，现在天天抱怨云梦公司环境差。”
“云梦公司也是个大厂子，环境怎么可能差？”卿钦笑笑。
“唉，我悄悄跟你讲，”大妈压低声音，“我儿子说他们冰棍掉地上都能捡起来继续包装。”
卿钦敛眉一笑：“我想认识认识您儿子。”
不过此时，卓明还在工厂上班，要回来恐怕是单休日。卿钦只能拿着联系方式打道回府。
这一边动作相当大，云梦公司也不可能真的只手遮天，整个事情立刻就被通报批评，云梦公司也不得不被迫经受一批又一批的检查，然后付出了400万的罚款。
这个价位的罚款对于云梦公司来讲，也不过是九牛一毛，非要说的话还是耻辱性更强一点。
对外公布的真相也过分简单敷衍：云梦公司确实培育出了一批不大合格的奶牛，但很快就上报国家并进行处理，只是在销毁的时候管理不当，有一位实习生心生邪念，把100多头的奶牛低价销售。而骗子便用以100多头奶牛行骗，这才造成了这一次意外。
果真是万年背锅实习生，最后的陈述更是阴阳怪气地暗示七宝人傻钱多。
看到报道，卿钦气笑了，他手头正压着通过一系列手续很快可以被运往云梦草原的一批奶牛的信息，这也算是他们进入云梦草原的一大突破口。
“卿总也不用太过着急，”这位正是上次有一面之缘的负责人，姓卢，算是空降派，之前一路平步青云，差的就是在这里建功立业，“云梦公司能有一处破绽，便会有千百处破绽。”
卢同志话锋一转：“在最近两年里，云梦砍掉向散户收购牛奶的渠道，本来就引起了很多不满。”
“所以我最好在进入云梦草原之后，尽可能的收购散户的奶？”卿钦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