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到了这个位置,不说骑龙、骑凤凰什么的,好歹也骑点什么飞马、麒麟之类的神兽,他弟弟骑个大乌龟,真是品味独特。
冥王探出头来看他:“你可别小看我们渡厄君,他也是大有来头的乌龟。”
“你可能不记得了,但应该还听说过流传下来的传说,就那个斩断鳌足撑天的故事听说过没有?就是我们龟龟的腿。”
“那时先圣离去,人间没有其他能化出功德柱的半圣出现,只能先借我们龟龟的腿用用,他自己就浮在冥河里,靠着顽强的生命力苟着。”
“等到我和天帝化了半圣,天清地浊,一分为二,功德柱撑得起来了,这才把它的腿收回来,让结罗君缝缝补补修好了。”
冥王骄傲地拍了拍他的龟壳,“功勋龟龟,知道吗?”
“真了不起。”司南星真心实意地点了点头,摸了摸渡厄君的脑袋,“渡厄君长得憨厚,心肠也好。”
“主要是老实,和某些明明没有渡劫成功还立了功德柱假装成功的人,完全不一样对吧?”冥王扭头看向虚空一处,“天帝今天来得格外低调啊,怎么也不喊点天兵天将什么的?”
天帝深深看他一眼:“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达成了。”冥王撑着下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若是私人恩怨,我不插手,但如果危及三界,我就和你联手一起干掉他们。”
“但达成共识不妨碍我阴阳怪气你,这就是请我帮忙的代价。”
冥王懒洋洋地伸了伸腿,回头看了眼烛幽君的树,若有所思地说:“你不前几天还开花呢吗?怎么今天又不开了?”
烛幽君:“……不想开了。”
冥王劝他:“想开点。”
山脚下的灰慈不甘寂寞地鼓了鼓掌:“好!”
“冥王天帝齐聚一堂,没有比这更好的阵容了!凤焱凰焱,你们还在等什么!”
随着他宛如报幕般情绪激昂的话语,天空响起一声嘹亮的凤鸣,司南星错愕抬头,天空中两只凤凰盘旋而上,展开了绯红的双翅。
和他们在幻境中看到一模一样的娇喝声响起:“江澜尘,前尘往事,该了断了!”
司南星茫然看向烛幽君,凰焱复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凰焱(端酒杯):今天,我们大家聚在这里,是为了我的(前)丈夫江澜尘的忌日,就让我祝他以后的人生,发烂发臭!
(对不起记不全了_(:з”∠)_)
第117章 是非对错
就连冥王也惊异地挑了挑眉毛,低下头看了一眼还好端端站在他身边的司南星:“你这不还好端端的在这儿吗?他们上哪找到‘天下慈悲心’的替代品了?”
他又看向烛幽君,“你最近掉木头了?”
烛幽君扫他一眼,带着并不明显的嫌弃:“没有。”
司南星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也十分敷衍地回答:“我也好像还活着。”
“别好像啊。”李妙忍不住扭头,“怪吓人的。”
“嘘——”司南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天上的两只凤凰,“先看看他们打算干什么。”
对方声势浩大地来寻仇,可惜的是这边另一位主角根本还没有苏醒。
灰慈笑眯眯地回头:“这可不行,另一位演员都就位了,这一位怎么能还睡着呢?”
他正要抬脚踹他,天问忽然微微蹙了蹙眉头,低低呻吟着睁开了眼,灰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把脚放了回去。
垂方忍不住嘀咕一声:“还真会挑时候。”
天问刚刚苏醒,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微微撑着额头,脑中一片混沌,喃喃地喊了一声:“凰焱……”
天空的凤凰神鸟垂头看着他,短暂的几个呼吸后,其中一只化形成为他们在幻境里看到的华服少女。
她从天间飘然落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天问:“你是想起来了,还是仍困在那幻境之中呢?”
天问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他目光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女,恍惚开口:“是啊,我或许是还在幻境之中,才能看到活生生的你吧。”
凰焱突然凑近了看他,伸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你还活着。”
“渡劫失败还能活下去,甚至修成了地仙之身,该说你不愧是那位天帝的凡身,还是该称赞你这让人惊愕的野心呢?”
天问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凰焱笑起来,她眼中怨恨如同从心中燃起的熊熊火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听说你在人间过得很好,好到不记得要渡劫,也不记得要回来救我。”
“不……”天问嘴唇颤动,看着她的目光哀切,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凰焱沉下脸:“我当初无论如何都想让你活下去,哪怕我死了,哪怕我烟消云散,再也活不了了。可如今看你依然好好活着,却把我忘了,我又恨不得,你当初根本没活下来……”
她的语气骤然阴森,周身炸开黑色的火焰,漆黑的长发无风自动,看起来不像是雍容华贵的凤凰神女,更像是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修罗厉鬼。
“我一直在等你,等到爱被消磨殆尽,变成无尽的猜疑和恨意,我当初究竟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了正确的决定,还是毫无知觉地走进了你算无遗策的圈套里?”
天问目光沉沉看着她:“是啊,如果时光回转回到当初,我也恨不得……就此认命,死在那滚滚天雷下就好了。”
“凰焱,我们自以为逆天改命,却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到底是走上了一条歧途。”
“你是觉得我不该救你?”凰焱沉沉看着他,“你觉得是我多管闲事害了你?”
她骤然抬头,对着半空中的天帝冷笑,“还是你是这么觉得的?”
“高高在上的天帝自然觉得半圣之劫手到擒来,没想过自己会失败,更没想过会烟消云散?”
原本站在观众席里的天帝神色不动,只有目光微微转动。
冥王哼笑了一声:“这戏看的,还是互动式的,一不小心就得下场做演员。”
他做出一副人间采访明星八卦的记者模样,虚虚伸出一只卷起来装作有话筒的手,“这位当事人,你回应一下?”
“半圣之劫,心性坚定,便也不是难事。”天帝冷淡看她一眼,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两人之间有任何关联,仿佛只是在对毫不相干的人开口,“我自然未曾想到,我的凡身能如此……不中用。”
司南星垂下眼,这天帝不仅对别人不客气,对自己的凡身也这么不客气。
他只是在心里想,但冥王就敢当面说,只见他微微点头,目光带笑:“没渡过劫的人就是硬气。”
天帝对他的阴阳怪气不为所动,只垂眼看着场下的凰焱和天问,就好像在看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凰焱怒极反笑:“好一个无情道至尊!”
“只可惜你也只有如此高高在上时才如此无情,当你不过是个没什么天赋的凡人的时候,却也懂得怎么柔情蜜意依恋他人,怎么低伏做小在长官面前周旋……”
“可见你一步步走到如今,靠的也不是什么心性,不过是天赋而已。”
“若是你这一身出众天赋给了其他人,他人也能到这个位置,或许还不会跟你一样,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天帝的表情似乎终于有了松动,他低垂下头,一步步走入场中:“你在盘算些什么?”
“惹怒我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大抵没什么好处。”她傲然抬起头,“只是我与无情道至尊不同,不懂得算计什么利弊,做事只凭一腔真心。”
“或许在天帝眼里,这是世间最愚蠢的做法。”
天帝略一思索:“你这般激怒我,是想死在我手里?”
“若是如此,我倒也可以成全你。”
“等等!”他还没有动作,天问猛地抬起头,他深吸一口气,“你若要我的命,我不会反抗,但我也有话要问你。”
“我记忆还未复苏之时,凤焱以为我把你抛到了九霄云外,若他就此认定我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要杀了我那也罢了。”
“可他为了要从我嘴里要复活的方子,以数万凡人性命要挟,你可知道?”
凰焱站在原地,黑色的邪火缠绕着她的发丝静静燃烧,她不为所动,也没有回答。
天问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模样,深吸一口气:“你觉得他这么做,当真没错吗?还是说……”
“你们本就是心意相通的孪生兄妹,你知道他做了什么,甚至是……你让他做的?”
凰焱轻轻笑了一声:“真有意思。”
“这种时候了,你且把洗不清的先认下,然后又摆出一副天道唯公的架势来……怎么,事到如今了,你还想听谁夸你一句心系天下吗?”
“既然如此,当初那通天坦途在你眼前的时候,你又怎么会抛下身后数万将士的性命,只顾自己一人的超脱!”
“我却不念这些善恶虚名。”她指尖燃起黑火,目光沉沉,“是我让他做的。”
“我早就不想活了,什么天道因果,善恶有报,我都不在乎,我要和你一起死,我要你身败名裂,追悔莫及!”
天问深深闭上眼睛。
烛幽君看着她,若有所思:“她到现在都还没动手。”
“或许是心中还舍不得……”张爱梨小声开口,“但、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牵扯其他人啊。”
她又想起自己当初把自己当成梨姬,然后把无辜的学生拉进画中界的事情,十分自闭地低下了头。
冥王撑着下巴:“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场中的对峙已经到了尾声,两人之间一触即发,边上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天帝,怎么看都觉得凰焱这一时冲动把他拉下场,不是个好主意。
“你要动手吗?”天问紧紧盯着凰焱。
“你呢?”凰焱轻声开口,确认了我的罪责,你打算动手了吗?”
天问往前迈出了一步:“天帝什么都不记得。”
“他不知道我们是如何相遇的,也不知道我辗转人间,失去一身神力,不得不低头的时候,眼前出现一条通天坦途是何等让人心动。”
“他自然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个禁不住挫折……蠢货。”
天帝的眉头终于蹙了起来,这大概是司南星见到他以来,看到他最大的表情变化。
“但我知道这都是真的。”天问一步步走近凰焱,“我知道我是个不配成圣,心性不坚的软弱之人,也知道当初我遇见你的时候,一腔心动是真,共同挨过的苦难是真。”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第一次救我,我对你说……”
凰焱神色微动。
“多谢姑娘急公好义,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于危难,但对方是个狡诈的妖怪,你一个弱女子……”
“你这臭书生怎么这般不知好歹!谁弱了!你才弱呢!弱虫!”
她飞快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扫他一眼:“记得又如何?”
“那你就该明白,我不是一卦算尽的天帝,我也不曾利用你。”天问走到她眼前,微微抬手,凰焱没有闪躲,“我当真爱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