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这种兵器碰撞声无疑让处在战火中的人敏感起来。
全是枪?
厉深皱眉,朝后看了一眼,对驾驶位上的男人说道“喂,刚才那几个兽人的刀你怎么没捡?看不上?”
“有什么好捡的?现在谁还用刀?”男人的声音从黑布下传来。
厉深用指尖抹去嘴角的血,语气故作夸张“大嫂啊!欸,真的!他真的用刀,还用得特别好。我记得他那一顿招式差点儿当场把我割喉。”
“如果你被他杀了,老大会给你收尸吗?”
“你杀人诛心。应该会吧。”
厉深说完,想起刚刚一行人在树屋附近厮杀的场景,忍不住对自己的忠诚度感到无比自豪。
这里是兽人的地盘,兽人自然多,几乎是一波接一波地往上扑。
也不知道卫弘给他们许了什么诺言,这些兽人明显都冲着阮希来的,导致他们腹背受敌,不得不拿出不要命的气势才成功击退兽人。
嗯,不过有两三个跑丢的,好像……
好像上树屋找阮希麻烦去了。
不过阮希应该没事吧?
要不然刚刚阮希应该没力气还站着了,而且陆征河也不会放过他们。
哎,爱情令人现实啊。
追随多年的部下和才见面几天的配偶没得比。
但也正常,谁让陆征河是zenith城的人呢?
在整片陆地上,城市依照首尾排序,人们对婚姻的忠诚度与城市的地理位置也有关系。albaze城和zenith城位于边境,靠近大海和雪山,拥有忠诚度最高的血脉。
以前看报纸上征婚,都说这两座城的人优先呢。
那阮希……
对陆征河的忠诚度应该也很高?
可是阮希现在根本还不知道陆征河是他的配偶啊,万一半路杀出个冒牌货,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靠,就没出过这么麻烦的护送任务!
厉深越想越头痛,巴不得埋颗地雷就地了结了自己。
他手上的幽灵弩沾满了血,全是兽人的。
厉深嫌弃地松开弩托底部,避开手部因为车辆抖动而触碰到上弦助力绞盘,以防止意外击发。
放开手上的绒布,他停下擦拭幽灵弩的动作,问道“文恺,我们还剩多少人?”
文恺将面罩向下拉一点,露出挂在唇角的麦克风。他看了看显示屏上还亮着的微弱灯光,全力踩下油门,回答道“报告长官,未有伤亡。”
“那我们还有多久到下一城?”
“报告长官,大概在五小时之内,”文恺的语气迟疑了一会儿,“但……前方将要经过离开beast城的最后一处卡口。卡口那里是个大集市,视野开阔,人多,武装力量也鱼龙混杂,硬闯肯定不行。现在全民逃亡,应该还会有人趁乱攻击我们。”
厉深道“那,地面裂变还有多久来?”
“三小时之内。”
文恺说完,使劲掰了一把方向盘,躲过前方一棵参天古木。换作以前,他们绝对不会把装甲车开进森林,会选择重新开辟线路,但是现当下不一样了,几个小时后,这一切都将消失在茫茫大海里,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装甲车这一急转弯,甩得力度极大,厉深身子猛地歪斜,“砰”一声撞上钢板门,幽灵弩直接脱手。
厉深疼得捂着头骂“操……”
“对不住。”文恺笑了笑。
·
天空是灰蒙蒙的。
整个beast城笼罩在沙尘里,风大得似乎要把山都推倒而下。森林已渐渐远去在身后,面前是用黄土湿泥堆砌成的一座座堡垒。
阮希抬起望远镜,远处城镇的细节逐渐变得清晰。
眼前,一只臂长的鹰隼掠过视线,在它所过之处,城内的最后一处集市显得热闹非常,不少身上长满毛发的兽人正在采购逃亡所需要的物资,他们交头接耳着,用恐惧的目光打量着周围巡逻的武装兽人,还尚且为幼崽的兽人宝宝不太会走路,一个个的,都坐在沙土上,围聚成一团,并没有灾难来临之前的慌乱。
而在靠近城市出口的那一方,天气似乎有所好转了。
天色灰得像有什么碎屑要落到眼里。
阮希眨眨眼,试图缓解眼睛干涩发痒的不适。尽管不想再继续往未知的远方前进了,但他知道他不得不走,陆征河他也不得不跟。
放下望远镜,阮希说“有一些兽人是荷枪实弹的,但看起来不太会用。”
“嗯,枪上面有什么标志吗?”陆征河问。
“我看看,”阮希又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没有。”
“好。”陆征河若有所思。
按理来说,兽人是没有参加南部联盟军队的,也就是说兽人之中应当没有士兵,更别说武器配备。那么这一临时窝点,很明显是为了对付正在逃亡的人。
看他陷入沉默,阮希问“怎么了?”
“没什么。”
陆征河说完,好像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阮希,虽然说兽人几乎没有完全进化成标准alha的可能性,但是集市人多,不排除有其他alha混在其中,也不排除他们靠释放信息素压制周围环境的可能性。你……”
“给我吧。”
阮希摊开手,动作熟练地从战术套里抽出一次性针管。
为了上路平安,这样的针管他带了好多,因为他知道这一路都需要压制住发情期。
陆征河乖乖地把抑制剂交给他一支。
看阮希淡然的态度,陆征河想起自己见过的一些oga。
他们度过发情期都是艰难又折磨的,更别说自己往自己脖子里扎针打抑制剂。阮希刚才偷偷自己打是因为怕被发现性别,那现在自己都知道了,完全可以帮忙打。
陆征河放松油门,将车辆的速度降下来,“我帮你打。”
还好,前面有好几十辆车。
就算他们车速再慢,也不容易被驻守关卡的兽人士兵发现。
“不用!”
阮希触电般地躲开陆征河的手。
说实在的,阮希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要是以前的陆征河,别说现在在车上打针了,就算是脱了衣服在房间里打都没问题,但现在不一样了。
打针这种事太亲密了……
难道说北部的民风就是这么开放?自己接触的外人太少了,所以才觉得奇怪?
陆征河失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阮希还在记恨他的“邀功”一说,咬咬牙道“怕你往我颈动脉上打。”
“不怕,我会认真的,该打哪儿打哪儿,”陆征河忽然就对阮希不小心露出来的那一截脖子感兴趣,自己都没注意,眼神已经黏上去了,“最多就疼一疼。”
“……”
最多就疼一疼?
“陆征河,”阮希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你给其他oga打过吗?”
“嗯?打过啊。”
陆征河怕他不放心,随口应了。
他话音刚落,阮希直接拧开抑制剂封口,将液体倒入针管内,不看毫升,也不看该扎哪里,直冲冲地将针头猛地刺入脖颈一侧的皮肤之内。
只见银色针头如消失了一般,陷入了他过分白皙的颈项间。
这么猛的一下,疼得阮希没忍住闷哼。
忍也忍不住,他已经瘫软到没力气,整个身子不住地往副驾驶座位下滑,下巴被勒在安全带上,将脸庞勒得不成样子,红痕一片,他修长的手握成拳头,砸向自己的胸口,企图用转移的方式缓解疼痛。
耳边传来安全带扣解开的声音。
是陆征河越过中控台,朝他这边来了。
“你有必要这样吗?”陆征河问。
庞大而结实的身躯贴在身侧,阮希感受到了安抚,却不得不朝另一侧狼狈地躲开,“滚。”
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了!
你都给别的oga打抑制剂了,那说明别人对着你发过情啊!你控制住了吗?肯定没有!什么都忘了等于没了脑子,那就只剩下下半身了。
阮希最痛恨的就是陆征河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欠揍,以前就爱讲,没想到现在还能蹦出来气人。除了这一句,还有什么“那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云云,每次听得阮希青烟直冒,就想冲上去给他来个爱的亲亲教他做人。
“你别管我。”
阮希侧过脸,颤抖着手,抓过搭在座位上的小棉被,裹在自己身上,在副驾驶座位上缩成一团。
“我看看?”陆征河凑过来。
“别碰……”
阮希刚扭头,惊恐地发现陆征河已经靠得很近了,近到他一回头就能用嘴唇触碰到对方的脸颊。
于是,现在情况就是这样的,他的唇角硬生生停止在了陆征河的侧脸处,鼻尖萦绕开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像沙漠,又像大海。
阮希几乎听见心脏传来有力的鸣声,像在寻找伴侣的呼唤。
“刚刚车里还没有味道,”陆征河的嗓音带了笑意,“现在有了。”
车内扩散开一股淡淡的酒香。
阮希羞耻到只能以沉默应对“……”
这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