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婆婆虽说答应了照顾秦咏, 但也不可能住在他们这个小院子。
昨夜羊婆婆回去了, 今天还要一早在大厨房掌勺，很忙的。
当然, 秦咏也不需要人日夜守着, 他现在的状态类似于睡着了。
精怪一睡半年多是常有的事。
秦九寂不置可否：“随你。”
白小谷：“谢谢您，主人。”
秦九寂面无表情，心里却颇受用。
这爱撒娇的性子，只能慢慢掰正了。
他们的小院位置偏僻, 但大厨房是在半山腰，招摇山极热闹的地方。
一路上很多人看到了白小谷，惊讶道：“这哪来的小美人？”
白小谷粲然一笑：“是我，白骨头。”
这竟然是小骷髅！
白小谷因着在大厨房工作，又生得可爱机灵，性格还讨喜，尤其是独特的嗓音，特别惹修士们怜爱。
认识他的修士无不惊讶：“小骨头终于化形了？真是骨大十八变，骨不可貌相啊！”
更有花蝴蝶精向他抛媚眼：“小骨头想不想和哥哥双修呀。”
这银发小美人也太好看了，瞧着身段长腿莹润的肤色，在床上肯定……
一个眼刀飞过来，那花蝴蝶后背一凉竟是说不出话了，他警惕地转头，看到了面色冷凝的‘火狐狸’。
怎么回事！虽说平时这个火狐狸也脾气暴躁，但没这么渗人啊。
这盯着他的模样，仿佛他已经是个死蝴蝶了！
昆虫化形最是敏锐胆小，花蝴蝶本就打不过火狐狸，这下更是连怕加怂，溜得飞快。
白小谷：“诶？”
秦九寂给白小谷戴上兜帽。
白小谷用细白的手指扯着帽檐看他：“主人？”他声音极小，旁人听不见。
秦九寂冷声道：“少拿着我的身体招蜂引蝶。”
哪来的死蝴蝶也敢觊觎小骷髅，妖修果然本性低劣！
白小谷：“……”
他没法反驳，这虽然是他自己的身体，但好像也的确属于秦九寂……
毕竟是主人一下一下捏出来的。
他自己捏的话，肯定捏不了这么好看。
行吧，这是他和主人的共同财产！
秦九寂心中冷笑：共同财产？你整个骨头都是本座的所属物。
当然这话他没说出口。
都懂的道理，没必要废话。
羊婆婆看到白小谷又欢喜又不安，这孩子怎生得这样好看！
有这样一副好样貌却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对于一个小精怪来说可未必是件好事。别说外头的世界，便是在招摇山上，也未必没人觊觎他……
生得好看是好事。
过于好看，多少会有些麻烦事。
羊婆婆这些顾虑是没办法和小白骨说的，孩子单纯，说了也意义不怕，反倒会吓着他。
好在小白骨不是一个人。
羊婆婆特意拉过‘火狐狸’叮嘱他：“婆婆知道你们俩感情好，小骨又单纯不懂事，最是依赖你。”
秦九寂原本是不耐烦听这些的，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勉强忍了下来，只是神态颇有些敷衍。
羊婆婆虽然觉得‘火狐狸’有些奇怪，但一来她看不穿魂魄，二来也是想到七绝塔的经历——九死一生后的确会走不出来，尤其‘火狐狸’这样的少年。
她继续对火狐狸说：“小骨长成这个样子，少不了被人觊觎，你还是要好生教他一些，别让他被人骗了去。”
秦九寂应道：“本……我知道了。”
羊婆婆看他不懂，又忍不住说道：“你们虽然情同手足，但到底不是真正的亲兄弟，所以也无需顾及太多……你若是与他两情相悦，不如尽早让他知晓人事。”
羊婆婆塞给他一本书：“这本该是你师父给你的，但他现在的情况你……哎，婆婆这个年纪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快收着吧。”
秦九寂反应半天才回过味儿来。
两情相悦……
知晓人事？
还有这书的封面。
秦九寂气得想一掌拍死这对狗男男！
好，很好。
这小骷髅竟然敢骗他！
至于白小谷究竟骗了他什么……
秦九寂：“……”
没一句实话！
羊婆婆是支开白小谷单独和秦九寂说的，所以白小谷并不知道。
他凑上来问：“羊婆婆和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秦九寂冷笑不出声。
白小谷又问：“我看羊婆婆给了你一本书…………”
他不问还好，一问秦九寂气不打一出来，声音如冰：“怎么，你想要？”
白小谷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是很怕惹他生气，连忙道：“骨不要，羊婆婆给你的，自然就是你的东西。”
秦九寂：“谁稀罕要你师兄的东西。”
白小谷：“……”
秦九寂：“本座自会随身带着，等他醒过来后转交给他。”
才怪，这种垃圾书就不该存在于世。
想起火狐狸会和白小谷在一起，想起他们竟两情相悦，秦九寂心上仿佛落了块大石，压得他闷疼。
秦九寂看向白小谷，忽然道：“记住了，你是我的仆人。”
白小谷眨眨眼，不明所以：“对啊……”
秦九寂又问他：“你知道仆人的本分是什么吗？”
白小谷相当实诚：“不知道……”
秦九寂盯他：“第一点便是，不许离开本座。”
白小谷：“这么简单！”吓死骨了，还以为要洗衣做饭铺床暖床…………
秦九寂听到他的心声，又道：“还要洗衣做饭铺床暖……”
他不用他暖床，他休想爬上他的床。
白小谷垮着个小脸：“好嘛，骨都听您的。”
白小谷这般听话，秦九寂心情依然不爽，但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何处不爽——
大概还是火狐狸的身体太惹人厌，他要赶紧找回自己的身体。
当年镇压秦九寂的人之所以能成功，是先用计将他的身体和魂魄分开，才得以镇压。
天虞山和招摇山可谓是相隔万里。
从十二仙山的地理位置上看，一个至南一个至北，这距离刚好隔断了他的身体和魂魄的相互牵引。
等魂魄离体，那人利用七绝塔镇压他的魂魄，再将他的身体藏在天虞山地宫，如此才将他囚禁了千万年。
秦九寂想起那人，不觉心底恨意翻涌，他彼时年少性子天真，信了他的鬼话，竟真以为那人…………
罢了，过去这许久，以那人的蠢笨资质，只怕早已魂飞洇灭，他便是想找他报仇，也找不到一丝魂魄了。
秦九寂回神，看到白小谷大包小包背了一堆。
秦九寂蹙眉：“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小谷：“从招摇山到天虞山很远，我们要准备充足。”
秦九寂：“你连乾坤袋都没有吗！”
白小谷只是个穷苦小精怪：“乾坤袋好贵的，师父和师兄常出门才需要，像我从来没下过山，自然没有乾坤袋。”
他之所以不拿师父和师兄的，是因为秦咏和火狐狸怕丢失乾坤袋都滴血绑定了，他可以拿来用，但带不下山。
秦九寂：“…………”本座这辈子就没这么落魄过。
白小谷仰着小脸儿道：“主人我们出发吧。”
秦九寂：“……嗯。”
秦九寂走在前头，白小谷大包小包跟在后头，小白骨因为刚有身体，腿脚还不是很灵便，走得磕磕绊绊。
秦九寂：“…………”
白小谷跟上来，喘着气道：“主人你不用担心我，我一点儿都不累。”
秦九寂：“…………”
白小谷擦了擦额间的汗：“走吧！”
秦九寂到底是看不过去了，他绝对不是心疼这个心有所属的骗人骨，他是心疼自己捏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