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间依然握着黄河远的手,手指紧了紧,牵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黄河远回头看,白秀英没有追出来。
一直往前,拐了个弯,白云间才放慢脚步,问道:“麻辣烫快到了吗?”
“哦……!快到了,”黄河远说,“就在前面。”
“嗯,好。”
“等下。”黄河远拉住白云间,“云酱,我有话和你说。”
白云间笑,“你要劝我和白秀英聊聊,冰释前嫌吗?”
“不是。”黄河远上前一步,抱住了白云间,拍了拍他后背,鼻子酸酸的,“我就是突然觉得,我真的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现在你和白秀英都一句话不讲了。但是,我让你等了那么久,你还肯假扮札宫秘书来找我。而且还原谅我了。”
黄河远有点后怕,白云间做事绝不拖泥带水,说断就断,好像唯一断不干净的,就是和他的感情。
“因为白秀英很明确地说,她不要我了,后悔养我。”白云间低声说,“但是你没有和我说分手。”
黄河远更不安了,“就因为这个吗?”
白云间想了想,轻轻笑了一声,“不全是。我就是会毫无理由地对你心动,我也没办法控制。”
黄河远喉头一热,“等等,先别说了,本王要哭了!”
白云间喜欢看黄河远哭,但在大马路上,他又没带面巾纸,哭出眼泪鼻涕大概得往他身上擦,立马闭上了嘴。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白秀英带来的阴郁心情突然消散了。
黄河远强忍着泪意进门吃麻辣烫,借着被辣哭的理由抹了几滴眼泪,白云间想起刚才的话题,托腮笑道:“远哥,你刚说你要在二中和我干什么?”
黄河远斯哈斯哈地抽凉气,“我想先拍几张照片。然后放我们结婚照里,怎么样?对了,你不是要在我们婚礼上放我的丑照吗?我放几张浪漫好看的,挽回形象!”
黄河远的语气兴奋又理所当然,白云间微微蜷起了手指,不知是不是被辣的,心口发烫。
结婚……不止他一个人想结婚……原来黄河远也在计划。
两个男人,领不了结婚证,但办了婚礼的,和没有办婚礼是不一样的。他从幼儿园开始,就想有一个家,而现在,已经实现了。
“嗯。”白云间用力点了点头,哪怕心里高兴得要命,面上倒是一点没露,依然笑眯眯的,“能拍好看吗?之前运动会拍照惨剧会不会重演?”
“big胆,不要质疑本王的技术!”
第146章 朴实无华校园文
黄河远遇到的第一个技术难关不是拍照技术, 而是如何进二中。
以前周末的时候,外校的人只要出示身份证并登记名字就能进学校了,然而现在因为疫情全面封校, 根本进不去。
“我给顾老头打个电话。”黄河远想了想,“让他联系人把我们放进去。”
“这有点麻烦。”白云间眯眼一笑, “远哥,我们翻进去吧, 像以前那样。”
黄河远心里没底, “我的翻/墙技术可能退步了,不知道能不能翻进去。”
白云间想起以前黄河远半夜偷垃圾桶, 踩着垃圾桶翻/墙的光荣事迹, 沉吟片刻,无情道:“远哥,你的翻/墙技术应该没有退步空间了。”
哼!不蒸馒头争口气!黄河远后脑勺的呆毛顿时倔强地支棱起来, 雄赳赳, 气昂昂地走到围墙下面,深吸一口气豁然跃起,跳了两下, 竟十分顺利地扒住了墙沿。
黄河远被自己震惊,“我居然能碰到了?”
“……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弱宅了。”白云间笑,站在下面抓着黄河远的腿往上托举。黄河远借力翻过了墙, 站在比当年茂盛不少的枇杷树下,等着白云间翻过来。
高中的时候,白云间翻/墙就翻得行云流水, 如今过了七年,他还是一样利索,轻盈地跃上墙头, 跳下来时白色的校服灌满了风,耀眼地鼓起一瞬,随即落地,衣角轻飘飘地垂下来。
黄河远看呆,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你再翻一次,我要录下来。”
白云间奇怪,“为什么?”
“你刚刚好帅啊。”黄河远露出回味的表情,比划道:“像天使一样。”
白云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味道,扒拉上墙,又跳了一次。
黄河远举着手机欻欻一顿操作,拍完之后划拉相册,脸慢慢皱了起来,带上了痛苦面具。
白云间看黄河远的表情,已经预感到他拍了什么东西,凑过去一看,果然如此。
怎么说呢,很有水平,比起天使,更像一只巨大而模糊的扑棱蛾子。
“可恶啊,”黄河远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气鼓鼓地说,“早知道今天要来,应该带单反的。”
其实带了单反“笑果”也差不多。白云间道:“不如带一个穆临星。”
黄河远深以为然,给穆临星发微信。穆临星没有马上回,黄河远也不着急,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和白云间牵着手一起散步。
在黄河远的印象里,二中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以往每个班级汇聚而成的噪音洪流消失了,头顶香樟树哗啦啦响,仿佛绿色海洋泛起了波浪,脚下落叶铺了满地,踩在上面走路,脚底软软的。
从男生宿舍一直往前,路过致知楼,慎独楼,厚德楼,香樟路的尽头,是玉兰楼。也就是当年他们上课的教学楼。
黄河远抬头看,“……玉兰楼好像更破了。”
“听说四年前玉兰楼就被废弃了,现在都在新教学楼上课。”
废弃教学楼——鬼故事高频发生地!黄河远往白云间身边靠了靠,无比庆幸他是白天来的,如果是晚上来,寻找青春马上就会变成寻找惊吓。
台阶落满了灰尘,走动间扬起,拐角的窗户漏下金色的光柱,灰尘像彩色的粉末在光柱里飞舞。
黄河远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放低了,“好像探险啊。”
白云间也放低了声音,“你现在是不是不怕鬼了?”
“……”黄河远干咳一声,“对啊。”
白云间站在黄河远左肩膀边上,闻言无声笑了一下,左手往后伸,绕过黄河远的后背,快速点了点他右边的肩膀。
这套路顾海宇经常玩,黄河远已经免疫了,勉强稳住道:“是你点我肩膀吧,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什么?”白云间满眼无辜地看过来,那么疑惑,那么老实,看不出一点坏心眼。
“……你没碰我吗?”
“没有。什么东西碰你了吗?”
黄河远根本不敢往后看,拉着白云间往楼上狂跑,一直到21班门口,才堪堪停下来,抱着白云间喘气。
“真……真的不是你?”
白云间侧头亲他:“其实,刚刚是我。”
“卧槽。”黄河远用力咬了白云间嘴唇一下,“我就知道你故意吓我!”
白云间含糊地笑,“我就知道你现在还怕鬼。”
“哼。”黄河远压着白云间,来了个壁咚,“你以前不是最烦我怕鬼,半夜叫你起来陪我上厕所了吗?”
“刚开始嫌你烦,后来觉得有意思,你让顾海宇陪你,我还嫉妒他。”
黄河远哈哈笑,“云酱,你真的很会吃醋。”
教室门锁了,进不去。黄河远有些遗憾,他第一次踏进21班,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情景还能清晰回忆起来,那时候白云间还没现在这么帅,这么耀眼,土得惨绝人寰,一个人站着也毫不起眼。
“你第一次见我,”黄河远期待地问,“有没有被我帅到?”
白云间想了想,缓缓道:“我觉得你很拽。”
“然后呢?”
“很欠揍。”
黄河远气得鼓起脸,“白云间,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是挺帅。”白云间笑,“但因为他们都在起哄,黄河远上白云间,我巴不得你长得丑一点,省的麻烦。”
黄河远满意了,趴在栏杆上,惬意地闭起眼睛,听鸟叫的声音。以前,课间十分钟每一秒都特别珍贵,他喜欢和白云间一起趴着,总有路过的同学顺手给他喂几口吃的,别人投喂的辣条尤其香。
“云酱,过来一起趴一趴。”
“嗯。”
白云间应了声,却没见他过来,黄河远回头一看,他正蹲在地上,捏着生锈的锁,捻着一根铁丝往锁眼怼。
“你哪里来的铁丝?”
“地上捡的回形针。”就像那次把郑潇从保健室里救出来一样,白云间撬锁技术强悍,没戳几下,咔一声脆响,锁开了。
“卧槽……”黄河远四下看看,也不知道这座楼里的监控开没开,“我们会不会被警察抓起来?”
“就进来看看,也没什么好偷的。”白云间收好回形针,无比淡定地进了21班。黄河远想想也是,跟着进去了。
教室里蔓延着许久未通风的怪味,桌椅板凳胡乱地摆放着,皆落满了灰尘。
黄河远环视一圈,鼻子发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有些伤感,“要是换成别人的教室就算了,现在破成这样,什么都没了,看着难受,走吧。”
“等等。”白云间往后排靠窗走,蹲在墙角说,“也不一定什么都没了。”
黄河远凑过去,和白云间蹲在一起,往墙上瞧。墙壁上画着两个小人,一个眯眯眼小人戴着眼镜骑着自行车,另外一个小人坐在自行车后座,脑袋上翘着一撮毛,脸颊上两片圆圆的,用红笔涂成的红晕。墙皮破损,脏污,但黄河远一眼就认出,那两个小人是他和白云间。
黄河远脸红了,“这不会是……你画的吧?”
“嗯。”白云间笑,“我晚自修的时候无聊画的。画完觉得自己很愚蠢。”
“……如果当时我发现了,一定会嘲笑你。但是现在不一样。”黄河远眼眶发热,拿出手机,对着墙壁上的小人图猛拍好几张。
白云间有点想笑:“我们好像考古学家。”
“也不算考古,我们今天可以创造新的历史!”黄河远左看右看,想找只笔,白云间递过回形针,“用铁丝刻吧。”
黄河远捏着铁丝,认认真真地在墙壁上刻了两个火柴人。
白云间是长着狐狸耳朵和尾巴的眯眯眼,他是翘着头毛的酷帅滑板少年,两人手牵着手,中间有个大爱心。
“很好!太好看了!”黄河远非常满意,正要拿出手机拍照,微信突然震了一下。
小星星:你们出学校没有?
黄河远吹了吹指尖的墙灰,回复道:“没。”
小星星:“我和顾海宇现在过来。”
顾海宇在武汉那一遭把他妈妈吓个半死,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在外地待了,把他召回来好吃好喝地养着。顾海宇闲得发慌,有事没事就去穆临星家骚扰。穆临星就顺手把他带来了。
两人自然也是翻/墙进来的,在食堂门口和黄河远他们汇合。
顾海宇看着食堂招牌砸砸嘴,“好想再吃一次食堂。毕业了之后才发现,二中食堂真好吃。”
黄河远上手捏顾海宇胸肌:“你天天吃方便面,当然觉得食堂好吃。我看看肉长回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