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啸叫低沉浑厚,完全听不出来有什么虚弱,随着这声啸叫,烛龙的头颅昂起,鼻孔里喷出了两道白气。
这股白气还没有到面前,寒意已经先如细针刺面,站在最前方的庄卷猛地抬起双臂,两根藤蔓冲出去,然而前端的叶片刚刚张开就结了一层白霜,整根藤蔓都凝固住了,然后从最前端开始发出细碎的咔嚓声,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自前向后———哗地一声,变作了一地玻璃渣般的碎片。
不过白气向前延伸的速度也减缓了些,庄卷已经双臂环抱向旁边退开,无数叶片将他层层包惠,最外层冻成了一个薄薄的琉璃球,但内部的叶片还是保持住了绿色
有庄卷挡了一下,其他人也全都躲开了,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结了一大片白色霜花,甚至像姬琰这样反应没那么快的,连裤脚都结了冰。
“你是不是搞错了!”张晟抓狂地双手互搓,手掌之间拉起一个蓝光闪烁的电球,“这叫很虚弱?”只是喷了口气而已,这要是动起来岂不是要碾压!天呐,这么大一条烛龙,他搓出来的这个电球能起到多大作用?
“不要攻击!”霍青忽然在张晟肩膀上捏了一下,一股酸麻直传到手肘,张晟身子—歪,电球顿时熄灭了一半,顿时恼火∶“那怎么办!束手待毙吗?”
霍青没理他愤怒的质问,而是把背包紧了紧,转头问白欣∶“烛龙在恢复吗?”
白欣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是。现在可以断定,只要宝石保持在一定距离之内,烛龙就在恢复。”也不知道这宝石的原理到底是什么,也许与烛龙是种共生关系,甚至这宝石也就是烛龙身体的一部分,比如体外心脏什么的?
但现在并不是研究这件事的时候,因为白欣已经想到了霍青要做什么∶“你不能这样,太危险了!烛龙现在活动迟缓,但随着恢复它会越来越灵活,你稍微不慎就会……”
张晟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要去引烛龙?”
霍青抬头看着烛龙缓慢昂起的硕大头颅∶“战斗起来会殃及符阵。我去引开它,你们想办法。姬琰说的没错,女娲一定会考虑到这个问题,留下解决的办法!”
“哎,你——“张晟想出言阻止,但霍青已经反身跃开,向着另一边的山坡跑了上去。
果然,霍青一跑起来,烛龙的注意力便被引开了。刚活动起来的烛龙仿佛宿醉未醒,摇晃着脑袋,对姬琰等人视而不见,转头就追着霍青去了。
如此庞大的身躯,即使还没有完全活动开来也是声势惊人,烛龙的四爪只在地上一划动,那些凝固了上千年的、坚硬不逊金铁的冰层便飞起片片冰屑,留下深深的痕迹。如果这爪子抓在霍青的身上……
“别看了。我们有别的事要做。”顾融突然出声,看向庄卷, “你应该能找到办法。”
“我?”庄卷愕然反问,目光还跟着霍青没收回来。
“我有预感,你能找到办法。”顾融抬手在庄卷眼前一晃,“别看了! 他在给我们争取时间,不是让我们发呆的!”
庄卷的目光被遮断,才猛然反应过来∶“我知道了。但,但我能找到什么办法? 你预感我能找到办法……那,只有植物……“他的异能就是植物系,如果说他有办法,那只可能与植物有关了。
然而这寒冷而黑暗的山谷之中,所有的植物都早已经被冻死冰封,他能找到什么呢?
顾融把任务交给庄卷就不管了,回头招呼剩下的人∶“我们去恢复符阵!”
说是一条小小的水道,真正干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并不容易。原本专门预备的土系异能者杜未平现在不知在哪里,剩下这几个人的异能此刻全都不顶用,只能徒手开掘了。
“我去,这水——“姬琰一脚踩进冒着寒气的水流之中,顿时眦牙咧嘴, “我说,你确定烛龙现在很虚弱?”这水都不是冰冷所能形容的,仿佛踩进了针丛里,那寒气自皮肤刺入,嗖地—下就能刺到骨头,要不是他还算能忍耐,刚才可能就嗷地一声叫出来了。
白欣咬着牙用双手挖出一捧泥土。这里的水虽然还流动着,但水温早已低于冰点,堆积在水中的泥土反而是冻得像冰块一样硬,如果不是异能者,徒手根本别想挖开∶“是很虚弱,不然打个照面咱们可能就都跟这些土块一样了。”
张晟已经直接跳进了齐膝深的水里,薄薄的冰霜立刻沿着他的裤子开始往上延伸,冻得他话都说不清楚了;“就,就这还虚、虚弱……霍、霍青那边,用,用不用帮忙……”
众人情不自禁都抬头去看,就见烛龙像一列绿皮火车似的追在霍青身后。虽然还没有活动开来,可是那么长大的身躯,四爪随便—扒拉就能蹿出十多米,声势惊人。
这速度大概只有风系异能者能抵敌,霍青身体素质虽好也不可能跑得比烛龙更快,但他胜在灵活,在山石之间左弯右拐,时不时还要折返,烛龙一时竟抓不到他。
“应该还好——”姬琰这句话才说了一半,就见烛龙烦躁起来,猛地向着霍青喷了一股寒气。
这股寒气比之刚才烛龙自鼻孔中喷出来的白气更为浓厚,简直如同有形之物—般,用肉眼几平都能看见寒气喷出之后,周边的空气里迅速结出的细小冰花。
姬琰的后半句话顿时噎在了喉咙里——这么股子寒气只要沾上一点,怕不就立刻变成冰雕了? 霍青此刻正在两块山石之间的窄缝里奔跑,石缝狭窄到仅容一人,烛龙的爪子也伸不进去,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腾挪躲闪的空间。
只不过一口寒气,原本地势上的有利之处顿时便转为了劣势,姬琰正在暗叫糟糕,就见霍青反手一挥,一面金属盾牌凭空出现,牢牢插在两块山石之间,正正挡住了寒气的冲击。
只听一阵细碎的声音,金属盾表面迅速泛白,转眼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然而终究是将寒气的冲击挡了下来,而霍青借着这点时间侧身在一边山石上用力一蹬,高高跃起双手攀住另一边山石,滚身翻出石缝,落到了石头另一边。
此时烛龙已经追到了背后,霍青不向前跑,却反身后跃,从烛龙的肘子底下钻了过去。烛龙自体庞大,转向自然不易,还没等刹住前冲的势头,霍青已经溜到自己尾巴那里去了。烛龙一尾巴拍下去却歪了一点儿,只见碎石碎冰飞溅,霍青却就地翻滚避开,又向另一个方向跑了。
红宝石与自己擦肩而过,烛龙甚至能感觉到那宝石里涌动的能量,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涌入自己的身躯,仿佛雨水滋润了干旱的土地一般,让它睡到僵硬的身体更加灵活了一些。
烛龙打了个喷嚏,从鼻孔里喷出一片细碎的冰渣。生于极北之地,这里的黑暗和寒冷就像当初包裹着它的蛋壳一样,既是安稳却也是束缚,只有前方那团涌动的能量让它真的欢喜,总想靠近再靠近,最好把它含在嘴里,那才让人放心。
烛龙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路历程,但本能让它的注意力全在那团能量上,就是这团能量不怎么乖,它会跑,一旦跑得太远,它吸收能量的速度就会减缓。这让烛龙有点不太高兴,所以它又喷了—下鼻子,便朝着前方滚动的能量团追了过去。
烛龙的心思人类没法领会,但白欣却能够感觉到它的变化∶“烛龙在恢复……”这意味着接下来烛龙会更快更强更灵活,所以霍青就会更危险。
只有顾融头都不抬,奋力挖掘∶“霍青能撑得住。庄卷那里怎么样了?”
庄卷正在到处巡视。除了顾融之外,他是唯一没注意霍青的人。现在他看起来简直像只长脚蜘蛛,从腋下和背后新生出的六根藤喜已经延伸到二十多米,蛇一样在地面 上滑过讨,搜索着这文冰水封世界里可能存在着的那一点生机。
张晟看看这巨大的山谷,简直感觉有些绝望∶“真能找到什么东西吗?”庄卷已经尽力扩大了异能的感知范围,但跟整个山谷比起来简直像拿牙刷去刷厕所。
就算这山谷里真有女娲留下的什么东西,又得花多少时间去找? 关键是,霍青撑得住吗? 万一霍青失手——不,就算霍青不失手,时间久了烛龙吸收到足够的能量完全活跃起来,还会庄卷议么找吗?
幸好庄卷的云气并没有那么惨,张晟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忽然间若有所感,猛地抬手指向一个地方∶“那里有活着的植物!”
白欣次立刻跑了过去∶“在哪里?”
地面和山石都被厚冰封着,白欣掏出几枚种子扔进庄卷所指的冰缝之中,被闪烁绿光笼罩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看似柔弱的根茎硬生生地探入那些细微的缝隙里,只听沉闷的喀喀声之后,厚厚的冰层也出现了粗如手指的裂缝。
“好!”庄卷的六根藤莫立刻调整到小指粗细,探进井冰裂之中。他脸胀得通红,六根藤喜如同钢缆一般卷缩,硬生生把一大块冰掀开——这底下居然有个山洞。
山洞并不很大,庄卷和白欣只能弯着腰钻进去。白欣手里托着个装满明茎草的琉璃灯,浅金色的灯光一照进去,她就脱口而出∶“玉红草!”
庄卷是植物系异能,对于各种异植自然如数家珍,更何况是玉红草这样的著名异植呢? 白欣话一出口,他心里已经条件反射地在背资料了∶《尸子》卷下,赤县神州者,实为昆仑之墟,玉红之草生焉,食其实而醉卧三百岁而后寤。
玉红草看起来有点像普通的君子兰,只是叶片更狭窄而厚实。对生的叶片在这样的冰寒之中也仍旧保持着浓绿,衬托得中间梗子上挂着的一串果实更加鲜艳。
这果子每枚都有拇指肚大小,光润如玉,颜色深红——大约玉红草的名字即由此而来——此时果子上还挂着霜花,但无一丝枯萎腐烂,仍是新鲜的。
“这么说,只要给烛龙吃几颗果子就行了?”庄卷简直是欣喜若狂了。
白欣却没有回答,庄卷转头去看她,发现她定定地看着前方,却不是在看玉红草,而是在看生长玉红草的地面。
说是地面,其实也早结了一层霜花,白欣一步步走上前,弯腰将霜花拂去,庄卷才发现,之前他以为是凹凸不平的泥土的地方,其实是一具被霜花覆盖的尸体。
这具尸体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半身体被埋在泥土之中,仿佛要与大地融为一体。而她双手互握放在胸前,玉红草就植根于她的身体之中,自她的双手间生长而出。
“是女娲?”庄卷感觉自己喉咙发哑。
其实他根本不必问这一句,尸体下半部长长的蛇尾在寒冷之中保存得十分完好,甚至连蛇尾上的鳞片都历历可见。而且能在钟山埋骨的,除了女娲又会有谁呢?
用无数枚五色石布置下维持结界的符阵,再用自己的身体培育出能让烛龙沉睡的玉红草。
这,就是女娲的安排。
第160章 —场“车祸”
钟山山谷之中的情形, 邵景行当然是不知道的,他此时正扯着唐佳在阴暗的树林中狂奔,一边大声地唱着他唯一会唱的那首《Say you, say me》,只不过这个时候他的演唱已经大失水准,往往这一句还在调上,下一句就跑去了南太平洋。
混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树林中的黑暗对它没有丝毫影响。当邵景行唱准调的时候,混沌就停留在原地随着韵律起舞,而一旦走音,混沌便会瞬时移动到他所在的位置,倘若他们躲闪得慢—点,就可能被混沌直接压成肉饼!
唐佳披头散发,脸上手上都已经带上了伤痕——邵景行净拉着她往树木茂密的地方钻,这虽然能稍微阻止一下混沌的瞬移,可是他们刮蹭出来的声音也同样会刺激到混沌,甚至只要邵景行的声音稍微低一些, 就会压制不住这种刺激。
跑了半天, 唐佳已经发现了,这混沌仿佛根本就没有什么意识, 或者说它的意识不是她所理解的那种,而是更像一台输入了固定程序的机器——听到音乐, 舞蹈;听到噪音, 瞬移。至于其他的一切, 对于混沌都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唐佳不知道邵景行是不是发现了这一点, 还是惊慌之下只知道拉着自己逃跑了。其实她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来唱,至少她不会唱走调, 他们也就不用这么疯狂而危险地逃跑了。
是,唐佳承认自己前面的反应不是很好,尤其是发现祷杌对她的歌声抵抗力很强的时候,她是有点惊慌失措了——那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最靠手的催眠歌声都起不到多大作用,仿佛是个丝毫不通音律的傻子似的。
呃,好吧,刚才其他人突然消失的时候,她也慌了神来的——但那真不能怪她啊,眼看着那条发光的路忽然就消失了,带走了所有的人,只把她和邵景行扔在了外头,换谁谁不慌啊?在这种地方跟同伴失去联系,还要面对如此的凶兽,真,真不能怪她完全懵了,别说唱歌,她连脚都抬不起来,如果不是邵景行拽着她逃跑,可能当时就被混屯压成饼了。
但是现在狂奔了半天之后,她终于冷静了一点了,至少她现在能唱歌,假如刚才能控制住混沌,那她现在也行!这样至少可以让邵景行腾出手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唐佳想向邵景行示意让她来唱,可是这树林里黑洞洞的,就靠那几朵迷穀毅花的光亮,俩人根本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唐佳几次想去捏邵景行的手,可是他们现在正在时停时跑地做之字形狂奔,她这缺乏训练的身体能保持不摔倒就不错了,实在没法在这种时候还能精准地向邵景行表达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刚进山海世界的时候,唐佳这会儿一准就自己开噪了,但经了这么半天的变故,她到底也,长进了一些——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最好是听知道的人指挥,而不是自作主张。
问题是,邵景行究竟知不知道怎么办呢?他现在是带着她瞎跑,还是另外有什么主意?
如果这问题放在一年以前,唐佳肯定认为是前者,但现在她不敢这么想了,至少在其他人都消失的那个时候,她惊慌失措,而邵景行还能反应过来扯着她逃跑,仅凭这一点,他就比她强很多。想想看,如果当时邵景行自己跑了,留她独自面对三只异兽……
等等! 唐佳终于发现有哪里不对了——进入钟山的路消失之前,他们面对的可是三只异兽啊,不但有混沌,还有那个什么祷杌和穷奇啊!
混沌追在他们身后,那祷杌和穷奇在哪里?是跑了,还是——正躲在黑暗之中跟踪,想着找机会弄死他们?
一想到黑暗之中可能还隐藏着两个杀手,唐佳只觉得自己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挣扎着把汗湿的头发甩到后面,试图在黑暗中寻找祷杌和穷奇,不管再怎么安慰自己,她都觉得这两只凶兽正伺机而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根本就是肯定在等待时机,她才不相信这两只凶兽会放过他们,毕竟怎么看,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比刚才的一群人更好对付。
四周黑暗依日,仿佛这片树林里只有黑夜没有户天似的,唐佳甚至都没法确定这里究意还是不是刚才他们所在的那片树林,因为她好像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可是在狂奔中所有的景物都是一晃而过,她根本看不清楚。
就在她四处乱看的时候,忽然间感觉到头顶刮过了一阵风。
这阵风来得很突然,唐佳过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这风不对劲——自从他们走进树林,四周的空气就仿佛粘稠的胶质一样,能看到流动的霉气在迷穀花的光照下缓缓后退,却感觉不到空气本身的流动,也就是说,这树林里没风!
如果没风,那么这风是怎么来的? 唐佳骤然想起了穷奇背后的那对翅膀。当时霍青重创了穷奇,这东西看起来完全不能飞了,但现在看来,也许并不是……
唐佳本能的想要抬头往上看,但在她拾头的—瞬间,眼角余光又瞥见两个绿色的光点,已经移动到了离她很近的地方。
一声尖叫正要冲口面出,唐佳的脑袋从来没有转得这么快——绿色的光点是野兽的眼睛,这片树林里——只有祷杌!祷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潜行到了他们身边,这么近的距离!
尖叫声被一下猛拽壹了回去,唐佳整个人都被用了起来,完全懵住了。她感觉到—股劲风从自己头上掠过,看见那对绿色的眼睛一个跳跃就到了眼前,同时她听见邵景行的歌声猛然停止,变成了—声变调的大喊,最后她听见了一声闷响——呼!
唐佳昏头昏脑地爬起来,她摔在一丛灌木里,不知压断了多少细枝,但也,因此得到了缓冲,并没有摔得很重。但是到现在她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下一刻她就看见了穷奇,穷奇的双翅都断了,被霍青伤到的那—边齐根而断,另一边则从中弯折,血肉里眦出惨白的断骨,鲜血顺着骨头滴落在地上,漫开了一片。
不仅如此,穷奇的半边身体都像被泥头车撞过似的瘪了进去,一条前腿更以奇怪的角度弯成了三折,同样有断骨从皮肉里戳出来,尖锐如刀。
当然这不是车祸,估计就算泥头车来也不可能把穷奇撞成这个惨样,原先还威风凛凛的凶兽,现在看起来只剩一口气,在地面上微微地抽搐着。而在不远处,混沌好端端地站着,只有—侧的身体上沾着的几滴鲜血,标志着它就是让穷奇变成这副惨样的“肇事者”。
发生“车祸”的还不只是穷奇,唐佳顺着低沉的鸣鸣声看去,祷杌也刚从地上爬起来——它一路上撞断了好几棵树,然而撞树的位置丝毫无损,反而是另一边那一片钢针般竖起的硬毛全部折断,七长八短地支楞着,仿佛被狗啃过一样——显然,刚才的“车祸“是三车相撞,只有混沌这辆巨型车安然无恙,其余两“车“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失,而以穷奇为最重。
邵景行从另一边慢慢爬了起来,他一路紧绷到即将断开的神经,现在终于放松了一些。
没错,这一次三车相撞的事故,当然是他精心策划,竭力引发的,并且基本达到了他所希望的结果。
唐佳或许觉得祷杌最可怕,是因为祷杌看起来对于她的歌声抵抗力更强,但对邵景行来说,穷奇才是最危险的,因为这玩艺儿会飞!
制空权实在是太重要了,无论邵景行还是唐佳,可都没有霍青那一身金属护甲,更没有霍青的好身手。穷奇这种既可以在平地攻击、又可以在天空偷袭的异兽实在太难防备,一旦被穷奇提上半空,那就只能任其宰割了。
所以邵景行的第一目标就是干掉穷奇。趁它病,要它命,穷奇本来就受了伤,一次结实的碰撞可以彻底去除它的威胁,有的时候,一个“1”,要比两个 “0.5”更好对付。
事实也正如他预想的那样,穷奇现在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已经完全不是威胁了,甚至祷杌也受了点伤,看起来有一条腿不太敢落地。
如果是霍青在这里,一定会夸他的。邵景行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腕上那颗鲜红的青蚨血印——虽然不知道进入钟山的路为什么忽然关闭了,也不知道现在钟山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但他还能模糊地感觉到了霍青在不停地移动,就证明霍青还活着。既然霍青活着,那他也要活着才行。
邵景行竭力不让自己去想顾融说过的那句话,他说能让大家进入钟山,却不能再送大家出来,这意味着——不,这只意味着顾融不能,并不等于钟山就真的有进无出了!他现在不该想这个问题,他应该想想怎么再把祷杌干掉,这样等霍青从钟山里出来,肯定会觉得他很棒!
是的,霍青肯定会夸他的,连他自己都没料到,自己居然有这么能干,竟然能在这样的危机里想出这么巧妙的主意,并目还能成功执行了计划!这要是—年之前有人跟他说,他能利用混沌屯搞死穷奇,那他肯定以为那人在做梦……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冒着念头,邵景行转头对唐佳无声地做了个口形:“唱!”
混沌并没有受伤。这只天生的异兽,即使在山海世界里也是独—份儿,它天赋异禀,甚至不需要主动进食,仅靠无意识地吸收山海能量就可以维持生存甚至还能变强。虽然它并不知道变强有什么意义,但结果就是数千年以来,它的身体已经坚不可摧。
祷杌这样的凶兽,不但长相凶悍,力大无比,身上更是倒立着钢针一样的硬毛,简直是打不得碰不得,仿佛一只有毒的刺猬。
然而就是如此凶悍的祷杌,撞在混沌身上,也不过只把混沌身侧的皮肤戳出了一片白印子,连个伤口都没有。而且混沌抖了抖身体,这片白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又恢复了正常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