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里拿着电话,一手掩着话筒,道:“长官,人找到了!”
穆珩一怔,站起身来,大步走了过来。
经过了简单的洗漱,身上的衣物和手套全部焕然一新,除了面色仍然有些苍白之外,穆珩看上去和往常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他从温瑶的手中接过电话,放在了耳边。
老管家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长官,您找时安是吗?”
穆珩浅浅“嗯”了一声。
“他已经回家两天啦,只不过可能是太累了,一直在睡觉。”老管家苍老而洪亮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您需要我去叫他来接电话吗——”
穆珩这时才感到自己的心略略放下。
他抬起手,捏了捏鼻梁,道:“不必了。”
“我马上到。”
穆珩挂断电话,沉着眉眼看向温瑶:“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就根本没有想到往时安家里去个电话?”
温瑶:“……”
她惭愧地低下了头。
实际上,这几天以来,管理局所有的成员将最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寻找穆珩上,无论温瑶对时安多有好感,但是,一个失踪的学生和穆珩的下落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即使对温瑶本人也是如此。
穆珩很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他眯起双眼:“没有下次。”
电话被抛到温瑶的手中,上司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的安全以后放在你工作的首位,懂吗?”
温瑶一怔,呆呆地点了下头。
说完,穆珩扯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大衣,转过身,匆匆向外走去。
*
电话旁边,黑烟和魔虫齐齐松了口气。
太好了,赶上了。
“你确定管家这几天没有收到过来自管理局电话吧?”魔虫有点不放心地问道。
黑烟:“你是在质疑我查探别人记忆力的水平吗?”
魔虫:“……以防万一而已!”
在从山洞中飞出来之后,时安艰难地找到了先前藏在外面的衣服,然后歪歪扭扭地飞了回来,制造不在场证明的工作就交给了黑烟。
它在楼下给管家植入记忆,而时安则直接跑到楼上去睡觉了。
眼球担心地向着楼上方向看去,说道:“说起来,大人应该没事吧?”
“对啊,大人怎么了?感觉状态好像不太好的样子。”魔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黑烟猛地想到了什么,发出“哎呀”一声喊。
“难道……难道是药剂……”
魔虫一惊:“不会吧?这么快?”
黑烟:“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快,但是如果魔力值不稳定的话,药剂的作用也会不稳定……”
魔虫:“……我草!你他妈不早说!”
眼珠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啊?”
正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毫无所觉的老管家跑去开门。
三只魔物陡然陷入了沉默。
魔虫干巴巴地问:“我记得……刚才穆珩在电话里好像说,他马上到?”
*
银发的男人站在门外,眸色沉静,脊背挺拔。
“长官,您来啦。”老管家欠欠身将对方让了进来,慈祥的脸上带着笑:“您不必亲自跑来一趟的……”
穆珩摇摇头:“我坚持。”
他抬起眼,向着楼梯上方扫去一眼,问道:“时安在上面?”
管家点点头:“是的。”
他叹了口气:
“自从他回来之后就没有下过楼了,我很担心他……
穆珩:“我去看看他。”
他被引进了别墅内。
由于早已认识去时安房间的路,穆珩婉拒了老管家的带路。
他一手的臂弯处搭着大衣,顺着楼梯向上走去。
走廊里十分寂静,不远处的尽头,时安的房间门紧闭着。
穆珩走到门口,曲起指节想要敲门,但是正在这时,他的眉头一皱。
隔着门板,隐约能够听到一点沉重而痛苦的喘息。
穆珩的瞳孔一缩。
在来得及思考之前,手上的动作已经发生。
房门被推开了。
时安的房间里十分昏暗,窗帘被胡乱掩上,昏沉沉的阴影笼罩着不大的空间。
隐约可见沉黑暗中的床,以及被子中的少年。
“时安?”穆珩皱起眉头,声音下意识地放轻:“你还好吗?”
他顺手将房门在自己的背后掩上,迈步向着床边走去。
少年的小半张脸沉浸在阴影中,显得细白如瓷,长而密的睫毛低垂着,颤颤巍巍地抖动着,眯成狭窄缝隙的眼眸水光淋漓。
穆珩轻轻坐在床边,摘掉手套,用指尖触碰着对方汗津津的额头。
“不舒服吗?”
在被男人干燥温热的手指触碰到的瞬间,时安的身体一抖,他抬起眼里,鼻息细而紊乱:
“唔……”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点勾人的哭腔:
“难受。”
穆珩的指尖略顿了一下。
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嗓音中也带上了一点哑: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但是,还没有等他把手缩回,就被少年纤细冰冷的手指攥住了。
时安昏昏沉沉地把脸贴了过去。
和手指的温度不同,他的脸滚烫而细腻:“……不去医院。”
少年咕哝道:
“你碰碰我。”
第90章 恶性循环
房间里光线很暗。
朦胧的,半昏沉的光将不大的空间全数笼罩,空气仿佛陷入了停滞,悄无声息地凝在那里。
少年的小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间,散乱的发遮盖住脸颊,在半黑的房间里显地过分白皙。
他眼眸半张,嘴唇濡湿。
颤抖的细小鼻息喷吐在男人的掌心里。
穆珩感到自己的喉咙深处烧起了极干极燥的火,心跳的声音变得极响亮。
心里仿佛有一只永不满足的,渴血的兽在躁动。
即使如此,穆珩还是清楚地意识到了时安的不对劲。
他听到自己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问道:
“你这样多久了?”
男人的手指苍白有力,轻柔而无法抗拒地托起少年的脸颊。
穆珩垂下眼,用深不可测的目光定定地审视着时安。
“你吃了什么东西吗?”
时安茫茫然地张开双眼,眼睫下的漆黑眼瞳仿佛被水洗过似的,清澈而无焦距。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嗯……”
似乎没有将穆珩说的半个字听进耳中。
穆珩弯下腰,手掌托起少年纤细的脊背,直接将他从凌乱的床铺间抱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