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什么好事,无非就是想占便宜,或者觉得有利可图。
虽然以沈鱼现在的身家,拿点钱打发她轻轻松松,但沈鱼不乐意。
这种人就是属蚂蝗的,喂不饱,不把人血全部吸到自己身体里,不会善罢甘休。
况且,凭什么呢?
梁凤霞她配吗?
就是把钱拿去给给贫困山区修路,建小学,也比给梁凤霞这种人花强。
让沈鱼惊讶的是,梁凤霞这次竟然不是空着手来的。
她提了一包点心,觍着笑脸:“看妈给你带了什么?江米条,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沈鱼冷漠脸堵在大门口不动,爱吃江米条的不是他,是沈余。
另外,沈余也不是爱吃江米条,而是他从小唯一吃过的点心就是这个,所以在他印象中,觉得江米条是最好吃的点心,无上美味。
实际上江米条可以算一众点心中比较便宜的了,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城里多了好些家老式糕饼店,做的好吃花样多,价格也不太贵,江米条都不像之前卖的那么好了。
梁凤霞提的这一包江米条,怎么也值个两三块钱吧。
怪大方的,以前连几分钱一斤的玉米面都舍不得给他吃呢。
“你这孩子,怎么还站着不动,这大太阳,晒着怪热的,走,咱们进屋说。”梁凤霞笑眯眯的就去推沈鱼。
沈鱼挥手打开她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去关门。
“诶,干啥啊!”梁凤霞急得一头汗,手脚并用终于抵住了大门。
因为沈鱼的不识趣,梁凤霞有些恼怒,她都提着礼上门了,竟然连大门都不让进,这小白眼狼太不孝了。
不过想到她来的目的,梁凤霞勉强压住这些负面情绪,依旧觍着笑脸:“你这孩子,你听妈把话说完嘛,妈找你,是有好事。”
沈鱼气极反笑。
好事?真的吗?我不信。
不管他信不信,梁凤霞生怕他再强行关门,急急忙忙道:“不晓得你听说了没,你家辉哥要订婚了,对象是妈厂里厂长的闺女呢,这可是门好亲——”
“等等。”沈鱼打断她:“你别胡说,你们厂厂长闺女,人家跟肖家辉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虽然知道他们说的是云白雅,可实际上服装厂厂长是陈泽海,这些人出去乱说,万一让不知道情况的人听见了,不是影响陈美丽名声嘛。
梁凤霞脸上表情尴尬了一瞬,小声道:“副厂长,嗐,都一样,都是厂长级别的领导对吧。”
沈鱼翻了个白眼,那可不一样,副厂长好几个呢。
梁凤霞不打算跟沈鱼争这点儿口舌,在她看来,副厂长已经是顶顶了不起的大领导了,平时一个车间主任都能管着她们,厂子那可是管着整个厂子的。
“你家辉哥结婚啊,这不得给他办个订婚宴?你也晓得,咱家地方小,他们两个娃还在读书,在厂里办也不合适,你爷爷——”
沈鱼再次打断她:“我爷爷姓沈,在乡下老家。”
梁凤霞一噎,心里恼火不已,这死孩子,就不能老老实实听话?
可是再恼火,也不敢翻脸,沈鱼的脾气她是见识到了,跟他硬顶着来,他能把人气死。
“你肖爷爷!”她瞥了沈鱼一眼,这回沈鱼没反驳。
梁凤霞暗喜,有门,看来是心里积了怨气,以后对他好一点儿,时间久了,心就拉拢回来了。
实际上沈鱼单纯不想再杠她,肖老爷子那个年纪,就算不认识,走路上都得喊一句爷爷,这是基本礼貌,跟有没有感情是两码事。
“你肖爷爷,想给肖家辉在外面办席,妈一听说,就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梁凤霞边说边小心打量沈鱼脸色,然而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觉得沈鱼确实张开了,很有她年轻时候的风采,一张脸水嫩的,不知道多勾小姑娘。
想着自己脸上的皱纹,梁凤霞心里酸溜溜的,想当初她也是有名的美人呢,否则也不能二婚还嫁得这么好。
不过现在想这些没用,说什么都没有钱实在。
“妈听说,你开了个什么火锅店,你看光卖火锅,得损失多少客人,你承接几个席面,不一下子把生意做开了?你那地方宽敞,两层楼呢……”
梁凤霞喋喋不休,其实她没有去过,这些都是听在沈记火锅店请过客的邻居吹嘘的。
“这就是你来要说的事?”沈鱼平静地问。
那当然不是,不过梁凤霞清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跟沈鱼转圜关系,也急不得。
这次只是拿肖家辉订婚办席的事当个借口,但凡沈鱼为了生意送了口,以后接触的机会就多了,总能慢慢磨得沈鱼松口改变态度。
“是啊,妈一听说,就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赶紧来通知你了,你要是觉得行,妈就回去劝劝你肖爷爷。”
“我觉得不行。”沈鱼连语气都没有起伏,真没必要生气,跟这种人生气纯粹是折磨自己。
“好嘞,那我回……啥?不行?”梁凤霞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怎么就不行了。
她又不是来管沈鱼讨好处的,她可是来给他送生意上门的。
像这种正式的订婚宴,两家亲戚朋友加起来,怎么也得几桌。
要是办的体面一点儿,可得花不少钱。
也就是肖家这些年省吃俭用,挣的多花的少,攒下一笔钱。
而肖家辉又是肖老爷子最看重的晚辈,他订婚对象还是厂长闺女,肖老爷子才愿意狠心出这么一笔钱给他做脸。
其实肖老爷子一开始可没想沈鱼那火锅店,毕竟关系还僵着,万一到时候去了,沈鱼给他们难堪,岂不是要丢脸丢到亲朋和亲家亲朋面前去。
可梁凤霞偶然听到他们谈论这个话题,记在心里,当作一件好事拿来哄沈鱼了。
沈鱼那火锅店,最近生意可好了,不说爆满,上座率也有八九成。
周末放假的时候,饭点儿还有等位置的,真不稀罕梁凤霞这送上门的“好处”。
再说,就算生意不好,他也不会搭理梁凤霞,好不容易撕扯开,还往一起凑,不是傻就是脑子坏了。
“对,不行。”沈鱼不耐烦道:“我那火锅店只卖火锅,想请客人吃火锅我不拦着,按菜单给钱就成,要办席去找店长协商,看当天能不能给你们匀出几张桌子。”
沈鱼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毫不退让。
梁凤霞愣住了,这跟她想得不一样啊!
趁着她走神的机会,沈鱼后退一步,猛地把门关上了,顺便从里面上了门栓。
梁凤霞:“……”
她来干啥来的?这小兔崽子,竟然摔她的门!
她好声好气跟沈鱼说了那么多好话,给他买了点心,还一心为他盘算,他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这么对她!
强压的火气一股脑涌上来,激得梁凤霞眼睛都红了。
最后一点儿理智提醒她,现在不是跟沈鱼翻脸的时候。
梁凤霞气得心口疼,咬着牙,脸庞扭曲,拍了拍门,尽量用自己最和善的语气说:“小鱼,别跟妈置气啊,要不然你开个门,把点心拿进去?这可是妈特意给你买的。”
没有声音。
里面没有任何回复。
梁凤霞心里一凉,加大力气拍门:“小鱼,沈鱼!你开开门啊!”
这次沈鱼别说开门了,连应都不应一声,直接装家里没人。
梁凤霞:“……”
她一股子血液直冲脑门,这遭瘟的死孩子,让她吃闭门羹就罢了,竟然把她晾在门外面。
她把大门拍得砰砰响,手怕疼了都顾不上,刚开始还只是叫门,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喊着沈鱼的名字,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怨气和怒意。
沈鱼被吵得头疼,这种情况就很烦,但凡是个没什么关系的人堵他门,他把人打一顿也不算什么,占理。
可梁凤霞是这具身体的亲妈,他不给她钱还能说是因为她对他不好,虐待他了。
但真动手打了梁凤霞,舆论能把他喷死。
被吵得看不成书,沈鱼干脆跑到厨房去,正好他想做些小零食,本来打算晚上回来做的,现在做也成。
外头梁凤霞坚持不懈地拍了好几分钟的门,火气越来越旺盛。
她算看出来,沈鱼是打定主意不打算搭理她。
她可是他亲妈,都这么拉下脸面来跟他说好话了,他竟然还是这个态度,他到底想让她怎么样,跪下来求他吗?
梁凤霞越想越气,也逐渐明白,沈鱼是死了心眼的不肯跟她和好。
既然软的没用,那就来硬的。
何况今天她受了这么多气,受谁的气也不能受沈鱼的气啊!
想通之后,梁凤霞顿时掀开伪装。
也不叫门了,直接就站在沈鱼门口破口大骂。
什么难听骂什么,骂沈鱼没良心白眼狼,黑心烂肺,迟早要吃牢饭,让人家在牢里给打死。
说不该生下他,生下来就该溺死,长大了也是个祸害,不孝顺亲妈,活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厨房里,沈鱼握着锅铲的手指渐渐收紧。
哪怕他一点儿都不在乎梁凤霞,可被人这么骂,依旧心头梗得难受。
她堵在大门口,扯着嗓子叫骂,渐渐有听见动静的邻居远远地围着探头看。
梁凤霞能跟肖老太能你来我往斗这么些年,指望她是个文明人,那是不可能的,她骂起街来,难听话也是一套连着一套。
看见有人围观,她更来劲了,往沈鱼家那大门上一靠,拿出平时肖老太去别人家闹事时那个架势,一边拍着自己大腿一边开始嚎哭:“看看啊,都来看看啊,哪有这样的儿子,把亲妈关在门外面,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连给亲妈一口水喝都不肯,丧良心啊!”
“你胡咧咧个啥!”人群里窜出一个小老太太,后面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是小冬小夏和奶奶。
今天小冬奶奶遇见卖鱼的,看见有小鱼,她记得沈鱼还挺喜欢吃酥炸小鱼,就买了一些,让小夏给沈鱼送来。
结果就撞上梁凤霞堵着沈鱼门口骂街,连忙跑回去叫人。
小冬奶奶气得眼睛都在冒火,冲过去给了梁凤霞一巴掌,把她打懵了。
“你敢打我?”梁凤霞气急,也顾不得骂沈鱼了,站起来就想跟老太太撕打。
老太太腰一挺,动都不动:“你打,老太婆反正活够了,你碰我一下,打坏了花钱给我治,打死了送你去吃牢饭!”
梁凤霞动作一顿,神情犹豫。
小冬奶奶再接再厉:“我可认识你,你是服装厂的工人对吧,别想赖账!”
梁凤霞彻底萎了,这死老太太年纪这么大了,碰一下真出点儿什么事,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