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狗目眦欲裂,给女儿马招娣使眼色,试图让她劝一下马嫂子。这一刻,马二狗突然不想要儿子了。
“娘,砍哪条啊?”马招娣收到眼神,想到自己偷听到的内容,只当自己没看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听到马二狗对马嫂子说,要把她献给佛祖,换来弟弟。极乐世界虽然很好,她想到自己要去那里,就本能有种恐惧感。
“我也想了一会儿,感觉看哪条都行,实在想不出来,就决定两条都砍下来。”
“一条腿许愿,给你生个弟弟。”
“另一条腿就许愿让你那条腿好起来,走路再也不会一瘸一拐。”
“娘,你真好。”马招娣这下彻底打消了要救马二狗的念头。
“要是我爹没有腿了,以后地里的活怎么办?”马招娣问。
马二狗心想,家里唯一的壮劳力是他啊,所以他绝对不能失去两条腿,不然这个家里的农活就没人干。
“你觉得你栓子叔怎么样?”马嫂子低声问。
“挺、挺好。”马招娣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
栓子是村里的鳏夫,妻子死了,家里有间青砖大瓦房,可气派了,下雨天一点都不漏。他没有续娶,也没有孩子,要是马嫂子嫁过去,就凑成了一家,正正好。
马二狗气得脸色铁青,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老婆会和栓子好上!要不是他被借住在家里的那个魔鬼打成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些事。
“我们是现在就砍,还是晚上再砍?”
“这会儿就砍,等到了晚上我们招娣就再也不是一个小瘸子了。”
林夜白正站在房门在,靠直播间观众听完了整场对话。
院子里一只大鹅挂在木架上,被稻草捆住嘴巴,鹅掌上吊了一把锈菜刀,一扑腾,菜刀就撞在案板上,剁猪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去。
马嫂子听着声音只觉得表侄这个读书人没做惯农活,不以为意,很快发现剁猪草的声音重新变得齐整,就更安心了。
林夜白听完后,就把大鹅放了下来,抽掉捆住鹅嘴的稻草,将大鹅狠狠往房间里一送,继续剁猪草。
【软软猫耳朵】:平平淡淡才是.jpg
【蒜蓉茄子】:有被秀到
大鹅眼神仇恨,本来想□□,在惯性的作用下,还是冲进了房间,看到熟悉的稻草,进去就是一啄。
马二狗痛得无声痉挛,说不出话,口水往下流:“啊……”
马嫂子被惊得一跳,菜刀落地,不小心切到自己的脚了,没伤到骨头,就是割了条口子,血流得很凶。
“娘,你没事吧?”马招娣慌忙把马嫂子扶得坐好,把菜刀捡起来放到一边。
马二狗发现马嫂子受伤,不由得露出快意的表情,一定是他信仰虔诚,佛祖不想让他被这对奸夫淫妇伤害,才几次三番打断她的行动。只要他能重新好起来,一定会好好报复这个女人!
“我没事……还是今天晚上再让你栓子叔来剁吧。”马嫂子伤了脚,走路一瘸一拐。马招娣天生残疾,走路也一瘸一拐,在马嫂子的支使下,提着几个鸡蛋去栓子叔家。
林夜白帮着把马二狗搬到床上去,猪草也剁好了,马嫂子盯着林夜白看了好几眼,家里还是有个男人好。
她和林夜白岁数不合适,自己又操劳得很,看起来像四十多岁的女人。招娣倒是不错,是个美人胚子,就是干瘦了些,再养几年也能嫁人了。
林夜白被她盯得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感,难道她也想砍我?还是说等晚上栓子来了,一起砍我?
【瓜田里犯了错】:这不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吗?
【超有钱的橘座】:确实越看越满意,我看崽崽也是这样
【男上加男】:妈妈绝不允许崽崽和这个招娣在一起!
【三汁焖锅】:我磕刀剑cp
【平凡的我】:听说崽崽住在龙王隔壁,我磕刀龙
【皇甫强子】:你们太邪恶了,我嗑崽崽和我自己!
【岁岁】:我告诉我爹去
马招娣送完鸡蛋,很快回来。
“表哥,今天晚上栓子叔要来做客,我们去外面玩吧。”
“娘给我几个红薯,我们可以去捡柴火烤红薯吃,要是能找到几个鸟蛋,放在一起烤更好了……”
马嫂子把马招娣和林夜白一起支出去,一是不想让他们俩留在家里碍事,二是希望能给他们制造出一点相处机会。
这个时候的女孩子十五六岁就能嫁人,更小一些的十三四岁也不是没有。马招娣已经八岁,再过几年就能嫁人,是要开始物色了。
“夏大夫有亲人吗?”林夜白继续问之前没有问完的问题。
“当然有亲人啊,就是栓子叔。夏大夫的姐姐嫁给了栓子叔,后来她生病了,起不来床,一直咳嗽,喝了很多香灰水也没好。”
“夏大夫说不能喝香灰水,要喝中药,香灰水治不好病,没人相信他的话,栓子叔还把他打了一顿。”
“后来夏大夫的姐姐病死了,他们吵了一架,再没来往过。”
“为什么栓子不求佛祖治好他的妻子?”林夜白问。
马招娣忽然觉得栓子叔也不是什么良配了。如果他娘生病,栓子叔也让喝香灰水,那有什么用呢?
“他妻子得的是什么病,你见过吗?”
“好像一直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总在咳嗽。”马招娣回忆一下,夏大夫的姐姐以前是个能干活的伶俐人,生病以后,脸色灰白,吓人得很。
“她是不是没有了腿?”
“……”马招娣顿时悚然。
“他家可有突然暴富过,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林夜白继续问。
马招娣想到了栓子叔家里的青砖大瓦房,这是她最羡慕的地方,气派又漂亮。据说栓子叔在院子里挖到了一坛银角子,应该是祖上留下来的。
后来那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有人去栓子院子里挖。整个院子的地都被翻了一遍也没看见,没人找到半两银子。
马招娣就把这件事解释了一下,反问:“难道他家的大瓦房是靠佛祖得来的吗……”
“他的妻子,他的妻弟都死了,只有他活得好好的。”林夜白已经看出今天马嫂子和昨天的区别,要砍的目标从一条腿变成了两条腿,便问:“今日你娘见过他?”
马招娣点点头,娘说了,栓子叔趁她和表哥出去的时候来家里说了求亲的事,说两边正好凑合一下。不然他们家马二狗已经摔成了这样,以后没有壮劳力,不好过日子。
“表哥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担心我娘……”马招娣怕马嫂子遇到什么不测。
“就算要下手,他也不会今晚对你娘下手。”
“放心,今晚死的应该是你爹。”林夜白安慰道。
马招娣眼泪都出来了,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虽然马二狗一直盼望着有个儿子,对她这个长女态度平平,甚至还有一些厌恶,马招娣也不希望这个亲爹死掉。
“前面是什么地方?”林夜白指着一座红漆庙宇。许多庙宇都会在外墙刷上红漆,这家也不例外。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远远看着,那座庙宇外面的红漆就像是人血一样,红得刺目,敞开的庙门就像一张大嘴,等着人主动进去。
“这是村里的慈恩寺,要上供都来这里。”马招娣解释道。
“我可以去上供吗?”林夜白问。
“可以,不过要带上祭品,如果空着手,是对佛祖不敬。”
林夜白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往里走。
“石头怎么能当供品呢?这对佛祖不敬。表哥你快出来吧,你要是想上贡我们可以去河里找条鱼……”
“无妨,你不是还带了几个红薯吗?”林夜白主要想看看这佛像能不能拆。
马招娣劝不住他,只好一瘸一拐跟了上去,有些心累。希望佛祖不要生表哥的气……
慈恩寺里一个人也没有,一盏油灯缓缓燃烧。站在门口向里看时,佛像竟然长出了许多条手臂、大腿,有些像传说中的千手观音,但毫无美感可言。
佛祖低眉,表情的确是慈悲的。
供桌上放着香炉、檀香,林夜白取了三根檀香,就着油灯的焰火点燃,然后装进香炉里。
熟悉的檀香味传来,和村里飘浮不散的檀香味闻起来一模一样,此时近距离接触,这香气之中还掺着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就算这佛祖真有灵,也绝对是一尊邪佛。
漂浮的烟雾里,林夜白抬头,才发现这佛祖垂眸竟然看的是放在膝前的一尊天平。佛像众多手臂中,有一只手正从大腿上割肉,放在天平之上,似乎在称算重量。
林夜白想起一个佛门典故,割肉饲鹰。
佛祖见鹰猎取血食,于心不忍,希望能感化鹰,将那猎物放了。
鹰说,你的慈悲是让我的猎物不死,如果我放了它,没有食物我就会死。
佛祖于是从自己身上割肉,直到与鹰的猎物重量等同。
佛祖慈悲,可损己,救众生。
第222章 祭佛3
在檀香燃烧的间隙之间, 林夜白周围的环境倏然变换,他站在金色莲花上,身前不远处, 巨大的佛像低头,似在观察这个上供者。
“你求什么?”佛像开口。
“我要离开这个世界。”林夜白观察着突然开口的佛像。
这已经不再是慈恩寺, 处处都是金莲。佛像散发着万丈金光,慈眉善目, 就同那些神话传说中的大佛一样, 佛法无边, 普渡众生。
慈恩寺中摆放的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木质佛像, 表面涂了一层金箔, 因为年代久远, 金箔的颜色已经有些暗淡了,有的地方已经脱落, 还能看到内里黑沉的木色。
“将你的筹码放在天平上。”佛像继续道。
祂的膝前也有天平, 白玉制成,比普通的天平大了数百倍。普通体型的人就算站在白玉盘上也绰绰有余。
林夜白说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左边天平飞快下沉, 像压了一个很重很重的物件。
右边天平则被高高翘起,白玉盘上空空如也, 需要林夜白把供品填补上去,直到天平两边平衡。
林夜白内心伸起一丝微妙的感应, 他能交换的筹码,除了自己,还有捡来的石头、几个红薯、正在慈恩寺中虔诚跪拜的马招娣。以及马嫂子、马二狗。
这其中最为值钱的是他自己,如果站上天平,将他自己作为供品, 就能得到出去的机会。
但这毫无意义,就算他站在右边天平上,能让两边平衡,出去后的那个东西真的是自己吗?
至于石头是最廉价的,就算把一座石山来也不可能让左边的天平上升多少。天平衡量的是价值,而不是重量。
至于马招娣、马二狗、马嫂子可以作为供品放上天平,林夜白推测,可能是因为他伪装的身份是马二狗的表侄,有了这重关系,才能用他们献祭。
看来这位佛像,根本不在意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人与人之间建立起一层联系,就可以将彼此作为祭品献上。
如果仅仅只有这么简单,村里早就乱了。林夜白有种预感,就算把马家三口人全部丢上天平,也不能让右边天平下降多少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