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梧桐没理会他,将玉牌一扔,继续打量着一本正经看天书的明修诣。
院子里,睢相逢和霜下客双双摔下墙头,栽到下面的花圃里,挣扎着爬起来时脑袋上都胡乱插了几朵花。
睢相逢惊魂未定,哆哆嗦嗦道:“选妃日结束后,师尊会不会杀了我和之之灭口?”
霜下客正趴在地上,摔成这副德行还在坚持不懈记灵感,闻言头也不抬地道:“不会,小圣尊不是那种人。”
睢相逢痛苦极了:“可是明之之他……”
“魅魔一般没什么道德感的。”霜下客随口道,“就算他赤身裸体在外面晃也不觉得有丝毫羞耻,他清醒过来,更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唔,劳烦问一下,阴鸷的鸷怎么写,我一激动有点提笔忘字了。”
睢相逢:“……”
睢相逢没好气道:“你来九方宗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霜下客很快就记起来“鸷”怎么写了,飞快写完后才爬起来,满脸无辜道:“小圣尊邀我来做客的啊。”
睢相逢幽幽道:“我怎么觉得你是来看我师尊好戏的?”
霜下客笑吟吟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了身,也不否认——若不是他脑袋上还有那可笑的花,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哪个山头的得道仙人。
明修诣的酒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彻底清醒,他只喝了三杯不到,却像是寻常人喝了三坛一样头痛欲裂,捂着脑袋好半天才奋力睁开眼睛。
他迷迷糊糊看了看周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里竟然是师尊的床榻。
明修诣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他到了花楼喝了几杯酒,接下来的事已经完全没印象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又是怎么睡在师尊榻上的,而且……
明修诣努力绷着神情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换了。
明修诣当即懵了。
外面已是黄昏了,院子里传来宫梧桐哼的小曲声和水落在枝叶上的声音,应该是宫梧桐在给他的小院子浇水。
明修诣悄无声息倒吸了一口凉气,双腿发软地从床上滚下来,还轻手轻脚地将师尊榻上的床褥给收拾得一丝褶皱都没有。
——好像只要床褥上没有痕迹,他就没有在这张床上躺过。
明修诣一边崩溃一边故作镇定地出了院子,心中想着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九方宗的,又是怎么滚到师尊床上去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是他自个儿滚到床上的,还是和其他人一起滚的。
只是他越想越崩溃,其他的什么事都能解释,就是他身上的衣裳……
到底是谁给换的?
换之前他有做过什么……值得换衣服的事吗?!
第79章 芳心破碎
明修诣浑浑噩噩地晃荡了出去,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先跪下请罪准没错。
礼多人不怪。
宫梧桐正在哼着自己谱的小曲浇花,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刚一回头,就眼睁睁看着明修诣脸色苍白地给他跪下了。
宫梧桐:“……”
宫梧桐慢悠悠地舀了一瓢水,随意洒到旁边的花圃里,懒懒道:“跪着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人面兽心虐待徒儿呢。”
明修诣垂着眸,讷讷道:“请师尊降罪。”
“嗯?降什么罪?”
明修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一时更是说不出来。
宫梧桐舀了水走过来,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降你酒后乱性,按着师尊要双修的罪吗?”
明修诣:“……”
明修诣悚然一惊,以头抢地,差点以死谢罪。
宫梧桐见他吓得面无人色,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将舀的水往明修诣面前一送,道:“给师尊冰个冰花。”
明修诣魂不守舍地给他冻冰花。
宫梧桐将冰花拿起来插在脑袋上,用灵力裹住不会被炎炎热意化成冰水,打了个哈欠道:“别矫情了,你喝个酒把师尊抱到房满脑子还都是心法,就这种没出息的性子还能成什么事儿,爬起来,我要去睡觉。”
明修诣一愣,这才意识到方才师尊是在逗自己玩,这下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忙起身:“是。”
因为这次醉酒的惊吓,明修诣说什么也不肯再碰酒了,宫梧桐从花不逐那拿了一堆的酒都没派上用武之地,气得他全自己喝了。
那酒的确如花不逐所说,就是助兴用的,根本一点也不醉人,也不知道明修诣那酒量怎么会一碰就倒。
宫梧桐更气了。
他折腾了小半个月,直到天气凉爽了些,那见鬼的“选妃日”终于结束了。
一大清早,明修诣拿着玉钩剑正要去演武场和景澈比试,刚走到前院,就瞧见宫梧桐正一身紫衣,懒洋洋地翘着腿指使明灯给他摘葡萄吃。
余光扫见明修诣走来,宫梧桐连个正眼都没给他,懒洋洋地摆弄着一枝灵卉谷刚送来的碧玉昙花插在发间,还拿着扇子臭美地照了半天。
明修诣看到宫梧桐这副样子,罕见得愣了一下。
好像自从明修诣无意中催动木系灵力给宫梧桐开了满发髻的花后,宫梧桐就从来没戴过院子里的花了,每回早上都会闹着明修诣给他开花,有时候天气太热还会戴上满脑子的冰花降暑。
瞥见宫梧桐那已经消去魅魔纹的眉心以及重新变回来的异瞳,明修诣才后知后觉选妃日结束了。
他本该高兴的,毕竟不必在遭受宫梧桐每日每夜的闹腾,但不知为何,明修诣却感觉心间似乎堵了个东西,噎得他难受不已。
越既望慢吞吞地叼着果子从偏院走出来,瞧见明修诣僵在原地,疑惑道:“怎么了这是?”
明修诣如梦初醒,垂下头,轻声道:“没事,走吧。”
越既望不像睢相逢那样七窍玲珑,闻言也没多想,溜达着跟着明修诣去前山演武场了。
一整日,明修诣都有些魂不守舍,和景澈交手时还好几回被打下了台,就连粗神经如越既望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之之,思春了吗你?”景澈嫌弃地收了剑,招招手让台下围着看的小师弟们先散了,幽幽道,“昨天不是还打得好好的吗?我都把牛皮吹得千仞学府人尽皆知,人家小师弟们辛辛苦苦逃课跑出来看我们切磋,你就这么打的?”
明修诣也有些尴尬,温声道:“对不住。”
景澈走上前一把拦住明修诣的肩膀,满脸看好戏的神情:“我听说今日小圣尊选妃日过了,怎么,乐不思蜀了不成?”
明修诣没吭声。
“不是吧你?”景澈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明修诣却是这副默认的架势,诧异地道,“你清醒一点啊明之之,那可是小圣尊,也是你师尊,你哪来的胆子……”
他说着,又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不对啊,之前我们去花楼,你不是还盯着个姐姐目不转睛地看吗,怎么才过了没几天,又喜欢上了男人呢?”
看上的还是他痴心妄想根本得不到的男人。
明修诣心间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说,只能蹙眉道:“我也不知道,你让我静一静。”
三人边说边回侧峰,还没出主山时,刚好撞上睢相逢正带着一个白衣女修朝这边走来。
越既望和景澈见状牙都要咬碎了,低声骂道:“睢相逢好狗命!”
总有女修瞎了眼看上他!
两人说着,就要上前去阴阳怪气好发泄一下自己那扭曲的嫉妒,明修诣还在思考师尊的时,跟着他心不在焉地走,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耳畔。
“这不是明少尊吗?”
明修诣疑惑地抬起头看去,睢相逢身边站着的白衣女修正在冲他笑,一双妖族的竖瞳全是掩饰不住的风情。
是一只狐妖。
女修朝他一福身,笑道:“多日不见,少尊依然好风采。”
明修诣一怔,这才想起来此人正是他们在花楼时抚琴的女子。
花楼是花不逐开的,抚琴的女子自然也是妖修,她巧笑嫣然,眼睛里全是妩媚的碎光。
明修诣颔首一礼。
越既望和景澈见最不解风情的明之之竟然也有认识的女修了,顿时用一种“叛徒”的眼神瞪着明修诣,控诉他抛下兄弟的无情。
明修诣被瞪得莫名其妙。
睢相逢在一旁一一为女修介绍了越既望和景澈,而后道:“这是花师叔的贵客,红素姑娘。”
景澈不记人,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花楼的抚琴的姑娘,和越既望一起颔首见礼。
红素福身一一回礼,笑着对睢相逢道:“我自己去寻主人,就不必劳烦了。”
睢相逢也点点头,和她指了路。
红素抬步离开,只是在拐角处不知为何微微侧身,朝明修诣眨了一下眼睛,暧昧得不行。
明修诣:“……”
明修诣只当没看见,偏着头继续往回走。
但睢相逢三人却是瞧见得一清二楚,一路上都在那光明正大地“窃窃私语”。
“她抚琴真的很不错,特别是师尊的那个曲子!哎,真想让她也看我一眼啊。”
“得了吧,你要是有咱们之之这个脸,何愁没有女修看你,关键是你得有啊。”
“我脸怎么了?五官端正,也没缺鼻子少眼睛啊。”
“之之啊,之之!”
越既望一把拉住闷头往前走的明修诣,道:“人家姑娘似乎对你有点意思,你不去争取争取吗?”
睢相逢:“……”
睢相逢真想把他大师兄毒一顿,看看能不能毒聪明一点。
明修诣轻声道:“背后不要道人是非。”
“我哪道人是非啦?”越既望一脸莫名其妙,没注意到明修诣拐弯抹角地拒绝聊天,还在那说,“可她临走前的确朝你笑着飞眼了啊。”
明修诣有气无力道:“师兄,不是每个女子多看你一眼就是对你有兴趣的。”
越既望“哦”了一声,也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便虚心请教:“那她是什么意思啊?”
明修诣随口敷衍他:“指不定是见我好笑。”
越既望歪头:“你哪里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