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是比不过她的——楚桃花微微一撩肩边卷发,蔻色的指甲明艳漂亮。
紧接着,她就见到燕蔓蔓身后又跟进来一人,白衣黑裤,相当简单的装束。戴着蓝色医疗口罩,唯独露出一双眼。对视的刹那间,楚桃花都觉得自己动作微僵硬了一下,耳边寂静,只心脏落下沉甸甸的声响,“哐”一声激得她清醒过来,仿佛重新回到现实。
那双眼简直是远超过性别的漂亮,一出现便压下所有艳色,成为满室当中,独一无二的美丽,令所有人黯然失色。
这样稠艷的眼,明明不是楚桃花喜欢的那类取向,却让她的脸颊莫名发热。
会长在那瞬间愣住,微微直起身体。
忽如而来的寂静,搞得原本做好准备的燕蔓蔓又有点紧张了,她微微咳嗽,给其他人介绍:“这是我的、我的……”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薛慈学长是她的男朋友,便含糊过去,直接落了座。
薛慈也没开口,跟着落座,让侍应生将菜单拿上来,低垂着眼问燕蔓蔓要加什么。
都没人接着讨论游戏的事了。叫阿软的妹子脸通红地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问:“蔓蔓,这就是你男朋友吗?怎么认识的?”
燕蔓蔓笑容不变,正准备胡编。见薛慈将菜单合上了,开口道:“她是华大芯片科的研二师姐,我是今年新生,在入学前来华大了解专业,正好碰见师姐为我介绍。”
燕蔓蔓简直要晕过去,眼观鼻鼻观心,心道居然让薛慈师兄喊她师姐,还带薛慈去“了解专业”,真是太造孽了……
但别人是没想到这么多的,阿软妹子直接“哇”了一声出来,顿时满眼的羡慕憧憬:“蔓蔓居然是华大研究生,还是芯片科,也太厉害了吧!!”
和许斯嘴里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差别也太大了。
许斯也是出身名校,但他的学历和华大出身相比较起来就没法提了,此时下意识露出一点尴尬神色。
他以往知道燕蔓蔓在京市读书,可京市的三流大学那么多,没想到居然是在华大。以往他还抱怨过燕蔓蔓不知是什么野鸡大学,能忙得脚不沾地,事又多又杂。
“嗯。”薛慈十分平淡地继续说道,“师姐导师是华大的方严农教授,经常在实验室待到很晚,我少有机会能约到她。这次师姐请我来一起吃饭,我很开心,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要是华大其他教授,说不定这群年轻人还不大清楚,但那可是在国际上都声誉赫然,推进芯片改革的方教授!顿时对燕蔓蔓的印象从学神直接上升到神仙本人了——从几个在校生熠熠发光的眼睛就看得出。
薛慈语气很平静,也没用什么夸张词句,但就是将燕蔓蔓的优点不经意梳理一遍,夸的燕蔓蔓本人都有点面红耳赤地想原来我这么优秀的吗,笑容又更加矜持起来,从头到尾都没看那网恋四年的渣男一眼,连楚桃花都忘记去关注了。
楚桃花微微咬唇,莫名的,强烈的不甘心翻涌上来。她让许斯帮自己倒了一点红酒,笑着说道:“欸,当年我也想报考华大,差点我们就成校友了。”
她的朋友反应过来,怎么能让曾经的手下败将出尽风头,夸道:“对啊,桃花也是学霸。当年省单科状元,总分620,差点去华大,后来被京影截了胡。”
楚桃花微微一笑。
薛慈这才抬头看她一眼。
这是从走进包厢以来,他第一次看燕蔓蔓以外的女孩子,丝毫没有因为她的美丽而动容心软,倒是又平静地道:“那还是差得挺多。”
“师姐是保送生。我总分七百多。”
楚桃花:“……”
其他人:“…………”
怎么说,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
其他人纷纷恭维,因为薛慈的语气太平静自然,简直像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连怀疑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只剩下被打击的挫败了。
燕蔓蔓见他们的神色觉得有些好笑,还去安慰下垂头丧气的阿软,几年来从来没这么平静又畅快过。
她过去很喜欢许斯,毕竟他相貌英俊,温文有礼,条件实在出众,是很不错的男朋友。而她除了学历高一点,都是不出挑的平平无奇,吵架的时候面对许斯的指责,其他人的质疑,也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怪配不上许斯的。
但今天一看,许斯也就那样,还是个没底线的渣男,而她……好像比许斯出色多了,干嘛非吊在这一棵树上。
第34章 露面
现场的焦点,好像都转移到燕蔓蔓和她那个貌似非常厉害的男朋友身上了。
公会里多是大学党或是在职工作党,年纪最小的那个刚好也是高考完的大一新生。
今年是全国卷统考,没有内卷,难度非常之高。此时这位公会小透明便怯生生说道,“欸,可是我记得今年只有一位高考状元上了七百分,考了七零二……”
他刚说完,原本热络的氛围便静了一静。
众人觉得有些尴尬,这算是什么事,吹牛被发现了?
倒是薛慈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模样。
楚桃花娇俏笑道:“噢,不知道蔓蔓男朋友考的是哪一年的试卷,七百分这么容易呀?”
薛慈这才抬头,问那名新生:“你记不记得高考状元叫什么?”
今年的高考状元尤其低调,没接受众多采访,更没公开露面。小透明也就知道有这么个神人,再多的讯息是想不起来了,微微蹙眉,有些为难地回忆着。
然后就见薛慈大概是对他笑了一下——
戴着口罩,其实也看不清,但薛慈那双眼微弯起,含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意味,应当是在笑。
小透明晃了晃神。
“现在你知道了。”薛慈说,“介绍一下,我姓薛,叫薛慈。”
他刚说完,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其中意味,便见会长猛地站起身,座椅划出尖锐的一声,目光直生生落在薛慈的身上。
“我就知道是你,”因为太过急切,会长声音甚至显出一点干涩来,他目光专注无比,甚至显得有点怪异的专心,“薛慈。”
薛慈这些年基本都待在实验室,除了实验室的同门导师,当真没认识几人。听到这人熟稔语气,露出有些困惑神色来。
会长的表情有点无奈,但还是轻咳了声,“我是长灯明。”
薛慈微微一怔,从过去回忆中搜寻到这个名字。
他和长灯明相处的时间也就那几天,后面只见过一次,倒是偶尔会发微信联系,这几年来联系不见少。
薛慈当然不记得成年后的长灯明该是什么样子,倒是对方仅凭一双眼能认出自己,还挺稀奇的……
想到这里,薛慈平静地招呼:“好久不见。”
燕蔓蔓好奇地靠过来,因为怕被人听见对话,几乎是靠在薛慈的耳边,音量也小。动作亲近,像是情人间的密语。
她悄声问:“薛慈师兄,你和我们会长认识么?”
薛慈也低声回她,“以前一起参加过训练营,有些渊源。”
两人姿态亲近,看起来很相衬。原本长灯明还能赞叹一句郎才女貌,但确定那人是薛慈以后,莫名对这幕觉得不顺眼起来。面上仍然是带着爽朗微笑,打断他们间的话,“确实好久不见,你都找了女朋友了。我还以为你这样的性格,应该恋爱都懒得谈。”
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其他人听着觉得有点别扭意味,和拈酸吃醋的语气差不多,连忙甩掉自己脑海里莫名想法。心道会长和蔓蔓那是清清白白几年的关系,哪可能突然间吃醋啊。
薛慈也觉得自己应该会和芯片专业携手度过余生,听长灯明的话也不觉得生气,反倒接了一句:“确实。不过总有特例。”
比如这次帮同门师妹的忙。
公会里几个女孩子都不免有点羡慕,心道这也太甜了,只有你是特例什么的……脸更埋低了一点,往杯子里多添了几杯果汁。
长灯明却觉得脑袋懵了一下,有什么情绪在心里炸开来,让他极为不悦恼怒起来。但面上没体现,情绪控制的挺好,和薛慈身边那人调换了位置说道:“这么有缘,吃顿饭都能见面。叙叙旧不介意吧?”
薛慈点了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接长灯明的话。
楚桃花低着头,拿手机搜了几个关键词。
屏幕上冷白的光印在她脸上,让她上了妆的脸色都显得有些难看苍白起来。
关于这届高考状元的讯息果然很少,连个正式的采访稿或者照片都没,但还是能看见零星出现的关键信息——
这届状元姓薛,702分,录取华大芯片科。
她不自知地咬了咬唇,慌乱将手机收起来的时候,正对上许斯有点不自在的神情。
许斯也刚刚收起手机。
楚桃花下意识流露出一个有点厌烦的表情来……真是,忽然便觉得许斯哪看哪不耐烦,没那么合她胃口了。
薛慈落座,添了份碗筷,但没怎么用餐,全程只见他戴着手套拆螃蟹。手法很精细,用蟹八件很耐心地剥出了蟹肉蟹黄,连着蟹腿都一点不剩地拆出整条,除了去壳外,几乎还能再拼成完整的一只。
蟹肉上皮泛红下皮皙白,一看便极鲜美。长灯明正得意于自己的社交能力,让燕蔓蔓插不上一句话,见薛慈一半心神都用在拆蟹肉上,也笑着问他,“你喜欢吃螃蟹?正好湖澄的青蟹肥,是一绝,我们可以在周日去湖澄旁边的鹤楼吃青蟹。”
“嗯?”薛慈反应过来,“还好。师姐也喜欢吃。”
他说完,将手下拼成整只的蟹肉放到了燕蔓蔓的桌上,让她自己沾醋吃。
长灯明:“……”
燕蔓蔓一下受宠若惊。
她的确很喜欢吃螃蟹,上来就看了那红蟹好几眼。但她今天涂了指甲上了全妆,席上又许多不太熟悉的朋友,还有楚桃花和许斯这两个老仇人在,就没好意思像以往一样埋头吃蟹,用餐都是挟一些好入口的食物。
这时看到薛慈拆出来的蟹肉,心中感动又惶恐——她没飘到忘了,师兄是来假装男友,怎么真可能指使他干活。
连忙推拒道:“不用不用,师……师弟,你自己吃就行,我看你从入座开始,还一口没动。”
长灯明慢吞吞跟着开口:“是啊,你先照顾好自己。”
很正常的话,长灯明说出了阴阳怪气的意味。
薛慈解释:“我不饿。而且前几天感冒,不和你们一起吃了,也怕传染。”
燕蔓蔓听完心中愧疚更盛,也是她将师兄拉来,没想到还耽误了师兄用餐,起身道:“……那我们先回去吧?不好意思,晚上活动我就先不去了。”
和燕蔓蔓关系好的妹子依依不舍看她,小声说,“没关系,明天还能一起玩。”
长灯明只觉额头又跳起一根青筋。到晚上,先回去?
他一下拉住燕蔓蔓,让她坐下,咬牙切齿地道:“好不容易见面,这么早走多可惜?”
燕蔓蔓被拉的踉跄一下,心想,看不出来会长还是挺热情一人,就是语气怪怪的。
长灯明又转头说道:“独碗独筷,怕什么传染?身体素质没那么差。”
他想了想又补充,“要不然我们临时加小桌吃,我身体好,不怕传染。”
薛慈:“……”
薛慈轻声道:“……也不必。”
“那你直接下筷,总不能我们一圈看你捱饿,这么瘦一丁点,我都怕你走回去饿晕了。”长灯明凶巴巴地开玩笑,突然轻咂一声,“蔓蔓啊,你是女孩子,身体弱,要不然坐远点?”
燕蔓蔓连忙表忠心,“不用不用,我没那么娇气。”
见他们确实不介意,薛慈才轻声说不好意思,把口罩小心摘下来扔进垃圾筐里,敛着眼将碗筷烫过一遍。
薛慈动作行云如水,也没其他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但在这短暂时刻里,阁楼间轻声的交谈说笑都停下来了,落针可闻,都能听见风声一般,也就只有薛慈处理碗筷的声音。
燕蔓蔓飞快地瞥过其他人一眼,目光落到薛慈师兄脸上,又迅速挪开了,做出神色很平常的模样。
她差点忘了,对第一次见到薛慈师兄的人而言,这张脸的杀伤力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