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位皇子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舞姬的肚皮上。
等到事情闹大后,卫国将军查出,死在舞姬肚皮上的那名卫国皇子中了极烈性的药物,已经畏罪自杀的舞姬也不是普通舞姬,而是黎国世家女。
还不是普通的小世家,而是黎国第一大姓,林氏的姑娘。也不是没落旁支只剩下姓氏的姑娘,而是本家嫡枝的庶女。
消息传到各国,各国都不敢马上相信。
林氏本家的姑娘会出现在曾镇战圈就够离谱了,还是以舞姬的身份被卫国皇子带在身边……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后续卫国与黎国林氏如何拉扯,又如何谈崩了,宋佩瑜还不得而知,他却知道卫国又往曾镇战圈增兵了,还又派了两名皇子过去。
连锁反应之下,燕国和黎国也不得不增兵。
毕竟大家已经为了曾镇金矿打了将近两年,消耗了无数人力物力,连带着本国百姓都哀声道怨。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在这场意外持久的战争中,他们的前期投入已经超过了金矿本身的价值,却不得不继续下去。
能顺势拿下曾镇还好,就算曾镇的金矿不能完全抹去战争带来的损失,起码能安抚愚民,也能为加税征兵有个交代。
若是连金矿都没拿下,那才是元气大伤。
曾镇战火扩大,对宋佩瑜他们建设奇货城却是个好消息。
宋佩瑜立刻有了主意,曾镇那边打的不可开交,他们只要暂时驱逐游商,再骗过梁州睿王,就能将水泥路修出来了。
慕容靖吃了杯冰镇凉茶,正是精神足的时候,闻言立刻想到了祁镇外围的土匪寨。
因为要用土匪圈保持祁镇的神秘性,所以祁镇外围的土匪寨其实一个都没毁去,在刘理的帮助下,赵军完美的伪装成了土匪,整日恐吓周围的游商,不许他们靠近祁镇半步。
慕容靖刚有个念头,宋佩瑜已经能说出可实施的大概方案。
宋佩瑜左一句,吕纪和右一句。
三言两语之间,就将方案完善的差不多了。
两人纷纷看向慕容靖,等待慕容靖定夺。
随着曾镇战圈的扩大,战火已经快要蔓延到祁镇了。
所谓乱世出匪徒,祁镇外的土匪在这个时候做出趁火打劫的行为,或者突然出现个大土匪统一所有土匪寨,简直不要太正常。
只要祁镇外的土匪,在奇货城和蔚县之间准备修路的路段霸占一个月,就足够将这条水泥路修建出来。
蔚县再做出与土匪剑拔弩张的模样,同样被影响的梁州睿王就不会急着出手。
等到水泥路修建完成,梁州睿王再发现不对就晚了。
慕容靖仔细在心中过了几遍宋佩瑜与吕纪和完善后的方案,忍不住抚掌大笑,“妙!我这就让人修书一封给正在蔚县的景珏,让他安排那边的事。”
眼角余光瞥见正昏昏欲睡状的重奕,慕容靖脸上的笑容才收敛了些。
对比宋佩瑜与吕纪和脸上的意气风发,更让慕容靖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臣强主弱,古往今来都是大忌。
若是殿下能有陛下的霸气,能压得住宋氏与吕氏。
赵国既有良种,又有人才济济,何愁不兴?
正眯着眼睛的重奕突然抬头朝着天边望去。
慕容靖心中一动,也随着重奕的动作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俯冲而下的海东青。
这只海东青是慕容靖花费了大量心思,亲自驯养的,比普通鹰聪明许多。
它见慕容靖没带护臂,便在慕容靖头上减缓了速度,盘旋几圈后,乖巧的落在了石桌上,目光定定的望着慕容靖。
慕容靖见海东青像是‘控诉’的目光,稍稍扬了下嘴角,吩咐外面等候的小厮去厨房拿肉条来。
也不知道海东青是不是能听懂‘肉条’的含义,竟然原地扑扇了几下翅膀,看起来快活极了。
这等‘乖巧’的猛禽,别说宋佩瑜等人看了见猎心喜,连重奕都多看了几眼。
慕容靖见大家都喜欢海东青,也愿意结份善缘,说他的鹰营中正巧有几枚快要孵化的蛋。如果他们喜欢,可以送给他们。
至于是等到小鹰孵化出来,还是等到小鹰训练得可以认路通信、甚至在高空中与同类厮杀,再将鹰带走,全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宋佩瑜稍稍犹豫了下,“随我长居咸阳,岂不是委屈了它?”
慕容靖闻言朗声大笑,“这有何委屈?无论在哪,它都要自己在天上飞,贤侄难道还能陪着它飞?”
宋佩瑜失笑,欣然接受了慕容靖的好意。
见慕容靖的目光看向自己,柏杨难掩兴奋的点了点头,拱手道,“那就多谢将军美意了。”
柏杨已经差不多死了回燕国的心,他起码与重奕共患难过,等回到赵国也不会如之前那般尴尬。
刚在祁镇落脚的时候,柏杨就下定决心,他既然与仕途无缘,不如专心研究医术。因此早就有想养只药鹰的想法,能得慕容靖帐下神鹰,自然再好不过。
就算没养成功,不能寻药也没关系,秋日狩猎的时候带出去,多威风!
吕纪和也矜持点头,看上去比柏杨淡定的多,却转而因为怎么养鹰与宋佩瑜起了争执,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也同样不肯退步,这次却没有让慕容靖判定谁是谁非的意思。
可怜柏杨想要劝架,却在自己都没发觉的情况下成了墙头草,一会觉得宋佩瑜说的对,一会觉得吕纪和的意见有理。
慕容靖饶有兴致的望着宋佩瑜与吕纪和的争端,心中遗憾更甚。
难得宋佩瑜与吕纪和有同窗之谊,又有此番共患难的情谊,就算回到咸阳可能会因为家族利益而翻脸,却怎么都会有份香火情在。
若是殿下肯用些心思,能平衡宋氏、吕氏,再收服穆氏的势力,让朝堂呈三足鼎立之势……唉。
想到此处,慕容靖才惊觉其他人都说好了要去鹰营看鹰,重奕却始终没说话。
“殿下想选只什么样的鹰?”慕容靖笑着看向重奕。
重奕垂下眼皮,忽然伸手朝着桌子上正在进食的海东青抓了过去。
“殿下!不可!”慕容靖见状大惊,连忙去拦重奕。
他的海东青乃是鹰王的后代,刚能飞不久,意外被大蟒盯上,受了伤,才会落入慕容靖手中。
慕容靖爱极了海东青的神骏,不仅让军医给海东青治伤,为了收服海东青,只要有时间就会陪在海东青身边。
可惜鹰王就是鹰王,向往的还是自由。
伤好后,海东青就越狱了。
后面漫长的熬鹰过程,慕容靖根本就不想再回想。
他甚至觉得不仅是他熬鹰,鹰也在熬他。
反正等这只海东青老了后,他是不会再熬一只鹰了。
但现在,这只海东青还与老完全没关系,甚至能帮慕容靖在战场杀敌。
慕容靖看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重奕张开细长的手指,轻而易举的将他的海东青抓在手心,还用另一只手去翻看海东青的爪子与翅膀。
最讨厌被人触碰,这些年来啄破无数人脑壳,抓瞎无数人眼睛的海东青却老实的像只温顺的鸽子似的,任由重奕将它举起来,随意摆弄成任意姿势。
重奕查看完海东青的情况后,抬手将海东青扔了出去。
海东青仿佛是被绑住了翅膀似的,在空中下坠了一段距离,才猛的展开翅膀徘徊在慕容靖的头顶,时不时发出尖锐的叫声,久久不肯离去,也不肯落下。
其他人只觉得这画面稀奇,却早就见识过更夸张的画面。
重奕连身受重伤又中毒,昏迷了三天的情况下。都能醒来就杀死十多个穷凶恶极的土匪,将区区海东青抓在手中把玩又怎么了?
他们早就认同了柏杨所说的‘重奕武功登峰造极’。
虽然也很惊讶,却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慕容靖却不同,他太了解他一手养大的海东青了。
光凭海东青此时的动作和叫声,他就知道,刚才海东青像是只鸽子似的窝在重奕手中,不是因为喜欢重奕才如此乖巧,而是没法反抗。
海东青飞起来后,发出愤怒、威胁的声音却久久没有进攻,也是因为被吓住了,它害怕重奕,甚至连进攻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若不是他还坐在这里,海东青担心他,不然早就飞走了。
重奕将视线从海东青身上收回,看向眸色转深的慕容靖,“用它传信,真的不会被抓住吗?”
帐下最引以为傲的鹰营第一鹰被重奕如此怀疑,慕容靖非但没觉得被冒犯,反而兴致大涨,问重奕是否愿意亲眼看看海东青杀敌的场面。
刚才他们已经初步商定,祁镇土匪越来越活跃的第一步,就是将周围其他的匪寨全部铲除,这样也可以避免他们偷偷修路的时候,再出现变数。
重奕转头看向宋佩瑜,“你看吗?”
宋佩瑜当然不想看,他既不是武将,又不喜欢血腥画面,为什么要冲在剿匪第一线?
但重奕这个架势,显然是他去,重奕就去,他不去,重奕就不去。
眼角余光看到慕容靖脸上的期盼,宋佩瑜狠狠的咬了咬牙,“看!”
他至今还不知道书中的永和帝为什么会突然厌弃重奕,也不知道永和帝会什么时候厌弃重奕。
如今能做的,也唯有给重奕加码。
重奕若是能得到慕容靖的认可,地位必然会稳固很多。
在宋佩瑜看来,重奕短时间内最可能打动慕容靖的地方,也唯有他登峰造极的身手了。
连书中的重奕被永和帝百般不待见,都能因为是永和帝的独子苟到最后继承皇位。
若是重奕能提前被册封为太子,得到更多朝臣的认可,他的路只会走的更容易。
因为那只突然寻来的海东青,原本随便交给个将领就能完成的剿匪,变成由慕容靖亲自操持。
慕容靖选择亲自动手的目标,是除了祁镇土匪圈外,蔚县和祁镇之间规模最大的土匪寨。
与祁镇周围的匪寨不同,这个青山寨中不仅有土匪,还有土匪的家小,也不会每次都对路过的商队赶尽杀绝,若是商队能交出让他们满意的保护费,青山寨不仅不会打劫商队,还会护送商队到安全的地方。
正是因为如此,奇货城想要将所有商队都赶走,偷着修路,就更容不得这个青山寨了。
清晨,穿着劲装的众人随着慕容将军亲自挑选的三百士兵,骑快马的从祁镇出发,直到下午才到青山寨脚下。
在慕容靖的热情下,重奕被请到了最前方。
宋佩瑜与吕纪和、柏杨跟在后面,自己都觉得尴尬的很。
吕纪和忍不住小声对宋佩瑜抱怨,“殿下也就算了,我们为什么要来?”
他们又不需要在边军中树立威望,等会见到血腥画面,没面露异色,让边军看笑话就不错了。
说着,吕纪和忍不住回头打量了下身后的三百边军,暗道慕容靖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