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
“你竟没有中化骨香?!”南疆圣女惊声道,“这不可能!没有解药的人,不可能逃得过化骨香!!”
沈辞镜却看也不看她,染血的森冷目光盯着李籍,沉声呵斥:“交出解药,叫你的人统统退下,否则——”
沈辞镜冷哼一声,刀锋一递,一缕鲜血瞬间从李籍的脖颈滚落。
第25章 少年将军与狸猫太子25
冰冷刀锋架在脖子上,终于唤回了李籍的神智。
这一刻,他再顾不上那位与自己同床共枕的美娇娘,甚至在极度的紧张下连恶心都生不出来,瞳孔紧缩,声音发颤:“退,退,退……这就退!”
“不能退!”南疆圣女厉声打断。
南疆圣女不是什么空有身份的草包,因此她心中深知,若他们这会儿若当真让人退了,那么他们不但会将大好局面拱手让人,更是会叫多年筹谋前功尽弃,令参与了谋反的清河会与南疆众人就此沦为过街老鼠……南疆圣女对清河会的人下场并不关心,但南疆的子民是在她的劝说下才参与了这场谋反的,她如今又怎能辜负那些人?
因此南疆圣女心念电转,在李籍的命令传出前便严厉打断,又在李籍惊愕不解的目光下垂眸,掩饰眼中的狠辣之色:“思郎,你莫要忧心。化骨香的威力你也知道的,所以我以为,你眼前的这人之所以表现得这般狠辣,应当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思郎你千万莫要受到此人的哄骗!”
化骨香是一种麻药,而且还是远超时代的李籍在阴差阳错下捣鼓出的神经麻醉剂。这种神经麻醉剂如果掌握不好用量,药死人都是稀松平常,所以南疆圣女在动手前曾花了大功夫来研究化骨香的药性。
到了现在这当口,南疆圣女可以自负地说她如今已经到了想药倒几人就能药倒几人,想让人倒多久就能让人倒多久的地步——虽然出了沈辞镜这个例外,但沈辞镜也必然是强弩之末!
南疆圣女思考得虽不中,却也不远。
沈辞镜的确是难得悍勇,天生杀神,这才能在中了化骨香后再度暴起,将李籍身旁武功最高的二人杀一退一!
但到了这个地步后,沈辞镜确实已再无更多后继之力,否则以他十四岁就敢独自奔赴战场、一人砍下三百余人头颅的凶悍,他又哪里会在这里与李籍多费唇舌?
不过事实虽是如此,沈辞镜面上却半点不露声色,冷笑道:“如此看来,你小子也不过空有首领之名,既然你已无用,那就下地狱去吧!”
说着,沈辞镜又向前递刀,叫李籍脖子上的伤口拉得更大,血流得更欢。
“等等!等等!!有话好说!!!”
李籍惊得面色都变了。
他的小命现如今正攥在他人手中,李籍又怎敢拿自己唯一的一条命去赌面前这人到底是真的杀神还是徒有其表?!
李籍愤怒瞪向南疆圣女,呵斥道:“头发长见识短,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退下!”话毕,李籍又转向沈辞镜,讨好道,“好汉,将军,有话好说,莫要冲动,莫要冲动……”
南疆圣女眼中闪过冷光,声音却依然如常,道:“思郎,化骨香是由你我一手打造而成,你难道还不信我吗?!”
李籍不愿与南疆圣女再多掰扯,扯着嗓子喊道:“退下!都退下!”
南疆圣女勃然大怒:“思郎,不能退!”
见李籍一意孤行,看也不看她,南疆圣女心下慌张,一咬牙,将目光投向一旁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武林仙子,又向沈辞镜一指:“唐意仙!杀了他!我知你身世,我帮你报仇!”
唐意仙蓦然看向沈辞镜,抬手要刺。
沈辞镜脸色一沉,正待拼命,下一刻,一根玉箸便擦过身旁,没入石砖,牢牢钉在众人身前。
“到此为止。”
众人心中一惊,循声望去,却见端坐龙椅之上的天子竟在此刻站了起来。
南疆圣女失声道:“你怎么也——”
谢非言没有理会这些惊愕,轻轻击掌,于是下一刻,黑暗中有无数全副武装的侍卫如潮水涌来,丝毫不受场中化骨香的影响,与清河会和南疆的人马厮杀起来。
“糟了!”南疆圣女反应过来,脸色惨败,“这是陷阱!”
以为自己是布网的猎人,却没想自己才是那网中猎物。
“走!”
眼看陈国公瞬间就被控制,唐意仙抓着南疆圣女与李籍,一头冲入混乱的宫宴中,疾驰而去。
谢非言也并未拦下他们,而是步步走下龙椅,来到沈辞镜面前。
“抱歉。”谢非言轻声道,“我不是刻意要瞒着你的。”
身份也好,计划也好,都不是谢非言刻意隐瞒。
谢非言总是觉得自己能处理好这一切,也总是不愿让沈辞镜耗费半点心思在这些无聊事件上,所以他总是独自处理这一切。
但他想要将沈辞镜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可他总是忘了沈辞镜同样也想要保护他,所以在一些没注意到的细节上,谢非言总会不小心伤到沈辞镜。
谢非言心中懊恼,轻轻抓住沈辞镜的左手,将他紧握的拳头打开,看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那是沈辞镜在发觉不对的瞬间,便试图用痛楚唤醒神智的刀伤。
所有人都看到了满身鲜血的沈辞镜杀敌时的杀神气势,但谢非言却看到了沈辞镜藏起来的伤疤。
谢非言低头亲了亲他的手掌:“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的目光从我身上转移半分……但我好像总是做不好……”
沈辞镜定定看他,分明四肢都在麻药的作用下已经再没了知觉,可当那一吻落在掌心时,他却感到自己的手与心都有一种难忍的酥麻痒意涌动。
“你啊……没事便好……”
沈辞镜身形晃了晃,终于撑不过药力,长刀落地,倒在谢非言的怀中。
谢非言小心扶着沈辞镜,在殿中盘膝而坐,让沈辞镜枕在自己腿上,好叫他熬过药力的过程中更舒服些。
沈辞镜察觉到了这个细节,心中越发痒痒的,含笑看着谢非言,道:“我该如何唤你?”
沈辞镜没想到,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竟会在这样时刻。
纷扰的声音,刺鼻的血气,明明这些都与风花雪月相去甚远,但却又叫沈辞镜觉得莫名熟悉安心,好像他们曾这样见过对方无数次,好像他们曾无数次在鲜血中拥抱。
谢非言温柔看他,回道:“谢斐。这是我的真名,只有你可以这样叫我。”
谢非言的真名为谢斐。这个名字就如神名一般,具有唯一性和不可替代性,而在某些世界里,仅念出这个真名,就可呼风唤雨,甚至呼唤真神。
但谢非言的真名只有沈辞镜一人知晓,也只允许他一人呼唤。
从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沈辞镜一愣,并未对这个名字追根究底,而是盯着谢非言冕旒下的面容,软声道:“我想看看你。”
这一刻的沈辞镜褪去了方才的一身煞气,眼睛亮晶晶的,无暇的面上满是期待,就像是大猫撒娇,叫谢非言实在抵挡不住。
谢非言无奈一笑,最后的两分理智让他轻声劝道:“回去给你看好不好?”
不好!
他就要让殿上的所有人都看到这位天子对自己的重视纵容,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人是他的!
是他沈辞镜的!
沈辞镜心里打着小算盘,脸上却浮现了一点儿小失落,委屈道:“现在不能看吗?”
谢非言:“……”
能看能看,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谢非言被美色蛊惑,当即拔下玉簪,退下冕旒,露出一张天生风流的面容来。
他生得一张轮廓深邃的脸,并非时人所爱的那种温雅君子的风格。他的面容——眉飞入鬓,一张脸上写满肆意飞扬;锋芒毕露,长眉一展,便有种睥睨众生的傲慢生出,居高临下地沉沉压来。
这似乎是一张天生傲慢天生反骨的面容,咄咄逼人又令人难以忘怀。只凭这一张脸,他便可成为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更何况此刻他黑如点漆的墨瞳盛满温柔笑意,如同自愿被驯服的凶兽,收起他的利爪,只静静注视一人——这样的特殊,直叫人怦然心动,甘愿在他的温柔中溺亡。
如今的这张脸,其实三分像赵晟,七分是谢非言。而这其实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谢非言灵魂强度不是原主能比的,因此在谢非言附身后,这身体的面容自然也逐渐向他的真容靠拢。
沈辞镜看着谢非言,不自觉晃了晃神:“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谢非言知晓沈辞镜的即视感从何而来,心中温柔暖意几乎满溢。
“别想了。”谢非言轻声道,“睡吧,阿镜,睡醒后,一切都结束了。”
沈辞镜用最后一分力气握紧谢非言的手:“那我睡醒后,你会在吗?”
谢非言含笑看他:“会的。”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宫外,逐渐戒严的京城中,有一辆马车飞驰,而这架马车上只有三人——南疆圣女仰阿莎,武林仙子唐意仙,以及面无人色的李籍。
至于李籍其他的得力干将,娇妻美妾,此刻都不在他身旁,李籍如今能仰仗的,唯有一毒一武两位美娇娘而已。
李籍看着空荡荡的马车厢,悲从中来,不敢想象被他落在京城的那些美人和手下的下场,心中对横插一手的沈辞镜和背后玩阴招的谢非言恨得咬牙切齿。
“我一定会找回这个场子!”
“一定!!”
三人一路有惊无险地出了京城。
这一路上,易容赶车的唐意仙心事重重,高高在上的南疆圣女也是脸色难看,哪怕李籍再如何小意讨好都不愿展颜。
李籍心中有些不快,却不觉得二女会背叛他,于是随口吩咐道:“我们先去锦官城,找到清河会的堂口,联络众人后,再筹谋对策!”
仰阿莎看了李籍一眼:“他们还会听你的吗?”
李籍冷声道:“虽然此次行动失败了,但我是他们唯一的主子,他们如何敢不听我的?!”
仰阿莎没再说话。
三人日夜兼程,就这样来到了锦官城,用暗号敲开了清河会在城中堂口。
然而就在众人齐聚,准备分说几日前的刺杀行动时,堂口大门突然被人暴力破开,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搜!”
李籍吓得魂飞魄散,在众人的掩护下于官兵手中逃脱,慌张逃往下一个堂口。
但不知为何,好巧不巧,在李籍来到第二个堂口后,那群阴魂不散的官兵竟又一次追了上来。
李籍:“……”
李籍还能说什么?
继续逃吧!
李籍心中满是惶然与恨意。这一次,他花了大功夫在甩开可能会有的追兵上,绕了三四个圈子才进入郑城的清河会堂口,但这一次,官兵依然如约而至。
李籍:“……”
李籍悲愤交加,熟练地逃回马车,催促道:“仙儿,我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