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乾低头,别墅花园的地面上隐隐透着一团黑气,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呈线状。
而这无数条“黑线”的中心……
“这是什么地方?”白昭乾指着一间房间的门问道。
“是我爸妈的房间。”秦子默答。
白昭乾:“我能进去看看么?”
秦子默点点头,伸手推开门。
秦父秦母的房间收拾的很整齐,两人的爱好也挺文雅的,床头柜还摆了本夹着书签看了一半的书。
除此之外,京城商圈里很多富人都有点收藏癖,邮票也有,钱币也有,当然最多的还是文玩古物,秦子默的父亲恰好也是其中一员。
卧室里摆着些古董花瓶,文人字画之类的,这些都很常见,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是什么?”白昭乾伸手一指床头柜上的一串手串。
那手串通体呈白色,有些像念珠,但每一颗珠子都不是很圆润,用一条粗麻绳串起来。
“哦,这是前段时间别人送给我爸的,说是高僧开过光,他还挺喜欢。”秦子默说着就要去拿给白昭乾看。
“等等!”
“怎么了?”秦子默不解地看着拦住自己的白昭乾。
“这东西,叔叔是什么时候收到的?”白昭乾问。
“两周前吧,搬家的时候人家说当乔迁礼……”秦子默说着也觉得不对劲了,“是不是这佛珠有什么问题?!”
“佛珠?”白昭乾冷笑一声,“也太抬举它了。”
秦子默虽然不明白白昭乾的意思,但也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忙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珠子。”白昭乾指了指那珠串,“你觉得是什么材质?”
秦子默皱眉:“不是木头吗?”
“这是送礼的那人和你说的?”白昭乾微微眯了眯眼睛,见秦子默点头,他摇摇脑袋,“那你被骗了,这不是木头。”
是人骨。
而且还是人的头骨。
“人头骨?”秦子默再次看向那串通体莹白的珠串时,只觉得那颜色森然而可怖,“会有什么问题吗?”
白昭乾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拿了一张符纸出来,用手指沾了朱砂,开始画符。
秦子默很自觉地没有出声,等白昭乾画完。
“其实以人头骨作为材料制成佛珠的方法,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白昭乾道。
在藏传佛教里,有一种密宗法器名叫嘎巴拉,就是以人的头骨作为材料制作而成,一串共有一百零八颗,对应佛教中所说的一百零八种烦恼。
“昭昭。”秦子默其实也没大白昭乾几岁,已经和他熟络了,“你连佛教都懂?你不是道士么。”
“知己知彼么。”白昭乾随口说了一句,继续和他讲述和嘎巴拉有关的事情。
虽然同样是人骨,但密宗嘎巴拉所用的人骨,是高僧圆寂后所留下来的,在佛教的说法之中,只有高僧的头骨制作而成的嘎巴拉才具有佛性和因果因缘。
其实懂文玩的人,多多少少都对嘎巴拉有所听闻。
只是因为这东西实在太过于稀少,即使有,都藏在博物馆里或者在西藏密宗寺院的深阁内,基本上是不出世的,因此没人会往那边去想。
市面上所出现的自称嘎巴拉的珠串,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仿制品,用的材料也都是动物骨头。
“分辨真假人骨的一个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人骨制成的成品中,骨珠的侧面会有黑色的蝌蚪纹。”白昭乾说道。
秦子默边听边记,心说难不成那人送的这串是假货?
他低头观察起来,并且铭记了白昭乾说的,没有上手去弄。
不过出乎秦子默意料之外的是,这一串嘎巴拉骨珠的侧面,是有白昭乾所说的黑色蝌蚪纹的!
“昭昭,这是怎么回事?!”
白昭乾拉着秦子默让他后退一步,冷声道:“因为这的确就是人骨做的,不过不是密宗的圣物,而是邪器!”
“邪器?”秦子默一听怒气就上来了,眼底浮现一抹凶戾。
白昭乾点头,“嘎巴拉是密宗圣物,而在偏远地区,也有一种类似的古老邪术,是以活人取骨,制成珠串。”
“为了使珠串具有更强大的力量,那些活人都会饱受一番折磨,直到他们临死前怨气达到最顶峰,制作者再杀人取骨。”
秦父秦母两人也恰好上了楼,听到白昭乾所说的话,哪怕以两人的阅历,都忍不住恶寒了一下。
白昭乾说的淡定,但却更让人听了后背发凉。
等他们再看桌上的人骨珠串时,眼神已经变了。
这小小一串,上面就是一百零八条人命。
一想到自己前段时间一直拿着这串手链把玩,秦子默的父亲就觉得一阵反胃,赶紧一瘸一拐地下楼去洗手。
估计以后都会对文玩有心理阴影了。
“正是因为这珠串的制作方法太过邪恶,所以上面的怨气才会影响活人的生气和身体,时间短还好说,时间一长……”
看秦子默的眼神都快疯了,白昭乾也不再继续说,轻叹口气摇了摇头,伸手拍拍他:“不过没事,现在还好,一会儿我弄几张符箓给你,贴到家里的角落就行。”
秦子默一对猩红的眼里满是杀气,微微点了点头。
“那这个……”
“捂住耳朵。”白昭乾道。
“什么?”秦子默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白昭乾将手里持着的纸符一甩,那纸符触上后,房间内突然响起一声尖啸,紧接着便是无数夹杂着痛苦的惨叫和求救声,穿透手掌灌进了耳朵里。
这种万鬼哭嚎的场面,即使是以秦子默的心性,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好似掉进了寒冰地狱里,哆嗦着绝望又无助。
白昭乾看到的比他还要更加具有冲击性。
无数残破的冤魂哀嚎着从那珠串里飞出,带着浓烈到骇人的怨气,再被符箓所泛出的金光洗净。
只是那珠串里所藏的怨气实在太强,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年了,白昭乾不得不又画多了两张符,才将怨气净化了个干净。
“没事了?”秦子默小心提问。
白昭乾点了点头,抽了两张纸巾擦手,下楼从刚刚买的东西里拿出笔和朱砂还有黄纸,画了几张镇宅转运的符给秦子默。
“这几张分别贴到大门,卧室和阳台门旁的墙面上,这三张折好的一人一张藏在枕头里……”白昭乾将每种符箓的用法和秦子默说了后,拍拍手,“好啦,都搞定了,不用再担心了。”
至于这东西是谁送的,白昭乾并不在乎。
商业场上什么都有,他懒得蹚浑水。
“哦对了。”走之前,白昭乾伸手指了指客厅里的一处屏风,“这个得换,阳台和大门都是财气流通的地方,你们家这扇屏风直接把整个客厅一分为二,气运都不通了,日子哪里能过得顺畅呢。”
管家很有眼力见地叫人把屏风撤了,没了屏风的阻挡,阳台的光照了进来,整个客厅立刻亮堂了不少,没有之前灰蒙蒙的那么压抑了。
白昭乾满意地点点头,其实风水之说就是为了让人住的舒服,就像那个屏风,那么高大沉重,挡光挡风,空气不流通,光线又昏暗,哪里适合居住啊。
住的不舒服肯定会身体多病,住的舒服了,自然就身体舒畅,万事如意了。
风水一向都是学问,而不是迷信,只是坑蒙拐骗的半吊子太多,才抹黑了这一行而已。
白昭乾拿着秦子默给的一百万,第一次有了“钱居然这么容易赚”的想法。
他照例打了五十万到慈善机构,婉拒了秦家邀请他留宿一晚的好意,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里,因为心情实在太好,顺便兜了几条小路抓了几只恶鬼给小黑填肚子。
小黑一开始听他说加餐还乐颠颠地要往白昭乾身上扑,看到白昭乾从玉瓶里放出来的几只瑟瑟发抖的恶鬼后,彻底没了精神,随便一甩手就将那几只鬼的阴气吞噬了。
这段时间小黑被白昭乾喂养得越来越强,周身的阴气也越来越凝视了,五官轮廓也愈发清晰起来。
白昭乾对吃饱了的小黑招招手,想他过来让自己仔细看看,可小黑却嗖地一下钻回了骨戒里,大有和他斗气的意思。
“哎。”白昭乾躺回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叹气。
他的聘礼什么时候能要回来呢。
……
转眼间便入了秋,到了期中考,京城大学的学生们都进入了紧张的复习状态。
除了白昭乾。
“每天都是背背背,我这学的不是宗教学是汉语言文学吧!”许言彬痛苦地把脸埋进厚厚的教材里,从书缝间露出眼睛,怨念地看着对面轻松愉快刷手机的白昭乾。
凭什么你不用背啊!
白昭乾悠闲地拿过奶茶喝了一口,“我小时候背过了。”
他主修的方向就是华夏道教和民俗信仰这边的,那些东西白昭乾小时候就记住了,因此对于其他学生来说痛苦万分的考试,于他而言就是提前放假。
至于什么西方宗教……除了大一有两门入门必修,其他白昭乾都没选,反正他天生记忆里就好,随便考考分数都不低。
许言彬怨念地盯了白昭乾一眼,突然发现他背后远处的一个书柜后,似乎有个人影在盯着这边。
见许言彬发现他了,那个人影转身就跑。
白昭乾正玩黄金矿工,在心里对夹上来的金子不能变成真的以及道家记载的点石成金法术是骗人的两件事表示非常大的怨念,突然就觉得身边一阵风过。
转头看去,许言彬正扶着书柜,微微有些喘。
“怎么了?”等他回来后,白昭乾问了一句。
许言彬皱着眉头,低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
有人盯着自己?白昭乾微讶,“谁啊?”
许言彬一摊手,表示自己也没看到那人的真面目。
“莫不是盯着你的吧,你不是挺多追求者的。”白昭乾打趣他道。
富二代,脾气好,长得帅,许言彬确实是很多人追来着。
“去,少来。”许言彬轻轻推了白昭乾一把,“我觉得那人肯定不怀好意,昭昭你这几天小心点。”
白昭乾点点头,表情倒是很轻松,反倒是许言彬比他还紧张。
等两人收拾好东西离开图书馆后,一个瘦瘠阴沉的身影从书柜后走了出来,他快步走到白昭乾刚刚做过的位置边上,伸手在桌面上摸了一阵后,手里多了一根头发。
那人挑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