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什么!”刘广富也皱眉,这味道实在不好闻,“大师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尿、石灰、鸡血混合在一起,倒在角落,便能让附近的人倒霉。”那神师看了白昭乾一眼,见他不说话,于是自己解释道。
白昭乾一笑,赞许地点点头。
他那表情看得那神师喉咙一哽,有些气恼地转过头。
什么意思啊,这姿态跟他是学生,白昭乾是老师似的。
白昭乾也不管他,悠闲地转过头,看着不远处那片又红又白又黑的东西。
他刚刚在工地外皱眉,就是因为闻到了这股怪异的气味,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找到这儿来了。
“什么!是谁害我?”刘广富一听就急的跳起来了,这块地他好不容易才买下的,就是打算花重金搞个大的新商业圈,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谁都知道这块地是他刘广富的心头肉,居然敢冲这片地下手,那不就是想害死他吗!
“神师,您帮我算算幕后主使之人到底是谁,看老子今天弄不死他!”刘广富咬牙切齿地道。
那神师听了也不说话,只缓缓闭上眼睛。
刘广富还以为他觉得酬劳不够,正打算再加,突然就听安静了一路,此刻坐在一旁纳凉的白昭乾带着笑音慢悠悠地说道:
“独脚五通,求财保家安康健体,这阴阳五行周易八卦,还是得看天师正道这一脉比较好啊。”
刘广富愣愣地看向他,又看了看重新睁开眼的神师。
神师没说话,之前脸上的傲气也已经被凝重和认真取代,刘广富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看他这个表情,也意识到白昭乾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白同学……哦不,白小先生。”刘广富笑着走到白昭乾身边,“刚刚……是我眼拙,还请不要介意。”
“诶,这有什么。”白昭乾盘腿坐着,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请什么人,供什么神,这不都是主家自己决定吗,不请我便不请我呗,我还能强买强卖不成?”
刘广富愣是没听懂白昭乾这话里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急的汗如雨下,转头求助似的看向许言彬。
孩子你说句话啊!
“姨夫你要问啥就问呗,昭昭没那么小心眼儿好不好!”许言彬都有些生气了,刘广富一开始多般怀疑也就罢了,现在还怀疑白昭乾小心眼,白昭乾自己不生气,他都替刘广富觉得丢人。
他不好说他姨夫什么,毕竟刘广富是长辈。
但他和刘天可是平辈,许言彬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后者有些尴尬地撇开头。
他们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厚道,明明说好请白昭乾来看风水的,他们父子俩却不打招呼,又擅自请了那个神师。
这就好像娱乐圈里嫌明星不够腕儿似的,再请了一个大牌把原来那个挤掉。
换了一个脾气差的,估计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哎哎。”刘广富被许言彬怼了一句也不敢说什么,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对白昭乾道,“那个,白小先生,您可知……到底是谁对我这片地下的手吗,能算出来不?您随便开口,我绝不还价!”
白昭乾手臂撑着膝盖,单手托着脸,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刘广富。
刘广富不解:“白小先生,您的意思是……”
白昭乾一笑:“自食其果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文献:
[1]汤英.贵州“庆五显”习俗研究[D].贵州民族大学,2019.
[2]林燕燕.泰顺民间“五显教”研究[D].温州大学,2019.
[3]陈芳.中国财神传说研究[D].华中师范大学,2012.
第42章 刘广富
“自,自食其果?”刘广富呆立当场,“小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白昭乾看了看天,掐指一算后,朝右边的那条路一扬下巴。
“喏,自己看吧。”
刘广富定睛一看,指间白昭乾指的方向上走来了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空掉的铁桶。
那工人把桶提的很远,似乎很嫌弃的样子。
“喂!”刘广富大喝一声。
那几个工人一看到他就惊着了,赶紧将手里的桶往身后一背。
虽然他们不是工头,但工地昨晚出事今天停工,所有人都知道项目的大老板来这里了,听说还请了什么大师来看看风水。
而且刘广富穿着打扮的那么张扬,加上那养尊处优的样子,一看就没怎么干过苦力活的。
不是工人,那还能是谁?
大老板呗!
“过来!”刘广富几乎变成了一头咆哮的狮子,他没想到有人敢对自己这片地下手,更没想到下手的居然会是手底下的工人。
都安插到眼皮底下来了,这是多恶毒的居心!
那几个工人小心走近,四肢紧绷不协调,可见他们有多紧张,等走到刘广富面前,那为首的将手里的铁桶一丢,朝刘广富直接跪下了。
“大老板,求您不要赶我走!”
刘广富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一蹦赶紧躲开,“喂你小心点啊,别搞这一套啊!”
白昭乾看了那工人一眼。
中年,儿女双全,家境还过得去,起码能吃饱穿暖,夫妻恩爱,举家和睦。
嗯……是很多人都羡慕的家庭吧。
不过这男人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他被辞了,家庭也就垮了……也难怪他反应如此之大。
“说说吧,为什么做这些。”白昭乾开口道。
那男人转头看了他一眼,见白昭乾笑吟吟的,但气势却莫名很强,也拿捏不准他的性格,赶紧解释道:“几位老板,真不是我有什么坏心眼,实在是…实在是累的受不住了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不少人都愣了。
工地上干的基本都是卖力气的活儿,来应聘的人自己心里也清楚,都是打定了吃苦受累的主意来挣一份力气钱的。
能让他说出累的受不住,那必然还有些其他的原因。
刘广富让他详细说说。
中年男人叫王树,就是一个普通工人,的确如白昭乾所说,他家里的情况还不错。
他为人老实,吃喝嫖赌的恶习一点儿也不沾,回到家又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工地里的弟兄总说他傻不懂享受,还想蛊他一起去什么地方玩乐,但王树自己心里门儿清,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从来没有碰过。
因此他一家过的的确和和美美,这些年还攒了不少钱。
白昭乾边听边点头,难得啊,是个好男人。
“那这又是为什么呢?”许言彬指了指地上滚远的,散发着难闻气味的铁桶,“自己砸自己饭碗?”
“不是啊!”王树道,“只是这几个月来我们日日夜夜在这儿干活,身体实在顶不住了。”
“日日夜夜干活?”刘广富不解,“干嘛不休息?”
“工头不让啊!说休息了就罚钱。”王树絮絮叨叨地和刘广富抱怨起来,众人听完后,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因为当时签订合同时确认的那条“越早完工给钱越多”的合约,工地的包工头一直在压榨工人们,要他们夜以继日地工作,本来一开始还是两班人轮流倒,但有的工人实在捱不住就离职了,因此像王树这样的,经常大半夜就被扯起来上工。
而工地半夜装修,也让四周的居民苦不堪言,举报了几次都没用,只能偷偷往施工地里丢垃圾当做报复。
那些工人也不可能从早到晚待在工地里,出门的时候多少会和居民碰上,双方冲突了几次,闹的很不愉快,最后才知道原来两方人都不想这么没日没夜地又钻又敲。
于是就有人想了个办法,说用马尿、石灰和鸡血混在一起可以在晚上招来一些阴物,让人倒点小霉,不管怎么样,起码晚上是能休息了。
“可现在出了人命了,还是三条。”刘广富沉着脸道。
除了昨晚出事的副工头李哥,之前还死了两个工人,全都是副工头。
“大老板,我们真的不知道啊!”王树在另外两个工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这个法子也是旁边的住民告诉我的,就说最多倒点小霉,半夜摔一跤什么的,不会出事。”
结果从死第一个人开始,王树就知道事情可能控制不住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也一样,知道事情失控,王树赶紧想将用过的铁桶洗干净,但不知为什么上面的气味就是除不掉。
他们工人住的地方又是大通铺,人挤人,每天都有人和他一起上工,根本没机会单独把东西扔了。
直到今天听说刘广富带着个大师来了这里,王树才决心一定要把这些作案工具销毁,没想到正巧碰上,被抓了个正着。
王树低着头沉默,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刘广富烦躁地跺了跺脚,啧了一声道:“行了,这事儿就这样吧。”
“老板您,您不罚我?”王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广富道:“这事儿我也有责任。”
他想着尽快完工投入使用,没想到包工头那边会趁机压榨,现在倒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出了几条人命,这进程肯定得拖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意。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白昭乾刚刚说的那四个字:自食其果么!
想起自己刚刚对白昭乾的态度,刘广富心中直上火。
他这回是真瞎了眼,有眼不识泰山了!
刘广富回过头,看了看一旁面色沉郁的神师,最后还是转向白昭乾道:“白小先生,您看这……”
白昭乾秀气的眉毛一扬,道:“这种诅咒方术我不太了解,刘老板不如问问神师?”
刘广富呃了一声,转头:“神师……”
那神师看了白昭乾一眼,知道他是在卖自己面子,面色稍缓,也不再拿腔捏调了,解释道:“的确如这位王姓工人所说,这种诅咒人的方法并不致命,最多就是气运低一阵儿。”
“可是我这儿已经……”刘广富激动了一瞬,便反应过来了,双目瞪圆,“两位的意思,莫非还有别的原因?”
白昭乾呵呵一笑,抬眼看向那神师,后者也正看着他。
不需要交流,双方都知道对方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刘广富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二位大师?”
“现在还看不出来。”白昭乾从坐着的地方跃下,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晚上吧。”
刘广富激动:“晚上就能抓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