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岩的鼻尖在滴水,说话的时候嘴唇的水珠轻轻震颤:“过敏原就在这, 能不红么。”
江暮平笑了下, 把手收了回去。成岩因为他那句“喜欢”, 脑袋有些发晕,他又发了会怔,忽然坐起身, 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刚才已经和江暮平坦诚相见,这会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一大步,成岩在江暮平面前越发肆意。
成岩跨出了浴缸,身上还淌着水, 江暮平一愣,赶忙站起来扶住他:“你干什么?”
虽然浴室里聚满了热气,温度比外面高,但不穿衣服肯定冷, 更何况成岩身上还有水。
“我有点晕。”成岩有点可怜地看着江暮平,想往他怀里靠。
多么美妙的一个夜晚,成岩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
江暮平只穿了件薄衫,裤子也是居家裤,衣服上沾了汗,裤子是脏的,成岩的身体白皙又干净,江暮平本来担心他靠过来会被自己的衣服弄脏,但是又怕他受凉,最后还是把他捞进了自己怀里。
“知道我身上多脏吗。”江暮平低声说问。
成岩潮湿的下巴蹭蹭江暮平的肩膀,说:“一会再洗。”
江暮平的衣服都被沾湿了,成岩小孩儿似的赖着他。成岩难得撒娇,江暮平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
江暮平说:“一会天都该亮了。”
“所以为了节省时间,你可以跟我一起洗。”
江暮平忍不住轻笑:“你喝了点酒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的,刚见面的时候那么内向。”
成岩回嘴:“刚见面的时候你也没那么不正经。”
江暮平摸了一下成岩的腿根,成岩身体抖了一下。
刚才成岩从浴缸里跨出来的时候江暮平看到了他腿根上的纹身,其实之前在房间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只是两个人情到浓处,江暮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那个纹身。
成岩腿根上的那个纹身是一只缺了眼尾的眼睛,技法生涩,线条看上去不太流畅。
“纹的那只眼睛是你自己的吗?”
“你看出来了?”
江暮平嗯了一声,问:“为什么会把纹身纹在这种地方。”
“因为只有我自己才能看到。”成岩不太喜欢在身体的显眼处纹纹身,当年他也比较中二,画了自己眼睛的草稿,照着这只眼睛纹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纹身。
江暮平看上去不像喝得很醉的样子,就算是醉了,到现在酒精的作用也应该消散了,可他却像喝多了似的,忽然用很粗俗的字眼对成岩说:“挺骚的。”
成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怔了怔,抬了下头,看着江暮平。
斯文人说粗话挺带劲,尤其是从江暮平嘴里说出来。
“抱歉。”江暮平道貌岸然地道歉。
成岩仍然是一副饶有兴趣的神情,不仅没觉得被冒犯,内心还在默默回味。他不知道江暮平说的这个“骚”是指他的纹身,还是指他本人。
“你在说我,还是在说纹身?”
江暮平不想撒谎:“……你和纹身。”
成岩在他脸上软乎乎地咬了一口,江暮平的脸上没什么肉,他转而又用舌头舔了舔,“我不就是只想给自己看么,怎么就骚了。”
江暮平抱着他的腰,侧过头去亲他的嘴唇,“纹在这种地方还不骚么。而且现在我也看得到。”
江暮平搂着成岩的腰直接把他抱进了浴缸里,“再站一会你就感冒了,重洗个澡吧,我出去了。”
江暮平推门出去,给成岩留下一个正经的背影。
初二,江暮平和成岩离开的前一天,他们去镇上买了点当地的特产,江州其实没什么特产,所以他们逛了半天就买了点比较实用的纪念品。不过姨妈会做很多当地的小吃,这个天保存起来也不会坏,临走前她给他们打包了很多,让他们带回去孝敬亲家公亲家母。
走的时候,赵清语给他们一人送了一个自己扎的羊毛毡小玩偶,一个是小绵羊,一个是小狮子,做工精巧,非常可爱。
赵清语下学期就要高考了,成岩不知道自己下一次来会是什么时候,他临走前对赵清语说:“祝你下学期高考旗开得胜。”
赵清语抿嘴笑了笑:“嗯,我打算考北城的大学,以后说不定还能在北城再见到你。”
成岩嗯了声:“加油考,来的话食宿全包。”
依旧是赵靖送他们去机场,他们来的那天阳光明媚,离开的这天天气也很好。成岩还记得多年前离开江州的那天,天上飘着毛毛细雨,那是南方冬日的特点。
成岩在上飞机前给贺宣发了条信息。
-走了,宣哥。
-嗯,一路平安。
成岩把手机关机放进兜里,转头看了眼江暮平,江暮平歪着脑袋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这两天他都没怎么睡好,眼圈底下泛着淡淡的青。
成岩凑过去,低声问:“要不要戴眼罩?”
江暮平弹开眼皮,哑着嗓子嗯了一声。江暮平不像成岩,他的作息很规律,每天都会保证充足的睡眠,偶尔睡得晚了些,精神就会不足。
成岩把眼罩的松紧带扣在江暮平的耳朵上,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看你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两天跟我怎么了呢,不服老不行啊,江教授。”
江暮平在成岩把眼罩带上来之前睁开了眼睛,“回家后你可以试试,看看我老不老。”
说完江暮平就把眼睛闭上了,一脸“谁都不爱”的拽拽表情。
这话真是充满了雄性魅力,成岩喜欢。他帮江暮平戴上了眼罩,像来之前江暮平在飞机对他做的那样,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中午就到了北城,两个人打的回家。
公寓楼下的自提柜又堆积了好多快递,走进楼里的时候,小区保安特意提醒了一下成岩,让他赶紧去拿快递。
成岩远在江州还不忘在网上买东西,他在江州的时候就把江暮平给他的那一万块压岁钱存进了银行卡里,江暮平失笑:“给你的压岁钱是不是已经花光了?”
“我哪有那么败家。”成岩立刻否认,“存得好好的呢。”
江暮平按了一下电梯,“大过年的快递员还上班啊。”
“要看是什么快递公司。”成岩推着行李箱走进电梯。
江暮平很少网购,公寓底下的自提柜以前基本都是闲置的,跟成岩结婚以后,这自提柜的利用率直线升高。
几天没回家,家里有一股味,成岩对异味很敏感,一进屋就闻到了,他赶紧走去阳台,打开窗户通风。
“我去楼下拿快递。”成岩说着往外走。
江暮平拉了一把他的手,说:“我去吧。”
江暮平走了之后,成岩把屋里稍微收拾了一下,扔掉花瓶里蔫了的花,打开行李箱拿出脏衣服放进洗衣机。
半晌后,门铃响了。成岩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门外的是江暮平的父亲,他的手里拿着一小束花。
成岩打开了门,喊了声:“爸。”
江父嗯了一声,换拖鞋进屋,把花递给成岩。
成岩接过,有些疑惑:“您怎么突然买花啊?”
“见面礼,不是买的,家门口院子里摘的,听你妈说你喜欢花,我就给你摘了几朵,找个花瓶里放一下。”
“谢谢爸。”
“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如果成岩没记错,这应该是江暮平的父亲第一次来他们家。
“你妈说你们今天回来,正好今天周末,医院里没事,我过来看看。”江父说着往客厅走,问成岩:“暮平呢?”
“他去楼下拿快递了。”
成岩拿着花走进了厨房,找了把剪刀想把花的末枝修剪一下。就在这时,江父的声音从客厅传了过来:“成岩。”
成岩“哎”了一声,把花放在一边,去了客厅。他看到江父站在客厅,神色严肃地看着挂在电视机背景墙上的照片。
成岩没想到这一出,看着江父板着脸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顿时有点心虚。
“这是你们的结婚照?”江父问。
成岩嗯了一声。
“拍个结婚照江暮平还学会抽烟了?”江父转头看向成岩。
成岩赶忙解释:“不是,爸,那都是摆拍。”
不过江暮平根本不需要学抽烟,他有天赋,第一次抽就那么熟练那么老道。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跟江父说。
“他哪会抽烟啊。”成岩干笑了一声。
江父眉头皱了皱:“你们怎么拍这种结婚照?”
“是我提的,嗯…我感觉挺好看的。”
“现在年轻人都流行这种风格的结婚照了?”
成岩笑了声:“我俩也不算小年轻了。”
“三十几岁,正当壮年,正当年轻。”
成岩笑笑:“嗯,心态比较年轻,所以喜欢这种的。”
江父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他的反应比成岩预想的平淡多了,成岩问了句:“您不生气啊?”
江父纳闷:“我生什么气?”
“您不生气就行。”成岩松了口气,说:“您还没吃饭吧,留下吃饭吧,我去做饭。”
江父摆了下手:“不用,一会我回家吃,你妈已经做了,我吃不惯别人做的饭。”
“行。”
成岩走进厨房拿起花,继续修剪花枝,江父四处走了走,走到厨房,问成岩:“平时在家,是不是都是你做饭?”
“教授也会做的。”
江父皱眉:“你俩都结婚多久了,你怎么还这么叫他。”
成岩总不能说“我喜欢”,于是他说:“我习惯了。”
“他平时也做饭?”江父笑笑,“他做饭什么水平我还是知道的,你别往他脸上贴金。”
成岩实话实说:“他洗碗比较多。”
江父难得笑出声音,随口问了句:“你跟暮平近来感情怎么样?”
近来的感情?
成岩愣了一下,点点头:“挺好的……”
他的回答听起来有些敷衍,是以江父的眉头又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