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这孩子跟我一样大。”
“这孩子”三个字把李思知活生生逗乐了。
江父不可置信地看着照片:“看着真年轻,我还以为是大学生呢……”
江父把手机还给了李思知:“听你姨妈说,这孩子是纹身师?”
“是啊。”
“家里情况怎么样?”
“无父无母,有个弟弟,弟弟十多年前寄养给别人了。”
江父江母同时噤声,这个家庭情况着实有些复杂。
江暮平看了眼李思知,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思知好像能感知到江暮平话语间的情绪,他的语气,他的眼神,都仿佛在问:这些事为什么你知道我却不知道。
李思知故意问:“他没跟你说过这些事啊?”
江暮平看穿她的文字游戏,淡淡道:“我跟他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是啊,我跟他熟到那个份上了,所以我知道。”
“他不是你很久以前的学生吗,你们不是最近才遇上的吗。”江暮平还在较真。
“江暮平,”李思知忍不住笑了,“你有劲没劲。”
江母有些顾虑:“他家里是怎么回事?父母怎么去世的?还有弟弟……”
“姨妈,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而且这是人家的私事,”李思知看了江暮平一眼,“现在暮平对人家又没那个意思,咱问那么多,不好。”
江母点点头:“说得也是。”
“你那照片再给我看看。”江母问李思知要成岩的照片。
李思知笑道:“还看呐?”
“我再看看……长得是好看……”
江暮平临走前,李思知给他递了个东西。
“什么?”江暮平接过看了一眼——是两张画展的邀请函,邀请函上标注着李思知的笔名“Si”。
“你的画展?”
“下个礼拜六。”
“为什么给我两张?”
李思知用食指在邀请函上轻轻叩了几下:“这是最后两张,我故意没给成岩留。”
江暮平反应了一会,抬头看了她一眼:“能不能做点人事儿。”
“我画展的邀请函,想给就给谁。”
李思知此番操作的目的昭然若揭,她知道江暮平是聪明人,所以毫不掩饰自己想撮合他跟成岩的意图。
“当然了,”李思知笑盈盈道,“你也可以选择直接把邀请函交给成岩。”
“知道了。”
江暮平说了这么一句,坐进了车里,李思知隔着车窗面带笑容跟他挥了挥手。
江暮平把邀请函塞进了暗格里。
十分钟后,汽车缓缓驶进小区地下车库,江暮平把车停在了车位上,在车里静静坐了一会。
他拿起那两张邀请函看了一眼,拿出手机,拨通了成岩的号码。
成岩刚洗好澡,走出浴室听到手机在响,来电显示的号码有些眼熟,他按下了接通键。
“喂?”
“还没睡吗?”
成岩微怔,抓着毛巾在床上坐了下来,很自然地回答:“还没。”
原来决心消灭所有联系方式的只是他自己,江暮平想给他打电话,就这么坦然地打过来了。
连寒暄的开场白都无需准备。
“下周六李思知有个画展,我这边有两张邀请函,你想去吗?”
成岩短暂的沉默让江暮平感到自我怀疑。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略显迟疑:“……我以为你喜欢看画展的。
“你……”
“想的。”成岩回答说。
第8章
江暮平的工作时间没有成岩那么自由,虽然是周六,学校里还是有很多事要忙;两人约好下午四点半去画展,成岩提早来到了北城大学,把车停在学校的南门,坐在车里等江暮平。
成岩没有江暮平的微信,便给他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在北城大学南门等他。
江暮平是院里最年轻的正教授,年轻,但事务也繁重,成岩收到江暮平的短信回复,内容跟他们上一次见面的情况无差:江暮平临时有个短会,会迟一些过来。
江暮平:抱歉。
成岩:没事,我等你。
江暮平:你上来。
成岩:?
江暮平:不要在门口等,去我的办公室。
成岩想回“不用”,江暮平已经把办公室的具体位置发了过来,还附带了一条信息:不知道会开多久,你先过来。
天热,车里一直开着空调确实吃不消,成岩想了想,还是下了车。
北城大学占地面积很大,南门靠近法学院,成岩向路过的学生稍微打听了几句,就找到了法学院大楼。
江暮平的办公室大门紧闭,成岩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于是他在门口杵了一会。
有老师抱着资料路过,成岩眼巴巴地跟人家对上眼,那老师蓦地停下,问了句:“同学,你做什么的?”
成岩心想自己可能是看上去太可疑了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又想:自己看上去也不至于这么幼稚吧。他低头看了眼今天的穿衣打扮,浅灰色立领衬衫,黑色西裤,并没有学生的气质。
成岩这么想着,对方却把他当成了找不到老师的糊涂学生,接着前话问道:“是不是找哪个老师呢?”
成岩顺嘴道:“找江教授。”
那老师笑了起来,指了指他身后的门:“不就是这间办公室么。”
成岩最终还是推门进去了,他没想到江暮平是单人一间办公室,里面只有一张桌子,桌前摆了一张皮质的黑色沙发。屋里打着空调,很凉爽。
成岩本来想找个地方坐下,可是唯一能坐的那张沙发上堆满了资料,一沓沓,整整齐齐,又满满当当。还有个能坐的地方就是江暮平的办公椅,但随便坐在别人办公的地方,总是不太礼貌,是以成岩决定站着。
江暮平的办公室里没有任何盆栽绿植,但房间里的空气很清新,他应该是不抽烟的,不像成岩,工作的地方总萦绕着似有若无的烟草味。
成岩站了十来分钟,腿也酸了,心想自己还不如在车里等着。他终于还是在江暮平的办公椅上坐下来了。
成岩的屁股只坐了小半张椅子,腰板挺得直直的,拿着手机玩。没多久,外面有人敲门,成岩不作声,营造屋里没人的假象。
谁知外面的人敲了几下就推门进来了:“教授?”
成岩握着手机抬起了头,跟站在门口的年轻学生对视了一眼。
那学生表情一滞,忽而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眼神里有质问的意味:“你干什么的?”
成岩收起了手机,仍旧坐着:“我在等江教授。”
“你怎么随便坐教授的位置?”学生捧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颇有点主人的架势。
成岩不喜欢这人装腔作势的态度,但还是礼貌性地解释了句:“沙发上都是东西,没有我坐的地方。”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坐在教授的座位上。”学生表情严肃,纳闷道:“你怎么还不起来?”
学生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成岩的脸色冷了下来。
“江教授呢?办公室里没人你为什么会呆在这?”
“我让他呆在这的。”
江暮平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成岩的视线越过学生望向门口。
学生转过了头,恭敬道:“教授。”
“什么事?”江暮平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文件,他看向成岩,看到成岩有些僵硬地坐在位子上。
“您之前跟我说的那两则案例,我有一些不理解的地方……”
江暮平把文件放在桌上,垂眸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成岩。
“改天吧。”江暮平顺手拿起成岩手边的杯子,中指关节处不小心蹭到了成岩的手背,成岩的手往旁边缩了一下。
“我现在没时间。”江暮平喝了口水,对学生说。
学生看了一眼成岩,又把视线移向江暮平:“那我下回再来找您,打扰了。”
成岩自始至终都一直坐在江暮平的座位上,那位学生离开的时候神情越发疑惑,可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成岩站了起来,立马解释:“沙发上都是资料,我没地方坐,才坐这里的。”
江暮平嗯了一声,问:“怎么那么拘谨?他只是我的学生。”
“我知道。”成岩心道我是因为你来了才拘谨的。
“你的学生气势挺足的。”
江暮平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笑道:“你长得显小,他拿你当学生了。”
“感觉他很维护你,”成岩看着江暮平,“这孩子很崇拜你吧。”
江暮平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近乎于漠然:“可能吧。
江暮平看了眼腕表,说:“稍微等我一会,我去换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