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翔作为这一代颜家的当家人,自然是继承了这个庞大的医药企业。
而也就是从颜翔接手济世集团开始,济世变得不再满足于现状,不断向着国内其他区域以及海外伸出触手。
在这个过程中,利益吞噬人心,金钱腐蚀良知。
“楚医生这封举报信倒是来得恰是时候。”
医管局的高层叹道:“没想到只是随手查查,却钓出这样一条大鱼。颜翔和某些医药线上的官员勾结,药物造假,压下一起起医疗事故、药物中毒案子,甚至还胆大妄为到盗取一些家族和中医大师的秘传药方,和境外势力交易,为自己攫取利益……这要搁在以前,判一个卖国罪都不为过!家族颜家百年声誉,如今是一遭俱毁了……”
“能调查到这些线索证据,这位楚医生可不简单。”
条理清晰的证据线索,正好补齐了上头这段时间调查的缺漏,为上头省了好些力气。
要没有这封举报信,想查清楚颜翔的事当然也可以,只是还要再耗费不短的时间。
这些时间,不仅仅是时间,更有可能是一条条被残害的无辜生命——放着这样的人逍遥法外,任由那些劣质害人的药品流通市场,进入一位位病患的口中,每多一分钟,就是多一分伤害。
核实证据,深入调查,批准逮捕。
在医药安全上,从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颜翔和济世集团的问题被揭露报道出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楚云声这边积分赛第二轮比赛都要开始了。
比楚云声预想的要好,在第一轮第三天的比赛中,FLY的几人就已经不再拘泥于往常的战术布置,而是自发地研究出了针对MPL和FX两队的反围猎战术。
在楚云声和沈暄的完善下,FLY时而出奇制胜,时而低调埋伏,猥琐发育,莽的时候端着枪就对冲,苟的时候,蹲在一个墙角等着那两队的人过来,能蹲上十分钟。
MPL和FX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命,但在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中却渐渐占不到便宜了,反而是被FLY看似想起一出是一出,毫无规律可言的打法玩坏了。
最终,两队的自杀式袭击也没能成功拦住FLY的脚步,让FLY以A组总积分第三名的成绩顺利进入了积分赛第二轮。
MPL两队因为光顾着针对FLY,没怎么去苟名次拿人头,所以哪怕是十九取十,也没轮上他们,好巧不巧,两队一个第十一,一个第十二,让人气得够呛。
要是打得不行,那钱到位也行。
但偏偏,颜翔承诺好的钱也没到位。
这两队实力不行,本来就没多大的出线概率,以这微乎其微的机会换来了实打实的金钱,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所以当初颜翔让人找上他们时,他们也没多犹豫就答应了。
只是颜翔是个商人,精打细算,在事情没成之前并没有付给两队全款,而是只打了一笔定金,约定将FLY拉下第一轮前十之后才会付剩下的钱。
而现在,FLY进了前十,尾款算是泡汤了。
FX的队长自认是竭尽所能了,不服气,给颜翔的秘书打了十几个电话要钱,却只听到了秘书疲惫不安中透着冷漠的声音:“你们没按约定完成任务,还想要尾款?”
“别以为你不说身份,我就不知道你们是谁。不给钱也行,我们之间的通话我都录了音了,往联盟一提交,我就不信WZ能讨到好!”
FX队长也够狡猾,不耐烦扯皮,直接开口威胁道。
但秘书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很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冷冷道:“那你就交吧。反正钱是一分没有,找我要也没用,我已经不是颜翔的秘书了,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有,我劝你这两天别闷头玩游戏了,上网看看新闻吧。”
秘书说完,也不等FX的队长回应,径直挂了电话。
“队长,怎么样?那边给钱吗?”
看到挂了电话,其他队员立刻围了过来。
“那人咬死了,死活不给。”
FX队长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旁边其他队员听了,立刻脸色阴沉,破口大骂起来。
还有人不管不顾道:“反正咱们也没有出头的日子了,举报他!打不打职业就那么回事,费了半天劲,钱还捞不着,真拿咱们当可以白嫖的苦工啊!”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没怎么反驳。
这种预备小战队,有些有资本支持,也有些就是来混钱的二流队伍,穷得很,为了钱打打假赛、刻意针对什么的都不少见,没什么原则可言。
要知道,这个圈子真正有天赋有运气能混出头的明星选手,掰掰手指数也就那么些个,而他们这些还在预备战队挣扎的,距离那些目标太过遥远了,只有拿到手里的毛爷爷才是最实在的,所以在知道尾款拿不到时,FX战队算是彻底群情激愤了。
这时,众人边缘低头玩手机的一名队员突然看到了一条新闻推送,愣愣念出声,打断了这场怒骂:“济世集团涉嫌生产销售假药、隐瞒多起医疗事故……其总裁颜翔于日前已被逮捕……”
FX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安静了下来。
另一边,WZ俱乐部训练基地,媒体们追着警车兴奋离去。
原本看FLY积分赛第一轮晋级有最后出线的趋势,想挖一挖FLY和WZ的爱恨情仇的电竞媒体们万万想不到,对线撕逼没挖到,却一出门就碰上了个大新闻。
无数镜头争先恐后地伸出来,将警察从WZ基地内押出颜翔的画面拍得一清二楚,不到半小时就冲上了当日头条。
基地顶楼,办公室的门还大敞着。
黎柳失神地坐在沙发上,憔悴的脸上满是茫然恐惧和难以置信:“不,不会的,颜翔他不会做这些事的……”
“本来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他失去焦距的目光落在一片狼藉的办公桌上。
几分钟前颜翔还坐在那里,压着不耐一边愤怒于积分赛第一轮那两支战队的废物程度,一边和他说着第二轮针对FLY的计划。
但现在,颜翔被匆匆而来的警察带走,WZ的管理层也有两个被抓,说是涉嫌用俱乐部洗钱。
这个罪名如果是真的,那他还能在WZ继续打比赛吗?
心底的震惊惶惑褪去一些后,黎柳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不是颜翔会不会有事,而是颜翔出了事,自己恐怕没办法继续完成自己的电竞梦了。
就算不想承认,他心里也清楚,在之前颜翔说出了鄙夷同性恋的话后,他对颜翔的感情就渐渐消散了。如果不是他的梦想离不开颜翔,或许他早就爱上别人了。
现在刚刚补完队员的WZ根本不是FLY的对手,在最近的训练赛中,不要说同等级的豪门战队了,就是其他水平一般的战队,也能血虐他们。
没有颜翔那些背地里的手段,他又怎么带着WZ登临巅峰呢?
这可是他的梦想啊。
一想到这个,黎柳心中对于颜翔的担忧,甚至隐隐掺入了一丝埋怨和恨意。
怨他怎么就被抓了,恨他不能再为自己开路。
如坐针毡地在颜翔的办公室又发了会儿呆,黎柳忽然起身,直接冲到管理层正在开紧急会议的会议室门前,咬牙抬起了手。
然而,不等他敲门,会议室的门就开了。
里面的人个个面色苦涩颓然,鱼贯而出。
其中一个看到门口的黎柳,面上的神色转为阴沉讥嘲:“黎副队,你来得正好,联盟刚来了消息,俱乐部出事暂封,WZ战队也要重新进行资格审查,在审查结束前,都禁赛了。”
如果只是颜翔犯事被抓了还好,充其量只是一个大股东出事,顶多舆论闹一闹,没法让WZ这种豪门战队真正伤筋动骨。
但这回不止是颜翔的问题,而是整个俱乐部都牵扯在内,涉嫌非法洗钱。
“禁、禁赛?怎么就闹到要禁赛了?那只是颜翔的个人行为,和战队有什么关系?”
黎柳急道。
管理层冷冷看着这个和颜翔不清不楚的一队新任副队长,宣判一般嗤道:“WZ要倒了。”
“那我呢……我该怎么办?”黎柳面露惊恐惶然,“不然……解约,对,解约!我要解约,我要去别的队!”
管理鄙夷地扫了黎柳一眼,不想再看他控制不住露出的丑态,转身走了。
事实也如这名管理所言。
一步步走上豪门战队的巅峰,辉煌屹立六年的三连冠战队WZ,就以这样一种完全没有人能料到的方式猝然倒下了。
有人预想过队员退役,WZ王朝覆灭的情景,也有人设想过资本的分崩离析,管理层和战队撕逼,导致WZ步步下滑的场面。但没人能想到,WZ统治War的时代竟以这样一种滑稽的方式落幕。
一件几乎和电竞圈扯不到丝毫关系的事情,最终将WZ彻底拖入坟墓。
这个结局称得上突然,但也是从管理层和战队矛盾凸显时就早可以预见的必然。
FLY的几个除了姜兆外,在知道消息后全都愣愣地出了会儿神,但最后却一个字都没有多说,状态依旧地进行着接下来的比赛。
这天楚云声暂解了沈暄的烟禁,但沈暄只是捏着烟盒笑了笑,没拿出一根烟。
在颜翔、济世集团和WZ俱乐部频上新闻的时候,历时十天的War联盟积分赛也终于结束。
FLY总积分第二,理所当然地转正了,获得了明年春天的正赛名额。
而在春天到来之前,包含过年的这一个多月时间,则是所有战队都心心念念的休赛期。
比起其他战队,FLY没有那么多可供休息的时间,积分赛暴露出来了太多问题,都需要在明年正赛开始前解决,否则那些看似很小的问题,都将成为赛场上敌人手里的一把刀,狠狠地捅向FLY自己。
战队只定了七天假期,从大年二十七这天开始放。
到放假这一天,平日里热热闹闹的训练基地一下就空了,大家各回各家,走得干干净净。
楚云声也提前一晚飞去了京城,研究所的事到底还是要见上一面才行。
而且楚云声原身的家也在京城,尽管家里只剩下了一个没什么感情、早就再娶妻子另有小家庭的父亲,但阖家团圆的日子也总要联络下,往年原身也都是要回去过年的。
最后,整个基地算来算去,只剩下了沈暄和值班的保安大爷做留守儿童。
大年三十的晚上,四处年味浓郁。
漆黑的天幕上砰砰炸着市中心的烟花,流光溢彩,璀璨绚烂。
沈暄蹲在传达室,和保安大爷一边煮速冻饺子,一边看春晚。
电视机的声音放得很大,吵吵嚷嚷,显得这冷清的小房子里也无比热闹。饺子汤的热气徐徐腾起,在眼前氤氲出一片暖暖的雾。
沈暄举着筷子,正和大爷煞有介事地点评着电视里的小品,就听传达室的玻璃突然被笃笃地敲响了。
他转头,隔着一片片凝结的霜花,看见了一双漆黑淡漠却盛满了温暖灯光的眼。
握着筷子的手指抖了抖,沈暄顾不得放下碗筷,起身一把拉开门,嗓音被忽地扑来的寒风吹得发颤:“你……怎么回来了?没在家过年?”
楚云声穿着件黑色大衣,侧脸冷峻深刻,满身寒气,风尘仆仆。
他提着行李箱和两个购物袋,从窗口的路灯下走过来,闻到了沈暄满身的烟火气,于是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些:“是要在家过年。”
沈暄眉梢微动,怔了片刻,反应过来了楚云声话里的意思。
他眨了眨眼,弯起嘴角想笑,眼眶却忽然有些发酸。
“回去吃年夜饭。”
楚云声接过沈暄手里的碗筷,将行李箱的拉杆塞给沈暄,在寒冬仍有温热的手指摸了摸沈暄的后颈,然后转身进了传达室。
沈暄站在原地,看着楚云声和保安大爷说了几句话,放下了一袋东西,又拿着他的外套出来,将他裹好。
他拉住他的右手,一边轻车熟路地按着,一边带着他往基地里走。
夜空慢慢飘下雪来,细小而又纷纷扬扬。
受伤的手掌被温暖着,慢慢有了力气,紧紧地回握住了楚云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