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赛车像是一支极限速度中飞驰的箭,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悍然,在前方空旷的赛道上,一路披荆斩棘冲过方格线!
解说员高声道:“黄格旗挥动!恭喜来自华国的曼特斯车队车手吴楚夺得本赛季首战比赛正赛的冠军!”
红色赛车停稳后,座舱中出来的男生穿着黑色赛车服攀上了赛车,赛车服包裹着挺拔身材,背脊挺直,防火面料上绣着赞助商的logo,向四周用力地挥了挥手,赛场内一片巨浪般涌动激烈的欢呼声。
站在赛车上的男生身形修长,头盔打开了一小截,里面露出的眸子很亮,微微弯着,他逆着光的身影投在在这条极限行驶过的赛道上。
耳边的风声似乎还在鼓动掠过,鼻尖也似乎能够闻到赛道上轮胎的橡胶味刺鼻弥漫,一路不断地疯狂超车,疯狂碾压前车的生存空间,终于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缝隙让神经末梢都在灼烧颤动庆祝胜利的欢呼透了进来,
那因为用烂车而被耻笑了那么久的过往,终于也在此刻稍微能够撕开了一点。
站在红色赛车上的吴楚跳下来,背脊似乎还都是战栗的,他对着面前摄像镜头举起了手,打开的头盔露出的眸子带着笑意,他用力地与前面的车队工作人员抱了起来,看着他们眼神带着赞赏拍着他的肩膀激动道:“太棒了!楚!”
吴楚嗓音带着点有些哑,带着笑意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经过了简短的赛事采访后,摘下头盔和防火面罩的吴楚黑发湿透,他仰头灌了口水,白色的毛巾搭在颈上,眸子里带着点明晃晃的笑意,一贯冷峻的眉眼带着随意的慵懒。
很难看得出就这这么一个人,在赛道上咄咄逼人一路从队尾碾压着前车逆袭到了第一名。
赛事采访后就是领奖,随着伴奏是主持人高昂的语调,吴楚站在第一名的领奖台上,听着主持人报着他名字,随后华国国歌响彻在W国的A赛道上,让全场都听得一清二楚。
站在第一名领奖台上的吴楚眸子很亮,国歌播完后,吴楚举起奖杯用力地扬了扬,场内音乐响起时,吴楚和旁边的两个车手拿起地上的地上的香槟,放松笑着肆意向对方喷去。
开香槟庆祝是赛事的传统,在比赛后的前三名会在领奖台上喷香槟庆祝,吴楚浑身都被香槟浸透,眉眼张扬肆意,和两位车手互相碰了碰香槟瓶后便仰头灌了下去。
他长得实在是好,又是冠军,镜头总会多给他一两个,眉眼桀骜的男生随意地对着镜头笑了笑,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格外抓人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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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场上的欢呼与混乱疯狂仿佛像是一直被极速拨转的时钟,在回到寂静的酒店后似乎还留在了脑海中,在安静的酒店中将人剥离成了两半。
一场比赛所消耗的体能是巨大的,光是脱水都能够几公斤,更不用说身体所承受的巨大赛车在过弯时的巨大重力,一场比赛下来,足以让人满身疲备。
寂静的酒店中,吴楚靠在沙发上微微仰头,耳边似乎还能够听到赛道上引擎疯狂咆哮的轰鸣,还能够听到如潮水一般的欢呼,但是此时此刻在酒店中只有中央空调运行的轻微动静。
以往在这个时候,他早已兴冲冲地跟沈秋泽说这件事了,但是此时此刻却忽然像是一点劲也提不起来了。
不想去主动说了。
吴楚微微闭上眼睛,听着中央空调运行的轻微动静。
这是他这两年来获得的第一个冠军,哪怕沈秋泽关注他一点点,都会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不错的开头。
但是此时此刻,手机却很安静,没有任何动静,无声无息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喜欢还是不喜欢一个人,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出来的,哪怕一直在拼命地告诉自己,那个穿着黑色毛衣抱着猫眼里带着笑意的男生陪他身边两年,没有理由不喜欢他。
他几乎是一无所有,不可能会有人图他什么的。
靠在沙发上的男生看上去有些茫然,他沉默地盯着一旁的手机想着,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秋泽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在他身边时像是身体中存在着两个人格疯狂撕扯着矛盾,一边漠然残忍地想要将他推走,一边却又从眸子中透露出哀求,像是一只伤痕累累腐肉溃烂的野兽,小心翼翼哀鸣着向他求救。
酒店房门被人扣响,手机也震动传来消息,吴楚靠在沙发上,微微睁开眼,抓了抓头发然后懒洋洋地朝着酒店房门口走去。
在拧开门把手的那瞬间,一股冷冽气息扑面而来,站在他面前的男人黑色大衣肩头上带着点雪,风尘仆仆站在他面前,眼里带着笑意,嗓音有些哑微微俯身望着他道:“恭喜。”
“第一名。”
吴楚愣了下来,他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冰冷指尖碰在他的眉眼上,笑起来嗓音哑道:“愣着干嘛?”
“不能让我进去?”
吴楚没动,他喉咙动了动,手搭在酒店门上,看着面前带着一身风雪冷意的殷缙微微俯身,将额头轻轻贴在他肩膀上,叹了一口气嗓音带着点疲备低低道:“原本能赶来看比赛的。”
“抱歉。”
他也想在赛场上,亲眼看着这个脾气不是很好,笑起来却很好看的吴楚一步一步走向冠军,走上领奖台。
但是殷老爷子那边步步逼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连轴转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空下来几天飞去国外跟吴楚签合同。如今这第一场比赛,他却被一些事情绊住了手脚,到不了现场,只能风尘仆仆地从赶过来。
靠在肩膀上男人的气息透着一股外头冰雪的冷意,嗓音也很哑带着点疲备,像是刚从连轴转的状态中出来,透着深深的倦意。
吴楚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将男人带进酒店中,坐在沙发上望着解下黑色大衣的男人,他穿着袜子蹲在沙发上犹豫道:“你怎么来了?”
殷缙也靠在沙发上,偏头望着他道:“出差。”
吴楚不说话,谁他妈出差跟在他身上装了个雷达一样,他走到哪,男人就跟到哪。
殷缙看着如今坐在沙发上的男生穿着袜子,蹲在沙发上一脸狐疑望着他道:“真因为出差才来的?”
寂静的酒店套房中,靠在沙发上的男人里面只剩下一件深色衬衫,腕间带着一只昂贵的腕表,他偏头盯着吴楚,狭长的眸子中带着不掩饰的占有欲,哑着嗓音道:“如果我说不是因为出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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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也许是一路风尘仆仆的奔波在乍然见到面前的人那刹那放松了下来,所有的情绪在刹那间就涌了上来,又也许是吴楚在赛道上一路从队尾披荆斩棘碾压到第一名后,摘下头盔和防火面罩眸子很亮的模样太让人心动。
伴随是无限飙升的肾上腺素,赛道上的混乱与疯狂在吴楚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殷缙想,那个人是怎么舍得放弃他的?
是怎么舍得放弃那个能够在半夜凌晨,打着哈欠给人煮面的吴楚?
是怎么舍得放弃在赛道上咄咄逼人风格凌厉,却在出租屋能够为了摸一把猫特地打开窗蹲在窗口等待的吴楚?
所以在沙发上的吴楚问出那句话后,殷缙偏头盯着他,哑着嗓音问:“如果我说不是因为出差呢?”
酒店套房中很安静,吴楚没有说话,更没有诧异或是慌张地躲避。
他只是沉默着,像是不知道再想着些什么。
殷缙喉垂着眼,微微昏沉的神经此刻一根一根都清晰了起来,他喉咙动了动,在心里想着。
快了。
太冲动了。
仿佛像是在很长时间中都有着一腔翻涌的情绪,却一直随着身上披着的这张皮克制而压抑,终于有一天,在裹着满身的风雪忍不住沙哑透露了一二。
结果也就是透露出来的零星一二,也能让一直以来微妙平衡的关系变得摇摇欲坠,而他只能从此以后小心翼翼地在某条界限上如履薄冰。
寂静的酒店套房中没有人开口说话,殷缙垂着眼,却在下一秒就听到吴楚嗓音有些闷道:“想问谁要签名?”
殷缙微微一怔,听到男生继续道:“卡博德还是伯格纳?”
伯格纳和卡博德都是近两年F2的热门选手,知名度在F2中都不小,签名拿出去也挺是有面子的。
殷缙沉默了一下,他盯着吴楚开口道:“你刚才不说话就是在想怎么给我问他们要签名?”
吴楚微微仰头盯着天花板嘟囔道:“我那天不是故意看到的。”
“我转头一抬眼就看见了,你屏幕上都是他们车队官网的资料。”
半分钟后,他酸溜溜小声道:“我都没有看见过你看过我的。”
殷缙没有说话,他没有说吴楚的资料他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也没有说他去看卡博德和伯格纳的比赛视频是为了看这两个实力较强的车手驾驶风格激不激进。
好半晌,殷缙从鼻腔中溢出一个音节低低道:“看过的。”
“你特别厉害。”
吴楚嘴上虽然说着殷缙不看的他资料,但是也知道自己前两年那些战绩拿不出手,内行人都有时候会拿成绩作为衡量的标准,更不要说外行人看这些资料了。
一想到殷缙看着他那些臭到家的成绩,吴楚莫名脸皮就臊得慌,他咳了咳道:“不看也行的。”
“那什么,你看现在就行了。”
“像什么今天W赛道上的比赛,这种你就多看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觉得殷缙知道了他的前两年成绩就躁得慌,像是年轻毛头小子都不想在重要的人面前掉价一样。
他想让男人知道,他其实没有那么垃圾的。
没有烂车,他也能跑好的。
殷缙莫名就笑了起来,他今天一下飞机就看了助理给他发的赛事直播,这会他故意装作没看过的样子道:“你都是第一名了,我还看什么?”
吴楚矜持咳了咳,故弄玄虚道:“你去看了就懂了。”
殷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听话道:“好,那我明天看看。”
吴楚有些心痒痒,憋了一下,终于憋不住跟着旁边人比划着道:“你看我就知道的,我今天那个超车超帅的!”
“直接就超过去了!”
殷缙配合歪头带着点遗憾道:“没看过,好像不是很清楚。”
吴楚噎了噎,一肚子劈里啪啦的话就憋在嘴巴上,那种迫不及待想在男人面前挽尊的迫切心情,几乎急得像是能让人嘴上起泡。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跟殷缙说他今天的比赛时,就在下一秒听到男人慢悠悠道:“确实是不太清楚。”
“就知道某辆红色赛车一路从队尾疯狂超车飙到了第三,安全车出动后在最后在最后两圈直接就飙到了第一名。”
凶得像是匹狼崽子一样,为了冠军极力压榨厮杀着生存空间。
吴楚愣了,几乎就是在瞬间明白了男人是看了那场比赛,不然不会说得那么详细清楚,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逗他玩的。
如今看着他憋着一肚子像是小学鸡一般想要炫耀的话,急得嘴巴都快上火起泡,终于像是忍不住了一般笑着跟他说出了实话。
吴楚有些恼怒,憋了两分钟没跟男人说话,到了最后终于像是憋不住了一般向男人期待追问道:“帅不帅?”
“我今天这场帅不帅?”
殷缙靠在沙发上,像是在沉思想着帅不帅,吴楚带着点不可思议道:“这你他妈还要想?”
他强调道:“超级帅的好不好!”
殷缙终于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道:“对,超帅的。”
“就没有见过那么帅的。”
吴楚满意了,他靠在沙发上矜持叨叨着今天比赛的一些细节,殷缙也靠在沙发上,安静听着旁边吴楚跟他说话,酒店套房中的中央空调暖气吹得人昏昏欲睡。
过了半响,吴楚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他偏头望着靠在沙发上的男人闭着眼,唇色有些寡淡,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吴楚愣了愣,下意识伸出手背放在男人额头上。
额头一片微烫,被手背触到额头的男人微微睁开眼,嗓音有些哑道:“抱歉…不知道怎么就……”
下一秒,殷缙的话被打断,他看着吴楚对他道:“你身体不舒服你自己都不知道?”
靠在沙发上的殷缙皮肤冷白,眼底除了有着少许的青黑,深邃眉眼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穿着一件深色衬衫,领口上的领子依旧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看上去冷清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