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管家的心思,沈秋泽微微一顿,他盯着面前人,用着微哑的嗓音和本国语言一字一句阴冷道:“里面的男生叫吴楚。”
“跟沈余没有任何关系。”
“嘴巴给我闭紧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最好有个数。”
他语气阴冷带着点森寒,就好像里头的人成了他的逆鳞,谁让里头的人不痛快了,就是硬生生在掀开他的逆鳞。
管家听到沈余两个字后,身形下意识一僵,唯恐沈秋泽又发起什么疯魔起来,但是不可思议的事,如今的男人在提起沈余那两个字后,语气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疯了一样砸东西,也没有浑身都是暴戾森寒的气息,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将身边的人撕得粉碎,平静得令人讶异。
相反,在提起房间中的男生,沈秋泽的语气下意识轻了许多,像是千百次中都小心翼翼地从唇齿碾压出这几个字。
在意识到这点后,管家立马郑重恭敬答应了下来,并在心中暗暗记住了房间里头男生在沈秋泽心中的地位。
在跟着沈秋泽离开时,管家微微偏头一瞥,望见了门外两个黑衣保镖默然守在门口,整个奢侈繁华房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将里头的人困在了里面。
谁都认为房间里面是一只被折掉了翅膀,只等待着最后被驯服的金丝雀,只能依附着给予他水食的掌权者。
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在深夜中,那个在旁人看来居高临下,倨傲冷漠的掌权者会蜷缩在房间中灰色沙发上,身上只盖着张薄薄的毛毯,听着房间中另一个人的浅浅的呼吸声才能入睡。
*
第82章
凌晨,沈秋泽蜷缩在灰色沙发上,他看上去睡得很沉,黑发搭在眉眼上,看上去少了白日对旁人的冷漠,多了一些安顺,
沙发虽然宽敞,但容纳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还是有些勉强,可即便是这样,沙发上的人看上去却睡得十分安心。
仿佛已经很久没有睡过那么安心的觉一般。
吴楚赤着脚,在昏黄的夜灯中从大床走了下来,悄无声息慢慢地走到了房间的门口前,伸手轻轻地掰了一下门把手。
察觉到门把手松动,吴楚眉头微微一动。
门没锁,能推开。
吴楚控制着力道,拧开门后,极轻极缓地推开了门。
外头长廊铺着地毯,灯光透亮,吴楚一抬眼,就跟两个魁梧的黑衣保镖两两对视。
吴楚:“……”
他若无其事道:“梦游。”
“理解一下。”
两位面色肃穆的保镖沉默着不说话,只盯着他。
吴楚微微一笑,然后将门无声地关了上去,一路溜溜达达地回到了床上。
他没察觉到,沙发上的男人在他拧开门时就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盯着昏暗的天花板,眼神很平静。
溜溜达达回来的吴楚一抬眼就看到一个黑影坐在了沙发上,很安静,只盯着他不说话。
半晌后,沙哑到带着点嘶哑的嗓音响起:“怎么不穿鞋就下来了?”
话里半点没有提吴楚刚才推开门的举动。
没等吴楚说话,沈秋泽就从沙发上起身,慢慢走到了大床前,坐在大床前的椅子上,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动不动。
他盯着吴楚慢慢,忽然道:“看到门外的走廊了吗?”
吴楚眼神顿了顿,在推开门的那瞬间,他对外头也大致有了个底。
沈秋泽垂眸,嗓音很轻道:“你要是刚在走出去,在第一个拐角会看到一个很小的杂货间。”
“里面会放很多打扫的工具,不管是打扫大厅的,还是打扫厕所的工具,都会放在里面。”
“我以前就睡在那个地方。”
吴楚微微抬眼,拧了拧眉盯着面前的沈秋泽。
昏暗的灯光下,沈秋泽看上去很安静,黑发搭在眉眼上,反而衬得眉眼更为姝丽,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曾经与清洁工具睡在一起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吴楚的眼神,他低哑道:“以前冬天冻得浑身都发疼时,会在凌晨偷偷跑出来,睡在外面的地毯上。”
“你要是沿着楼梯走了下去,推开大厅的门,会看到一座喷泉和一条小路。”
他嗓音很平静,也很轻道:“十四岁那年,我在那条小路上被拖行了三十多米。”
“他们用绳子绑着我的手,将绳子夹在后备箱上像遛狗一样开了整整三十多米。”
那时年幼的沈秋泽,从来没有想过要爬到沈家掌权人这个位置,只会在寒冬的凌晨蜷缩在地毯上,一边被冻得浑身发抖一边想着要是以后冬日能够多一条被子就好了。
后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逼着他往前走,逼着他步步算计,逼着他变成这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吴楚,但是事态发生到最后,近乎是他亲手将吴楚摧毁。
沈秋泽抬眼望着吴楚慢慢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可怜我。”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轻声道:“因为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我说这些,就只想让你知道,如果我是个正常人,我可能会放弃你。”
吴楚喉咙动了动,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平静道:“但是我不是。”
在长久的寂静后,吴楚带着点复杂道:“你现在才知道你不是?”
沈秋泽愣了愣,好一会才道:“不是,我告诉……”
吴楚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懂了。”
“不是正常人,不可能会放我走,是这个意思吗?”
沈秋泽听着吴楚的话,愣了好一会才郑重地点了点头,刚点完头,就听到吴楚道:“以后别啰啰嗦嗦说一大堆。”
“这种事听着就让我难受。”
沈秋泽一怔,他胸腔中下心脏猛然就跳动了起来,像是血管中的血都跟着突突掉了起来。
吴楚在心疼他这个讯号猛然砸得他背脊都发起麻来。
明明那些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在说出来的时候也很平静,可当吴楚说了难受后,沈秋泽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拧紧,酸涩得呼吸都发起堵来。
他喃喃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吴楚叹了一口气,抬眼沈秋泽道:“过不去,我觉得我他妈得难受一晚上。”
沈秋泽眼眶徒然就红了起来,他笨拙道:“当时也没那么疼的……”
“当时你怎么没被他们拖死?”
沈秋泽浑身僵硬,听着吴楚平静道:“一想到当初你没被他们拖死,我就难受。”
沈秋泽胸膛起伏了几下,半晌后,他起身,掐着吴楚的下颚嘶哑道:“对,没死。”
“不仅没死,只要我活着,从今往后你每一个除夕夜,都会是我陪你过。”
吴楚第一个有人陪的除夕夜是他沈秋泽陪着过的,从前是,以后也必须是。
那姓殷的又是个什么玩意?
凭什么能够正大光明地将吴楚抢了去?
两年了,是他陪着吴楚一起过的除夕,是他教会吴楚怎么去对一个人好,凭什么那个姓殷的一出现,就能够舒舒服服地将吴楚抢占了去?
想到这里,一股更为猛烈的委屈涌上了心头,沈秋泽死死盯着吴楚,他胸膛起伏了好几下,满是妒愤一字一句道:“他殷缙就是一个第三者。”
吴楚将掐在他下颚的手指一根根摆了下去,寒声道:“分手不是你提的?”
沈秋泽咬牙道:“当初是褚萼故意将张怀远……”
吴楚直接打断了他,眉眼满是戾气“我不管你为谁跟我分手,但是我他妈告诉你,是我追的他,是我跟他表的白。”
说完,他还盯着沈秋泽:“你现在这样才是男小三,懂吗?”
“我俩都见家长了,你他妈还横插一脚进来,你不是男小三谁是?”
沈秋泽浑身都在发抖道:“是我们先遇见,先在一起的……”
明明就是他先遇到吴楚的,而且在褚萼出现揭露他身份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人,就连张怀远从来没有碰过。
吴楚不耐烦起来,他瞥了一眼指尖都在发着颤的沈秋泽,带着点嫌弃道:“要先遇见也不是你,是褚萼。”
打哪都排不上号,还玩褚萼剩下的那一套。
要说吴楚第一次被绑,可能会心慌意乱心神不稳,就像当初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搁褚萼房间里一样。
但老人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吴楚再被绑,睁眼瞧到了沈秋泽,就算是想慌,也慌张不到哪里去
十多分钟后,吴楚看着浑身气得发抖的男人回到沙发上,拎起灰毯子盖了起来,自言自语了好一阵,才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吴楚懒得理会。
还真当是以前?
生气了他会回去哄。
吴楚施施然地拉下被子,盯着天花板琢磨着日子。
在之前他喝下粥后,沈秋泽告诉他,距离除夕只剩下两天。
他今年要是再跟沈秋泽过除夕,除夕节都他妈要变晦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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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宅。
殷陵坐在长桌上,对着下面几个殷家人优雅爆粗道:“别他妈再问我殷缙去哪了”
“我他妈都不是他肚子中的蛔虫。”
“谁要找他自己找去。”
波浪卷的女人偏头眨了眨眼道:“他那个样子你真不管管?”
她叹息道:“一副随时随地能将殷竺脑袋捏碎的模样。”
稍微年轻一点的男子微笑道:“这次不是捏我的,注意一下。”
他懒洋洋靠在沙发椅背上道:“他这次去的是S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