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初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如果余渝算它爸,那自己呢,算什么?
……爹?
稍后去柳溪家接果果,敲了半天门才听见脚步声。
“对不住对不住,睡着了睡着了……”柳溪打着哈欠来开门。
两人对视的瞬间,廖初的瞳孔都有瞬间收缩。
柳溪睡得跟蒲公英成精似的,满头短发都炸开花。
他似乎对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见廖初没动,还往里让,“进来啊。”
廖初用力眨了下眼睛,表情十分古怪。
他刚要说话,柳溪已经哈欠连天进去了,一边走一边含糊不清道:“小孩儿真是没有够,那部动画片我都陪着看了十多遍了……昨晚上睡太晚,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俩孩子在里面画画呢。”
柳溪从冰箱拿了罐可乐,啪一下打开,先自己灌了口,又拿起一瓶向廖初示意,“要不要?”
冬天开地暖,人待在屋里特别容易干。
廖初摇头,努力斟酌言辞,“她们在哪儿画?”
是用你的脸当画布了吗?
柳溪刚要说话,听见动静的果果就跑出来了,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五彩斑斓的那种。
“舅舅!”
廖初:“……”
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不光她,就连后面的倩倩也是,整张小脸儿上都是鲜艳的水彩笔痕迹。
“噗倩倩你怎么回事?!脸上怎么弄的!”
柳溪直接就把嘴里的可乐喷出来了。
廖初默默地掏出手机,先给这三个人来了个大合影,把照片发给余渝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对柳溪道:“我觉得,你还是先去照照镜子吧。”
柳溪一惊,隐约猜到什么,忙不迭往洗手间冲。
短暂的沉默过后,柳大作家跑了调的惊叫响起:
“柳!倩!你干了什么!”
几分钟后,廖初抱着果果,给她擦脸。
那边爷俩对坐互擦。
两个小朋友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听说要擦掉,就很遗憾。
“这是精灵的象征,”果果闭着眼睛解释道,“画了会有好运气。”
柳溪睡着后不久,《冰雪奇缘》就放完了,然后系统自动播放了下一部。
新动画片讲述的是一个原始部落的故事,那里的人们信奉精灵,会把精灵图腾画在脸上,祈求好运和庇佑。
好运气?!
两个小姑娘怦然心动:
我们喜欢!
那边倩倩一张小脸儿都被擦得移了位,还在努力挣扎着说:“爸爸总说自己快秃头了,我要给爸爸画个最大的!”
柳溪:“……呵呵,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倩倩嘻嘻一笑,“不用谢!”
柳溪:“……”
真不是夸奖!
廖初忍笑,又问果果,“那你想求了好运气做什么?”
小朋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过来,清澈的眼底都是他的模样,“我希望能永远跟舅舅和鱼鱼老师在一起。”
廖初失笑。
那边柳溪一听,也笑了,“还别说,余老师正经讨人喜欢,那么些小孩儿都喜欢他。”
有几个小朋友放学后都不愿意回家的,说是爸爸妈妈忙,回去了也见不到。
廖初嗯了声,心中有些欢喜,又有点小骄傲。
就听果果开心道:“鱼鱼老师最好了,我们每天都在一……”
话音未落,就被廖初一把捂住,冷静道:“嘴巴上还没擦干净。”
柳溪好奇,“一什么?”
廖初冲果果使了个眼色。
小姑娘眨眨眼睛,哇!差点忘掉了!
这是我们的秘密!
不可以讲,不然鱼鱼老师会被抢走的!
这周霍女士不回来,廖初就邀请柳溪父女过去吃晚饭。
爷俩欣然应允。
太好了!不用吃外卖了!
回去的路上,果果拉着廖初的大手,蹦蹦跳跳地走。
“舅舅,回去之后我也给你画精灵图腾好不好?”
廖初:“……”
谢谢,但是不用了!
刚进门,果果就习惯性朝屋里喊,“鱼鱼老师,我们回来啦!”
没有回应。
“鱼鱼老师?”
果果踩着兔子头绒毛拖鞋,吧嗒吧嗒跑到卧室那边,扒着门框探头看。
没有人哎!
“鱼鱼老师?”
小姑娘茫然道。
稚嫩的童音低下去,随着逐渐暗下去的光线,一起消散在空气中。
廖初从后面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脑瓜,“鱼鱼老师回去住了。”
“为什么呀!”果果瘪了嘴,微微带了哭泣,“他不喜欢果果和舅舅了吗?”
廖初蹲下去,戳了戳小家伙软乎乎的腮帮子肉,耐心解释道:
“因为他要工作呀,需要安静的环境,周围有人的话,会很慢。”
果果吸吸鼻子,掐着手指头道:“那,那果果可以很小声说话的。”
就是不想鱼鱼老师走嘛!
廖初把她抱起来,拍拍背,“这么喜欢鱼鱼老师?”
果果搂住他的脖子,肉乎乎的小下巴戳在颈窝里,用力点头。
小姑娘的碎发戳得廖初一阵发痒。
“鱼鱼老师来了之后,舅舅也经常笑……”
果果很小声地说。
她觉得,舅舅一定也好喜欢鱼鱼老师的。
廖初愣了下。
他没想到小姑娘这么敏锐。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的表现真的那么明显?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果果很肯定地说:“果果都看见了!”
还用小肉手努力把嘴角和眼角往上拉,“这个样子的!”
舅舅笑起来好好看的。
她喜欢看舅舅笑,也喜欢舅舅开心。
今天画精灵图腾的时候,她还许愿了!
好好的脸蛋,被果果自己拉成鬼脸,廖初没忍住,笑出声来。
果果自己也跟着傻笑。
顿了顿,小姑娘突然道:“柳叔叔和赵阿姨、胡叔叔他们也会工作啊,可为什么也可以跟霍阿姨他们在一起咧?”
廖初的心尖儿微微颤了颤,再开口,声音也有些哑。
“因为……他们是爸爸妈妈,是一家人。”
一家人。
这个词组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也太过遥远。
好像天上的星星,看得见,摸不着。
但那股渴望,却越来越强烈,像春日沐浴了雨露的野草,疯狂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