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揪着眉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忘记啦。”
真奇怪,明明起床时记得好清楚的。
可过了一会儿,就好像有人拿着橡皮擦,把自己脑袋里的东西擦掉啦。
真可恶!
等他们的对话告一段落,胡耀祖抠着背包带子上前,小小声道:“廖叔叔早,果果早。”
廖初顺手揉了揉他的脑瓜,“早。”
胡耀祖呆呆地仰头看他:
哇,廖叔叔好高哦!
而且从这里看过去,我竟然能直接看到廖叔叔的下巴!
震惊之余,胡耀祖小朋友又望向自家老父亲,然后视线慢慢下移,最终锁定在他的啤酒肚上。
是的,每次自己仰头看爸爸,只能看见肚肚!
胡有才:“……”
小屁孩儿懂什么,这叫气派。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下意识屏气凝神,努力收腹。
果果还是有点怕胡有才,本能地抱住廖初的大腿,鼓起勇气道:“耀祖早呀,胡叔叔早。”
唔,这个叔叔看上去还是有点凶哦。
胡有才尴尬地揉了揉脸,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果果小朋友早啊。”
谁知他不强笑还好,这么干巴巴一笑,满脸横肉乱抖……
就有那么点匪气。
然后一开口一松气,biu一下,刚被吸进去的肚皮又弹了出来。
果果浑身一僵,立刻缩到廖初背后。
呜呜呜,好可怕!
胡有才:“……”
这他娘的,老尴尬了。
廖初无奈,反手拍拍小姑娘的脊背,“去吧,和小朋友一起上学去吧。”
正好这会儿倩倩和佳茗小朋友也来了。
四个小朋友亲亲热热打了招呼,气氛逐渐回暖。
佳茗小朋友拉了胡耀祖一下,“要请女士先行,绅士应该走在路的外侧。”
胡耀祖迷迷糊糊跟着做,“为什么呀?”
“因为外面可能会有危险呀,”佳茗一本正经道,“爸爸说,绅士要保护女孩子的。”
哪怕幼儿园里很安全,小朋友也说得很认真。
胡耀祖哇了一声,崇拜道:“你好厉害啊。”
这就是爸爸说的聪明人吗?
佳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还,还好啦……”
嘿嘿。
那边胡有才跟廖初和余渝说了几句话的工夫,中间就打过来三个电话,很有点手忙脚乱。
余渝道:“耀祖现在跟大家相处的不错,胡先生去忙就好。”
胡有才双手合十,朝他和廖初致歉道:“真对不住,工地上事多,本想跟两位好好聊聊,改日,咱们改日啊,我做东……”
一边说着,一边扭着胖胖的身体跑走了。
别说,虽然胖,但是个灵活的胖子。
“对了廖先生,”余渝忽然说,“我也想跟您定一批点心。”
他刚来清江市不久,不知道哪家点心店信得过。
倒是这段时间班上的小朋友都在吃廖记餐馆的,索性就从这里定了。
廖初秒懂,“下周你还去福利院?”
余渝点头,“不过是去下属的小城市。”
资源总会向大城市倾斜。
清江市毕竟是省会城市,福利院的曝光度和资源都很丰富,小朋友们的生活比较幸福。
但下面的小城市就不一样了,许多地方仅仅是维持温饱就很难,更别说抓教育、养心理。
那些孩子的日子太苦了,余渝就想,让他们尝一尝甜。
廖初就是在小县城的福利院长大的。
他的童年回忆中充满了饥饿和灰暗,以及无数顿看不出原貌的菜糊糊。
大约是童年阴影的关系,他从小就对吃有着执着的狂热……
“我也去吧。”廖初道。
上次市福利院的经历虽然很愉快,但……总归遗憾。
说句不中听的,那里的孩子根本不缺吃喝,有没有他那几箱奶、几本书,都无所谓。
但如果放在小地方的福利院,或许那就是救命的牛奶,改变命运的书籍。
第37章 豆沙蛋卷、三丁包子
黄烈来清江市本就是出差顺便,这两天他正在操作一个CFO跳槽,需要频繁跑动。
偏白鹤正在写歌,不想挪窝。
黄烈无法,只好帮忙把酒店续了几天,反复叮嘱后仍不放心,又嘱咐廖初帮忙看顾,这才匆匆离去。
考虑到白鹤的路痴程度,廖初起了个大早,准备去酒店把人接过来。
谁承想一开卷帘门,就发现白鹤竟然已经站在门口了!
呦!
长进了!
中间步行十多分钟呢,竟然没迷路?
白鹤意外平静,仿佛弹去衣服上的一粒尘埃般轻描淡写道,“这也没什么。”
如果不是廖初发现了他还没来得及退出的导航页面,还真就信了。
太阳刚从地平线上爬起来,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薄雾,阳光一照,就成了橙红色。
凉风吹过,薄雾流动,细小的水汽折射出近乎宝石般璀璨的微光。
太早了,店里还没来食客,只有认真梳洗的小朋友。
“白叔叔好!”
舅舅之前说过的,这是个很害羞的叔叔,不可以随便打扰。
看着空荡荡的店铺,白鹤松了口气,熟门熟路走到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这里很隐蔽,如果不特意留神,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而他却可以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对轻度抑郁倾向的社恐来说,约等于安全。
廖初过去给他上了杯热水,再一看头顶,好么,又酸又咸又涩。
凝结成的果实是远比平时更加浓郁的深蓝色,活像日光下的汪洋,幽深不见底。
这人在紧张。
分明都怕死了,却还佯作镇定。
以前他跟黄烈也劝过,说实在怕人的话,不行咱就做个幕后。
但白鹤说不行。
创作需要大量信息输入,想要赋予歌曲能打动人心的情感,引发听众共鸣,就必须深入了解人间烟火气……
廖初无奈摇头,若无其事地伸出手去,替他驱散不安。
“早上吃生煎包,等会儿我给你端过来。”
生煎包大多在南方流行,虽说北地偶尔也有,仍只能算小众。
小巧圆润的一颗,跟南方的山水人文一样,羞答答透着精致。
生煎的馅料除了猪肉外,最好再来一点肉冻,入锅后热力催发,就暗搓搓融化成一汪鲜美的汤汁。
“包”这个动作,可谓一通百通,只不过普通包子的褶皱在顶部,生煎在底部。
廖初十指飞快地动作着,平铺的面皮迅速聚拢,一颗颗核桃大小的雪白包子就成了型。
刷了油的平底锅已经烧热,攒够一锅放进去,褶皱朝下,圆润的顶部紧紧挨着,像雨后森林中突然冒出来的小蘑菇。
白鹤偷偷看着,渐渐入了迷。
出来这趟,收获颇丰。
他发现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韵律,像不同风格的歌谣,或热烈,或内敛……
“劳动者之歌”!
这个富有时代气息的词汇突然就蹦了出来,像被尘封已久的碎片,翻腾间,溅起阵阵历史的烟尘。
廖初手持特质的小水壶,沿着锅边和蘑菇头们的缝隙中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