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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高一的学生已经回到了操场,高二高三的学生坐在教室里奋笔疾书,窗外偶尔会传来虫鸣鸟叫,烈日炎炎,高温令人昏昏欲睡,非得靠老师的教棍敲击黑板才能阻止学生们把头低下去。
一辆SUV就在此时驶入了这个县城。
黑色的SUV车速很快,开过时路边的行人都能听见从车里传来的音乐声。
原本紧闭的车窗慢慢摇了下去,男生看向不远处的山脉,他有一头漆黑的头发,深邃的眼睛和高挺鼻梁,嘴唇薄如刀锋,但这张英俊的脸因为太高的鼻子反而现在有些刻薄。
“小淼,马上就到了,你要不要吃点水果?”女人坐在旁边的位子上。
但任何人都不会把她误解成男生的亲人,她的发色已经开始斑驳,脸上的皱纹格外明显,她的手看起来甚至比脸还要老几岁。
尤其是男生穿着一身名牌,女人却只是穿着不知道洗过多少次,已经褪色的外套袖口还有没来得及修整的线头。
“不用了杨妈。”周文远没有转过头,他一直看向窗外,来时的兴致勃勃此时变成了兴致缺缺,但他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提醒道,“你别叫我小名了。”
周文远命中缺水,所以小名叫周淼,但他自己讨厌这个小名,认为太过大众,又土又俗。
女人——杨金花立刻改口说:“我记得我记得,文远,以后都叫文远。”
“这儿不错啊,我看河还行,有空咱们能去钓鱼。”坐在车里的其他人倒是觉得这个县城挺好,反正没有家里人,能随便他们怎么玩,而且还有周文远这个名副其实的大少爷,消费更不容他们操心。
“不知道这儿美女多不多,说不定还能找个女朋友。”
“你要是在这儿找了女朋友,回去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是找个女朋友玩玩,又不是要带回去结婚。”
“文远,咱们待会儿去哪儿玩?”
周文远表情冷淡地说:“先去休息,我坐车坐累了。”
他的语气一冷,其他人就立刻收声。
谁都知道周文远脾气不好,他似乎生来就不知道温柔两个字怎么写,跟他弟弟是两种不同的性格,但偏偏兄弟俩感情又特别好。
而且他才高中就已经在接触家里的生意,他们家去年收购了两家国外的奢侈品品牌,周文远去年寒暑假就专程飞去国外,学着怎么管理。
哪怕在同一所高中读书,跟周文远家世相同的学生依旧是极少数。
于是理所当然的,周文远身边就聚集了不少人。
但周文远也懒得分辨这些人到底是朋友还是别有目的的人。
只要他看得顺眼,对方就能留在他身边,但凡他看不顺眼,对方就得从学校里滚蛋。
杨金花担心周文远觉得无聊,亲儿子好不容易回来老家一趟,她希望周文远能多待几天,最好能跟着她一起去看看霍家祖宗的坟,于是小心翼翼地说:“这段时间是捕蛇季,不少人都会上山捕蛇,我儿子也会去。”
这倒是件趣事,周文远终于看了她一眼,他知道杨金花有个儿子,跟自己差不多大,但更多的细节就不知道了,因为杨金花很少提起自己的孩子。
十多年了,他有记忆起杨金花就在他身边,比他的亲妈都要在意他。
但周文远并不喜欢她的在意,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杨金花看不清她的位子,真以为看着他长大就能对他指手画脚。
“你儿子不上学?”周文远平淡的问了一声。
杨金花把脸笑成了一朵怒放的菊花:“刚开学,到时候我给他请个假,也就几天的事。”
周文远这才微微点头:“行。”
他嫌杨金花聒噪,闭起眼睛假寐。
果然杨金花不再说话,唯恐打扰到心肝宝贝休息。
“就是那套房子!”杨金花在车子到达自家门外的时候指着简尧的房子喊道。
她毕竟每年都要回来一趟,虽然没有见过简家母子,但对这套房子并不陌生。
毕竟是连简安之这个文艺女性都看得上眼的房子,哪怕周文远再挑剔,也不能说这套房子不好,它的设计师无论在国内国外都属于顶尖的那一批,每一处都细节都被设计的近乎完美。
尤其是对喜欢这种风格的人来说,这栋房子简直让人无法抗拒。
甚至于门口栅栏上缠绕的花藤,似乎都比别处更美。
黑色的车门打开,一条腿先迈下来,周文远站在这栋小楼的大门前,等着杨金花去给自己开门,他习惯了被人“伺候”,除了上厕所,身边的大小事都有杨金花动手,甚至于开门都没自己亲手开过。
他也认为自己是生来的少爷,跟“泥腿子”们不同,如果凡事都要他亲力亲为,那跟“泥腿子”又有什么区别?
杨金花知道周文远的意思,她语气温柔,又充满了眷恋地说:“你们先等等,我去拿钥匙。”
周文远点点头,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
被“亲儿子”这么催促,杨金花也半点不生气。
她觉得周文远这才是“男人”的样子,好声好气说话的人多了去了,霍衍就是其中之一,但那又怎么样?温柔说难听点就是懦弱,一个男人,只要有钱有势,脾气差也叫有性格。
而一个男人,如果没钱也没势,性格再好,那也只是个懦弱的废物。
越是这么认为,杨金花就越觉得自己当年把霍衍跟周文远调换是正确的选择。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儿子变成霍衍那样,只有现在的周文远,才值得让她骄傲。
杨金花跑到自己家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但房门推了几次都没推开。
她越推越急,怕周文远等久了生自己的气。
终于,“砰”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后,房门总算被打开。
好在等在简家门口的周文远以及他的“朋友们”虽然朝杨金花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有一个人想过去看看。
毕竟那样老旧的房子,稍稍走近点都要担心被房顶掉落的瓦片砸到头。
杨金花走进屋内,反手关上了大门——她不想让周文远看到屋里的一切。
这个地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老霍?”杨金花没在房间的床上看到霍乾,她刚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突然听见了从房间内传来的痛呼声。
“金花!”霍乾的声音急促短暂,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杨金花循着声音走进了漆黑的小房间,进去的那一刻她甚至记不起自己家什么时候有间这么黑,这么小的屋子。
直到房门大开,杨金花看清了屋内的结构。
她只能从记忆中找到一点关于屋内陈设的回忆。
这是霍衍的房间。
“金花!快!送我去医院!”霍乾带着哭腔喊道,“他把我手机拿走了!”
“我怎么叫都没人理我,这儿还这么黑!”
杨金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张开嘴,声音却像是从远方传来:“这是……霍衍?他动的手?”
霍乾眼眶通红,眼底充满了愤恨:“叫救护车,报警!让他去坐牢!”
“连老子都打!畜生不如的东西!”
“养不熟的白眼狼!生下来就该溺死的东西!”
“你、你先把简家的钥匙给我。”杨金花抿了抿唇,比起丈夫,她更在意儿子心情的好坏。
霍乾:“……什么钥匙?!我还没动手,就被丢到这儿了!”
杨金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看着霍乾,觉得这个男人不应该是她丈夫。
她为儿子付出了那么多,甚至冒着坐牢的风险换了孩子,但霍乾却可以心安理得的什么都不做,甚至连找房子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你们站在我家门口干嘛?”简尧手里冰淇淋,巧克力脆皮已经被咬出了一个缺,他和霍衍刚从公交车下来,就看到一辆车和一群人守在自家门口。
除开霍衍以外,简尧对书中对配角的外貌描写都是一晃而过,角色名字都对不上脸,因此没有一眼认出周文远。
周文远转过头,目光正好落在简尧身上。
简尧才结束军训不久,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他随手把头发抹向脑后,露出额头跟精致的眉眼,面带疑惑的看着周文远。
一阵暖风吹过,吹起了简尧的衣摆,天边的晚霞成了他的背景,就连地上的落叶,被行人走出的带泥脚印,在这一刻,都像是画里的风景。
好像糟糕的东西在他身边都能变得美好。
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两人站得很近,手臂几乎贴在了一起。
周文远慢慢眯起眼睛。
觉得一幅画被一个人破坏。
霍衍也看着周文远。
只是跟周文远不同,他嘴角挂着笑,像是看到了一个“老朋友”。
第17章 Chapter 17
“你们聚在我家门口干嘛?”简尧走向自家门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间的周文远,这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挂着一条银色的项链, 有种跟年龄不符的“时尚感”。
每个经过的人都会一眼看到他,因为他身边的人全都甘做绿叶, 衬托这朵红花。
周文远没有等到杨金花回来, 在简家门口站了近十分钟, 原本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身边的人都怕他发脾气,然而当简尧快要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不仅没有生气, 反而难得勾了下嘴角,轻笑着问:“这是你家?”
这不是废话吗?
简尧觉得对方莫名其妙:“不是我家还能是你家啊?”
周文远的目光从简尧的脸移到简尧的头顶,简尧的头发在黄昏的光线下看起来更加柔软蓬松,让人想上手揉两把。
周文远的手指动了动:“我姓周, 周文远。”
“你家的房子我让人来替我租下了。”周文远看着简尧的眼睛。
但简尧不愿意跟人对视,他偏过头, 没有再继续看周文远,但他知道对方是谁了。
周文远无疑是他在文中最讨厌的人, 他对周文远的厌恶比其他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仅是因为周文远霸占了原本属于霍衍的人生, 更因为周文远即便知道了真相, 也从未想过补偿霍衍,或者是接纳霍衍进入本属于霍衍的家庭。
他自私又自大,狂妄而偏激, 想要抢夺霍衍的一切, 甚至为了自己的安全感想毁了霍衍。
尤其是看书的时候, 简尧会代入霍衍的视角和身份,他无数次在心里演练要怎么跟周文远开撕,怎么让所有人看清他的真面目,让他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于是周文远就看着简尧抿起了唇,脸色变黑,态度也瞬间变差。
“让让。”简尧语气生硬,“我要进去了。”
“我们家没同意把房子租给你们,你们另外找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