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四周不正常的安静。
“李公公这是去哪?”
李平被突然出现在拐角处的孟源吓了一跳,没好气道:“我去哪似乎轮不到小孟公公管吧?”
“我确实管不着,不过,贵君让我带你去见他。”
没跟他废话,孟源一招手,身后走出两个侍卫,二话不说抓住李平。
沈郁倚在商君凛身上,指了指不远处的屏风:“他们该到了,陛下。”
商君凛起身,捏了捏沈郁的脸:“朕知道,不会误你的事。”
走到一旁的屏风后坐下,商君凛看着端坐高位的沈郁,有一种身份置换的错觉。
第63章
这段时间玉璋宫一直如往常一样,李平并不知道自己的事已经暴露,被带进大殿的时候,脸上一丝畏惧之色也没有。
“贵君,人带来了。”孟源恭敬行礼。
李平挣脱两个挟制他的侍卫,跪下行礼:“贵君。”
“你可知我今日找你来是为何事?”沈郁语气听不出喜怒。
“贵君恕罪,奴才不知,”李平磕了个头,“奴才自认在玉璋宫的大小事上从未出过差错,不知贵君为何要抓奴才来。”
“是吗?”沈郁冷眼看着下方毫无悔改之心的李平。
“请贵君明示。”李平自认自己的行事挑不出错来,对沈郁的突然发作并不当回事。
沈郁在玉璋宫从未发过脾气,宫人的事也极少插手,大多数宫人对他的印象都是人美好说话,贴身伺候的慕汐倒是了解自家公子的性格,但也不会到处乱说。
沈郁不喜人近身伺候,商君凛又经常来这边,屋里伺候的一般都是孟公公和慕汐,虽是玉璋宫的掌事太监,李平近身伺候沈郁的时间很少。
他对沈郁的了解太少了,以至于会觉得沈郁会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孟源,你来告诉他,我为什么要抓他过来,还让玉璋宫所有宫人都来旁观。”沈郁单手支着下巴,目光不带丝毫感情。
李平终于感到不对劲了,环顾四周,玉璋宫的大小宫人几乎都在,如果是小事,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不知为何,李平想起了沈郁刚进宫那会儿,皇宫发生的一件大事,血流成河,所有人都吓破了胆。
唯一不同的是,那天处置的宫人是一群,今天接受审判的只有自己。
他仰头看着坐在高位的青年,明明是一贯见到的面貌,此刻却带上了杀伐之气,恍惚间,他觉得坐在上位的不是沈贵君,而是杀伐果断的陛下。
心一点一点沉下去,慌乱自心底升起。
孟源声音不变,一字一句读出李平罪行:
“十二月初八,宫女小翠被秘密带到……”
随着一桩桩罪名的公布,李平的脸色越来越灰败。
他私下做这些事的时候,自以为做的隐秘,下手的也都是些无根基的宫女,谅她们不敢说出去,又仗着是玉璋宫掌事太监的身份,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不但如此,为了巴结他,有些知道他喜好的宫人甚至会自己送人过来,李平来者不拒,心情好了就提拔几个来玉璋宫做事。
沈郁垂眸,敛去眼中的杀意,幸好发现的早,不然玉璋宫成了什么?李平满足私欲、以权压人的靠山吗?
大殿里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孟源读完,沈郁站起来,居高临下看向李平:“李平,你可知错?”
明明只是身穿常服,一身气势却压得人不敢直视,李平伏在地上,不住磕头:“奴才知错,是奴才鬼迷心窍……”
玉璋宫上上下下都被召来,李平知道,自己没法善了了。
是他错的,错的离谱,以为沈郁不过问就一直不会管宫里的事,以为沈郁是个心软好忽悠的人。也是,能如此得陛下宠爱,怎么可能是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人?
“错了就该受到惩罚,拖下去,杖毙。”
两名侍卫不顾李平的哭喊求饶,把人拖了下去。
沈郁俯瞰下方:“今日,我要说清楚一件事,身为玉璋宫的人,你们若是在外面受了欺负,玉璋宫会是你们的后盾,同样的,若和李平一样,仗着是玉璋宫的人为非作歹,第一个要处置你们的,也会是玉璋宫!”
“今日叫你们来,一是告诉你们,从即日起,玉璋宫的掌事太监会是孟源,二是告诫你们,不要让李平的今日成为你们的明日!”
没给众宫人反应的机会,沈郁把他们带到行刑的地方,在渐起的血腥味中,冷声道:“今日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玉璋宫的人还是第一次见沈郁发这么大的火,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贵君不管事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李平的事何其隐秘,就连和他共事的人都不一定知道,贵君却能一举查出所有。
惨叫声和棍棒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混杂传来,血腥味萦绕不去,所有人都不自觉在这一刻绷紧了心中的弦。
没人留意到,观刑的一小撮女子,看向正中央的目光中没有害怕、恐惧,有的只是快意。
这一刻,她们心中的阴霾终于被风吹开了一角,假以时日,时间定会洗去她们心中的伤痛。
饶是上次见过更血腥的场面,慕汐全程围观下来,除了畅快还是有些手脚发软。
反观沈郁,眼睛都没眨一下。
结束后,宫人散去,沈郁刚进屋,就被人大力抱在了怀里。
“阿郁……阿郁……”
男人埋在他肩颈处,炽热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逐渐泛起绯色。
腰被男人牢牢桎梏,沈郁挣脱不得,只能由男人啃啃啄啄。
从脖颈处蔓延向上。
良久,沈郁终于被放开。
趴在男人怀里平缓了会儿呼吸,沈郁开口:“陛下,怎么了?”
“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阿郁,有些激动。”商君凛拥着沈郁,眼底是化不开的黑雾。
“陛下何止是有些激动,”感受到某个精神奕奕的存在,沈郁无奈,“陛下还是放开我吧。”
“不放。”商君凛手臂紧了紧,让沈郁更加贴近自己。
刚才,他坐在屏风后,看沈郁冷漠凛然的模样,心头一阵一阵发热,只想将人抱在怀里,关在屋里,不让任何人看到。
身上的异样他早感觉到了,可他不想管,沈郁刚跨进门,他就忍不住顺从心意将人拥进了怀里。
沈郁怕更加刺激到商君凛,不敢乱动,静静让他抱了一会。
“阿郁好生威风。”半晌后,商君凛主动放开沈郁。
“那陛下喜欢吗?”沈郁挑眉看他。
因为刚才的缘故,沈郁眼角微微泛红,眼中带着些水汽,商君凛看得越发欢喜。
“贵君怎样朕都是极喜欢的。”
沈郁不怀疑商君凛的话,毕竟他已经亲自感受到了。
“最近越王的人在针对镇北侯府。”商君凛带着沈郁走到榻边坐下。
“因为沈清然?”沈郁略一思索,想起来上次让商君凛祸水东引的事,“陛下动作真快。”
“镇北侯也因为越王的事憋着一股火,越王的人这个时候动手,正撞到木仓口上了。”
镇北侯是世袭的爵位,对脸面的看重程度不比那些世家轻,沈清然丢了脸他尚可关起门来教训,偏越王在约了沈清然的情况下,还叫了那么多女子,不是明晃晃羞辱他们吗?
镇北侯自认为侯府不比任何世家差,现在还出了个备受帝王宠爱的贵君,沈清然虽是庶子,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他还没找越王的麻烦呢,越王的人倒先找上门来了,镇北侯哪咽的下这口气。
“双方都有顾忌,倒是没什么大动作,都是小打小闹。”商君凛说了些双方暗地里的动作。
“消息都传出去了,越王背后的人还能坐得住?”沈郁往背后靠了靠,“真沉得住气。”
“不谨慎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还查不到蛛丝马迹。”商君凛不意外这个结果。
“算了,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
太尉一事因为涉及到皇子,进展变慢,距离放榜的日子却越来越近。
江怀清还保持着和沈郁的通信,近日更是接连不断送信过来,说的话题大多是放榜的事。
等待出结果的时间总是令人焦虑的,饶是沉稳如贺承宇,这几天也颇有些心神不宁。
两个无法淡定的人索性坐在一起说话。
“也不知林兄和余兄在何处高就,现在咋们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呢。”江怀清挠了挠脸。
“不知道你还天天给人家写信?”贺承宇淡淡看他一眼。
江怀清:“这不是也没什么人说吗?我与余公子一见如故,除了你,这偌大京城也就一个余公子比较熟悉了。”
贺承宇:“你没猜过他们会是什么身份吗?”
江怀清:“猜过,后来发现都不是,罢了,我又不是因为身份才和他们相交,有缘自然会知道的,余公子不说,想来是因为不方便吧,他和林公子因家族要求成亲,也不知在林家过得好不好,幸好林公子是个好的,一心待他……”
“噗,”贺承宇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你怎么还操心上人家的家事了?”
真不知道当江怀清知道那两人的真实身份时,是何种想法。
如果顺利,殿试之后,他的猜想就能验证了。
考试结果出来,商君凛是第一个知道的。
“阿郁想不想提前知道结果?”商君凛换了朝服,走过来。
“已经出来了吗?”说实话,沈郁还挺想知道的,这段时间江怀清不断写信跟他说这件事,搞得他也紧张起来了。
商君凛何其熟悉沈郁,一眼就看出了他脸上隐隐的紧张,好笑道:“你没参加怎么还紧张上了?”
沈郁微微摇头,说不上来是因为结果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紧张。
商君凛第一次见他这般表情,心痒的厉害,凑近了将人抱到矮几上,倾身上前。
“阿郁,你输了。”
沈郁心中的石头轰然落地,抬眸看向上方的男人,他被男人有力的臂膀圈在身前,凛冽气息包裹而来,逃无可逃。
“阿郁,你该履行承诺了。”商君凛眸色深不见底,像是藏了一把火,燃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