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李暮一手拿着蹲便器,小心翼翼地从梯子上爬下来,“把你砸坏了受苦的是我。”
想到揉腰的事,宁悠没法反驳,只好牢牢地扶住梯子。
装上蹲便器和水箱之后,卫生间已经可以使用了。宁悠也不确定污水会排到哪里,但他知道肯定跟整个景区里的卫生间是一个体系。
按下冲水键,水箱正常运作,李暮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宁悠道:“满意了吗?大小姐。”
宁悠始终不喜欢李暮这么叫他,他微微皱起眉头,道:“跟我满不满意有什么关系。”
李暮也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情不错,全然忘了大小姐有多娇气,调侃道:“你要来贡献第一泡屎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是要把这项荣誉让给宁悠似的。
宁悠倏地瞪向李暮,忍无可忍地用拳头砸到那结实的胸膛上,凶巴巴地说道:“你要不要这么讨厌?”
“咳咳。”李暮捂着胸口咳嗽了两下,没想到白天鹅发起飙来竟然还会动手打人。
“以后你不准在我面前提那三个字。”宁悠道。
“哪三个?”李暮就看不惯宁悠这么讲究,“sh——”
话还没说完,嘴唇便被宁悠狠狠捂住了。
“我说了不准提。”宁悠难得强势起来,不容商量地瞪着李暮。
李暮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宁悠的双眼,只见那圆圆的杏眼里闪着生气的光芒,他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没了脾气。
“我想好了怎么改造你家的电路。”宁悠收回手,朝屋子里走去。
“改我家的电路?”李暮莫名其妙,“为什么?”
宁悠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李暮:“因为我走了就没人给你关灯了啊。”
李暮这才从香软的小手中回过神来,意识到白天鹅终归是要离开的,就跟他救助过的所有小动物一样。
作者有话说:
宁悠:小拳拳捶你胸口.jpg
第18章 当是送别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李暮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宁悠没来的日子里,他每晚都是在玄关处关灯,然后摸黑爬上床。有次不小心踩到起居室的懒人沙发,还差点摔了一跤。
而这两晚有宁悠关灯,他都是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等着房间自己暗下来。
以前从没考虑过这些问题,但不得不承认,有人关灯的感觉的确很好。
“怎么改双控?”李暮跟着宁悠回到屋内,不太相信宁悠能有什么可行性建议。一个连柴都不会劈的娇气包,还会懂电路?
“你先去买一个带开关的插座面板。”宁悠来到书桌边坐下,打算把步骤都写下来,方便以后李暮照着做。不过还未等他动笔,李暮便道:“我有。”
“你有带开关的面板?”宁悠问。
“翻新这间木屋的时候买了很多材料,有些没有用上。”李暮道,“要我去拿过来吗?在上面的阁楼里。”
那样再好不过。
宁悠原先以为要等到景区的路通之后,李暮才能出去购买所需的东西。如果本身就有材料的话,那压根不需要他给李暮制作memo,直接动手改造就好。
“先把床边的插座面板取下来。”宁悠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给李暮指挥。
小木屋的电源已经事先切断,李暮照着宁悠所说,一步步地牵线、接线,从最初的带着怀疑,到后来宁悠指哪儿他走哪儿,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在两人之间悄然流逝。
最后所有步骤都完成时,宁悠主动去外面打开主电源,然后走到玄关处的开关边上,问李暮道:“准备好了吗?”
“OK。”李暮比了个手势。
宁悠按下开关,屋子里的顶灯亮了起来,下一秒,李暮那边再按下开关,顶灯又随之熄灭。
项目验收——完成。
“搞定了!”宁悠的喜悦全都写在脸上,明明是一件没什么难度的小事,却比他完成手里的高难度项目都还要让他感到开心。
都市里的生活往往被各种物欲所填满,每天都在不必要的烦恼之中度过。回归到最质朴的环境当中,反而能够感受到简简单单的快乐。
“有两把刷子,”李暮很轻地勾了勾嘴角,“大小姐。”
“你还这么叫我。”宁悠不满地皱起眉头。
“那大少爷?”李暮看了看时间,一边走向厨房,一边问宁悠道,“中午想吃什么?”
宁悠在李暮这里待了三天,在吃饭的问题上还从来没有被征求过意见,都是等着被投喂。
这算是奖励吗?
宁悠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端着架子点菜道:“我要吃大盘鸡。”
李暮取下围裙穿上,说道:“没有。”
宁悠问:“那有什么?”
“清蒸土豆、红烧土豆、油炸土豆……”说到最后,李暮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宁悠这才反应过来哪有什么点菜,李暮不过是在戏弄他。他的眉头再次皱起:“你又逗我。”
“没,我这里条件有限,没法给你做大餐。”说到这里,李暮顿了顿,背对着宁悠问道,“下午想跟我一起去巡山吗?”
“你愿意带我去?”这次宁悠没有立马相信,他想到上次他让李暮带他去巡山,李暮明明说了不行。
“嗯。”李暮道,“要跟我一起去吗?”
今天宁悠洗碗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如果他家佣人看到他干活这么利落的样子,一定会惊掉下巴。
李暮在院子外给哈日刷毛,当宁悠背着满背包的零食从屋子里出来时,他头疼道:“你当是去郊游吗?把零食给我放回去。”
宁悠难为情地红了红脸,他还真当是去郊游。不过李暮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得尊重人家的工作,于是最后只拿了手机在身上,连背包也没有背。
“今天我自己上马。”宁悠道。
两天过去,双腿的酸疼已经消散了不少,只是宁悠还没有克服心理上的错觉,总觉得他会把马鞍给踩下来。
“这里用力。”李暮啪地一下拍在宁悠的大腿上,“你只管往上蹬。”
宁悠感受到李暮碰过的地方升起一股陌生的灼热,不习惯地抗议道:“你下次碰我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行。”李暮也是等得没了耐心,“给你三秒,再上不去我就打别的地方了。”
回想到第一次上马的经历,宁悠知道李暮说的“别的地方”是指哪里。李暮下手总是没轻没重,宁悠不想屁股再遭受无妄之灾,于是这一次他抛开杂念用力一蹬,没想到竟然轻轻松松地成功上马。
不过还未等他享受成功的喜悦,李暮便已经翻身上马,抓起他身前的缰绳,驾驭哈日快步向前。
没了背包的隔断,宁悠只感觉他整个人都被李暮的气息所笼罩。明明两人的前胸后背并没有完全贴在一起,他的后背却像是暴露在小太阳面前似的,连带着他浑身都被烤得发热。
“腰放松。”李暮感受到了宁悠的僵硬,用手捏了捏他髋骨的位置,“不然你的腿又得疼。”
哈日没有跑起来,撞击感并不剧烈。不过宁悠还是强迫自己照着李暮所说去做,因为他必须找一些事情分心,以免自己胡思乱想。
“跟着马背的节奏摆动你的腰。”李老师继续教学,“让你的腰彻底松下来。”
“是这样吗?”宁悠试了试完全放松,结果他的屁股往后滑了一小截,毫无预兆地撞上了某个野生物种。
“也不要这么松。”李暮的嗓音莫名有些低沉,他扶着宁悠的腰往前推了推,“把你后背挺直。”
宁悠小声“嗯”了一声。
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距离,就好像中间有一条楚河一样,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宁悠不想浪费难得的体验机会,努力试着去压浪,结果还真让他掌握了要领,没过多久他便和李暮保持起了相同的骑马节奏。
“学得不错。”身后响起了李暮的声音。
“我说了不要小看我。”宁悠道。
“那你来试试握缰绳?”李暮问。
“可以吗?”宁悠回过头去看向李暮,“万一哈日失控怎么办?”
“不用怕,有我在。”
李暮把缰绳交到了宁悠手里,并告诉他该怎样使用。其实在快步当中并不需要刻意拽拉缰绳,但手握缰绳的感觉到底不一样,宁悠摇身一变,从乘客变成了司机。
之前迷路的时候没能好好欣赏漫山遍野的白桦林,现在骑着马儿漫步在这片白桦林当中,享受着从树叶缝隙中透下来的日光,和树上的小松鼠们为伍,这感觉简直比城市的郊区一日游棒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每天都是这样在林子里转悠吗?”宁悠问。
“嗯。”李暮没有说,这里并不是深山,是他故意把宁悠带来树林里风景最好的地方。
“你看到那两棵树了吗?”李暮指着远处山坡上两棵紧紧挨在一起的树,“那是夫妻树。”
“为什么是夫妻树?”宁悠问。
“它们一棵是冷杉,一棵是白桦,冷杉常年都是绿色,白桦会从绿到黄,到了冬天叶子还会掉光。”李暮道,“现在你可以看到它们一棵是绿色,一棵是金黄色。”
宁悠点了点头。
“之所以叫夫妻树,是因为杉树的绿色不会变,而桦树有新生有凋零,杉树就好像陪伴桦树走过了无数的轮回一样。”
宁悠体会到了这两棵树的浪漫,感慨道:“杉树好像一直在原地等待。”
“没错。”李暮道,“植物也很有意思。”
宁悠从远处的山坡上收回视线,而就在这时,李暮突然用左手拽住缰绳,让哈日停下脚步,同时右手从马鞍后取下一个东西,接着把宁悠紧紧按在了怀里。
宁悠先是被李暮牢牢护住,之后才注意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他下意识地抓住李暮的胳膊,紧绷着神经道:“有、有狼……”
动物园里的狼跟野外的狼完全不能比,光是气质上就差了很多。眼前的野狼比金毛还要大上不少,双眼发出锐利的光芒,能够让人真真正正地感受到,这是一头凶狠的野生动物。
先前的棕熊已经让宁悠吓得够呛,现在这么近距离的直面一匹野狼,他只感觉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
“别怕。”李暮又把宁悠搂紧了一些,“它不会无缘无故攻击我们。”
话虽如此,宁悠却见李暮的右手上拿着一把匕首。他原先还以为那把匕首挂在马鞍上只是装饰,没想到竟然真的有需要用到的时候。
野狼一动不动地注视了两人一阵,这段时间宁悠感觉比一个世纪还要长。
但最后它没有攻击两人,而是收回视线,去了另一个方向。
宁悠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回过神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它是一匹阿尔法头狼。”李暮也松了口气,把匕首放回马鞍后面,“正常来说应该不会出现在这片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