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国际比赛,屏幕下方的字被翻译成了多国语言。
观众们本来猜测这次在久负盛名的圣罗美术厅。比赛题目应该会和古典,艺术甚至哲学等等方面有关。
但是却没有想到是——死亡。
不是生与死。
而是死亡。
这样的题目在美术大赛上几乎没有出现过。
“死亡?”
“这要怎么画啊?”
网友们一片懵。
隔间里的画家们也看着题目有些斟酌。
从别的赛区晋级上来的叶莲娜看着死亡两个字,不由抬头看了眼外面。然而外面的工作人员没有给出任何指示,代表这次的题目就是这个。
因为某种原因,在正式比赛中这类题目很少出现。叶莲娜参加过的比赛很多,也是刚才诧异了一瞬,不过见美术协会确定是这次题目,就也收回了质疑。
猜测这次比赛美术协会应该是让他们以抽象的概念表现出死亡。
她心中思索着。
另一边与卫韫同行过来的拉卡同样也是,在最初对题目的疑惑过后。就开始思考要如何才能表现出死亡了。
这个题目一点不比第二轮晋级赛时的深海好画。
比赛大厅里静悄悄的,这时候没有一个画家动手。
能到决赛的画家比起前两轮的画家来说无论是心理素质上还是实力上都要高的多。
镜头一个个扫过画家们,卫韫在看到题目时,也是有些惊讶。不过他的惊讶没有表现在脸上。
在冷静下来,见身后的工作人员在门外没有任何奇怪之处之后。卫韫就开始思考这次的比赛了。
死亡。
死亡代表什么?
这次的题目为什么是死亡?
他想要表达什么?正当他垂眸思考之时,坐在观众席上的谢宙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是他之前让人去查昨晚圣罗美术厅发生的事的。
助理的消息及时的回复过来,谢宙皱眉打开手机。然而等他看完之后,神色却有些古怪。
他原以为昨夜是真的有个流浪汉在美术厅失踪了。但是在今天白天让助理去调查之后,助理却说那个流浪汉根本就不存在。
保安队长白天收到的关于流浪汉的举报信,今天被调查之后发现是他自己写的,心理医生怀疑保安有精神疾病。
这个消息实在是出乎意料。谢宙眼皮一跳,难得脸色有些古怪。
他看向台下还在想那个流浪汉的事。这时候在一旁的郁月琛忽然道:“谢先生在看什么呢?”
郁月琛语气绅士,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谢宙抬起头来收了手机。
“没有什么,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
郁月琛点了点头。
“看来谢先生很喜欢卫韫的画。”
“要不然也不会百忙之中来这儿了。”
谢宙之前从未观看过这种比赛,这是第一次,而郁月琛却时不时会来。
他与这里大部分的人都相识,就连一向古板的马库斯在进来时见了他都打了声招呼。
他转头笑看向谢宙。
谢宙眼神冷漠不变,听见这样的质疑之后回看过去,没有退让。
郁月琛嘴角勾起笑容,就在他以为谢宙不会回答时。他收回目光道:“我确实很喜欢卫韫的画。”
郁月琛眼神深了些,微微垂下了眼。
果然。
那天在私房菜亭院遇见谢宙时的感觉没有出错。
郁月琛很新奇的发现,卫韫现在好像对于之前一直痴迷的谢宙没有了那些心思。而与之相反的是,谢宙现在却对阿韫很有兴趣。
与卫韫一起参加一档综艺。
微博上关注卫韫。
在赵贤的事情上替卫韫说话,还有那天晚上在亭院外看向卫韫时的眼神……
谢宙对卫韫有太多不一样了。这让郁月琛竟然……久违的有些不舒服。
毕竟他现在也对小竹马很感兴趣。
像他们这样的人,通常占有欲都很强。并不喜欢自己关注的东西被别人惦记。
两人说话声音很小,镜头虽然在观众席上,但是为了观众席上这些身份特殊的贵宾隐私,说话并不会被播放。
观众们只能勉强根据唇语来读懂谢影帝和环宇的总裁好像是在讨论卫韫小哥。
“好了我知道了,谢影帝因为真人秀认识卫韫小哥不稀奇。那环宇总裁是怎么认识卫韫小哥的啊?”
这感觉又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事。
他们眼中的卫韫小哥在摘掉口罩前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但是没想到居然认识这么多大佬吗?
粉丝们有些疑惑。
这时候底下赛区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已经有人开始动笔了。出乎意料的是,率先动笔的是伯琳。
她脑海中线条纷乱,不知道为什么,在白色灯光的刺激下。盯着【死亡】这个题目看了很久之后,忽然莫名其妙就来了灵感。
脑海中模糊的一个画面出现。
伯琳情不自禁的走向画板。
……
卫韫也盯着题目看了很长时间。然而越看,他越发现这两个字好像有股莫名的吸引力一样,叫人眼前有些混乱。
站在门外的工作人员腿下落下的白灰越来越多,脸上的笑容始终维持着一个弧度。这时候忽然就像是没有生命了一样。
门外仿佛是站着两个雕像,可惜镜头没有给向工作人员。
卫韫在看着题目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起了笔。他也被这个题目吸引了。
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卫韫脑海中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场面。
几乎已经算是被他遗忘的记忆在此时浮现了出来。
不是属于原主攻四的,而是属于他卫韫的。
那是他幼年时候发生的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事件。
还是幼童的卫韫被人绑架,而这时家里人却没有人发现他失踪了。
整整一天一夜。
卫韫消失了一天一夜。
四周都是封闭的密室,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他从记忆里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他那时候被绑匪绑架,关在密室之中,小小的一个等着人来救他。可惜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人。
从天亮到天黑,一个人也没有,卫韫始终被关在那间密室中。
他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
久违的记忆攥紧心脏,在后来看了心理医生之后他已经将这件事埋入了心里,没想到会在这时出现。
在记忆的影响下,卫韫在恍惚中在拿起笔时,周围的环境不知不觉也变了样。
刺目的白灯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卫韫身体僵硬,紧皱着眉,好似回到了童年的时候,不自觉上前走到画板前。
然而就在第一笔快要落下的时候,脑海中一阵刺痛,他忽然眼睫一颤,强行收起了笔。
理智叫他不要跟着感觉走,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但是脑海中破碎的线条几乎占据了他所有思维,两方在拉锯着。
观众们从屏幕面前看到奇怪的一幕。在所有画家都拿起笔,神情专注的开始画画时,卫韫小哥死死握着手,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他站在画板面前足足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一言不发,握着画笔的手背上青筋都快浮现,这才一点一点的开始动手。
思维与记忆在拉锯,童年如影随形的阴影仿佛在蒙蔽视线。卫韫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样的。
他能感觉到刚才有一瞬间自己好像被引导,不自觉想要画出脑海中出现的画面。
但是他强行克制住,一点一点的将那些杂乱的线条压制住。
没有与自己头脑抗争过的人很难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是头脑中另一个代表恐惧的自己在与他争夺主动权一样。
卫韫紧抿着唇,努力让自己不要被影响。
一边压制着线条。
一边画着。
死亡。
他心中的死亡并不是幼年时在杂乱无章的密室之中被绑匪绑架,头脑混乱的死去。
没有绘画。
没有自己。
只有恐惧。
卫韫越是回忆曾经最黑暗的记忆,思绪却越是清醒了起来。
在他心中,只有思想被击溃,头脑空空,才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