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埃罗尔,去安斯顿家。”
……
安斯顿是王都贵族里的闲散派,他唯一的爱好就是观星,他老爹给他留下了巨额的财富,他用这比财富的一部分建造了一个无与伦比,美轮美奂的观星台。
这里有全大陆最精密也最精致的六分仪和象限仪,毫不夸张地说,安斯顿在数十年如一日的观测里,累积的是全世界对星象最精准的记录。
而且他对这些记录非常宝贝,他时不时会邀请别人来参观他斥巨资打造的观星台,但绝不允许任何人窥探他的数据——那可是他真正的宝贝。
不过他今天注定要承受一生中最严重的心碎与打击。
“豪斯曼公爵?他,他来找我做什么?”
安斯顿眨了眨他迷茫的双眼,豪斯曼公爵地位超然,又不喜社交,甚至连女王的面子都基本不给,大多数时间就是窝在多尼克学院,安斯顿今年都快五十了,也就见过这位公爵阁下两面而已,还是很远很远的那种,所以对方的突然来访,只能让他感觉摸不着头脑。
但他还是麻溜地动了起来,支使着仆人们准备好茶点,自己去换了身能见贵客的衣服,然后刚好赶上在门口迎接公爵阁下。
“公爵阁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安斯顿,你有个观星台对吧?”
安斯顿眨了眨眼:“是的……”
他的观星台是很有名没错,但他印象中,这位公爵阁下对天象并没有什么兴趣啊……
“把你记录的星图轨迹数据给我看看。”
安斯顿:“嘎?”
豪斯曼教授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你有个观星台,那就肯定有数据,不然你建了观星台干什么?”
安斯顿差点眼泪流下来。
他……他是有观星台,也是有数据没错!但是他,他不想给别人看啊!
他很想把以上内容吼出来,但他不敢,毕竟,呃,这是豪斯曼公爵。
所以他把这段话憋了回去,闷闷不乐地应了声:“阁下请跟我来……呜……”
第150章 嘎?居然证对了?……
欲哭无泪的安斯顿闷闷不乐地引着豪斯曼公爵向上走去。
在迈过了数十阶台阶后。
“吱呀”一声。
厚重的铜门由安斯顿一手举着油灯,一手费劲地推开,展露在豪斯曼教授面前的是一个精致瑰丽的观星台。
目之所及是密密麻麻的仪器,乌朗的新品望远镜,层层叠叠的铜制六分仪……
又是“吱呀”一声,安斯顿打开后方的一道小门,露出了两人高的纸堆。
他以一种可以称得上是“眷恋”的目光看了好几眼那堆高耸的纸,才转向豪斯曼公爵:“阁下,这就是这四十年来每夜的星图了。”
这幕“辉煌”的场景,饶是见多识广的豪斯曼公爵都忍不住愣了下。
不过他一向自负,也精于计算,就这,还不能让他退缩。
安斯顿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可以问一下,阁下要这些星图做什么吗?”
豪斯曼皱着眉,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前的这堆纸上,毫不在意地回答:“我要计算行星运行轨道。”
安斯顿懵了一下:“这大概要多久呢?”
豪斯曼公爵:“不知道,你把这些东西运来我的宅邸吧。”
安斯顿:?QAQ
“如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其实可以在这里小住,虽然安斯顿家族比不得公爵阁下的条件,但我会尽力招待您的……”
豪斯曼其实没有认真在听,随口回了一句:“也行。”
安斯顿松了口气,总算不用把他的宝贝送出去了。
……
与此同时,乌朗。
海勒·维伦正瞪着一架纺纱机发呆。
“安妮?安妮是吗?”
旁边的农妇怯生生地应了句“是”。
“你把这个运转起来我看看。”
农妇慌乱地点了点头,坐下,然后把手边的棉花搓成条状,送入入口,然后同时动手让右侧的纱锭旋转起来,慢慢将条状的棉花越“搓”越细,最后成了一根“纱”,然后农妇将它从“纺纱机”上取下。
这个东西的简陋程度让海勒·维伦大为震惊。
虽然他从未见过更好的“纺纱机”,准确说他就没见过任何纺纱机,但他还是直觉地觉得这个东西也太简陋了,半天只够纺出一条细线……难怪黎曼希望他对此进行改良。
他让跟随的仆从给了农妇几枚铜币,转身离开了。
黎曼离开前给他留了个思路,不过亲眼看到这个“纺纱机”后,海勒·维伦觉得这个思路留不留都一样,他觉得黎曼大概也没亲眼见过纺纱机,才会用“机器”这个词来形容这个东西。
回到家后,海勒·维伦直冲书房而去。
他脑子里已经想了好几种同时让多个纱锭运作的方法,他潦草地在纸上画出大致模样,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达到最大效率。
画完之后他又觉得这还不够,虽然黎曼的意思好像只是让他改良一下这个东西,好让纺纱的人同时可以纺好几条线,但是看过刚刚那个农妇的动作,海勒觉得这也太费时费劲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这部分麻烦也省了。
最开始的两天,他只是利用空闲时间在后院敲敲打打,制造噪音。
但是他的第一个做出来的机器失败后(中间不知道哪步卡住了导致棉团放进去之后还要他自己捻),他猛地上头了——
“这怎么动不起来?”
“这不对劲!应该能动起来才对的呀……”
海勒·维伦皱着眉,嘀嘀咕咕,直接往斯普林斯请了一周的假期,开始扎进后院做新的改造。
第二次失败后,海勒·维伦彻底红了眼,陷了进去,趁他父亲最近忙,开始一步都不挪动地住在了后院。
“海勒——海勒!!”
“你这个臭小子到底在!做些什么?!”
一道浑厚的,响亮的,气势磅礴的中年人的声音让沉迷木工的海勒·维伦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的!!
海勒·维伦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工具往身后一藏。
维伦将军气势汹汹地走进后院,一眼就看见了把双手放在身后的蠢儿子,他差点气笑了,因为就在他试图躲躲藏藏的身影旁,就是一台硕大的未完工机器——这到底藏了个什么?!
海勒从惊慌中找回智商后,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嗫嚅着问:“父亲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几天后才会回来?”
维伦将军忍不住气笑了,他怎么生出这种一举一动都活像在卖蠢的儿子的?
但是他现在没心情问海勒到底在干什么。
海勒·维伦看着他父亲严肃了神情,沉下脸。
“国王陛下死了。”
……
一直到跟着父亲出席国王陛下的葬礼时,海勒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国王陛下今年才……三十?还是四十?三十吧应该是……怎么会突发疾病死亡呢?
“咔嚓”一声轻响让海勒从他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他抬起头。
穿着着整套盔甲的士兵护送着一口黑色的棺木走进教堂,一步一步走向在终点等待他们的神父。
“神会宽恕你的所有罪行。”
“不论所睹。”
“所嗅。”
“所尝。”
“所说。”
“所触。”
“所行。”(*)
“安息吧,脆弱不安的灵魂。”
神父缥缈的声音念完最后一句时,棺木半合。
海勒突然注意到了一个身影。
人群的最前排,有个娇小苗条的身影,穿着黑裙的少女稍微侧过了些脸,露出了她姣好的半边脸庞。
海勒突然觉得一阵凉意从他指尖一路蔓延到后颈。
黎曼轻飘飘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响起。
“……我会找一个人来帮你。”
不……不可能的吧……
海勒双眼失神地看着黑裙的蕾娜小姐在棺木旁跪下悼念,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
不同于被突兀从研究中被拽出来的海勒·维伦,豪斯曼教授此时正拥有着最完美最安静,最不会被打扰的计算环境。
他脚边,手边,甚至身后身前,都是一张又一张的羊皮纸,除了他自己和安斯顿以外,其他人可能甚至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草稿,哪些是安斯顿这些年勤勤恳恳的记录。
“不行……不行……这样就对不上这部分数据了……”
“见鬼,这怎么可能呢……”
再一次算废了一种可能的豪斯曼教授愤怒地将手中的纸扔到一旁,他猛地起身,来回踱步。
突然间,一个诡异的念头突然占据了他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