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他种一年地也不过赚个六七百文,人家一天就赚几百文,怪不得他们一家人搬到镇上还买了房子,想来是赚了大钱了!
刘老汉叼着旱烟:“凑合吧。”
刘有德满脸堆笑:“您要是凑合我们都不用活了,我听说您家女婿考上秀才了?”
“不是秀才,是童生。”
“童生也了不得啊!没想到徐大郎还有这本事呢,您老以后跟着享福了。”
刘老汉笑笑没反驳,正好来客人了,直接把刘有德晾在一边,起身去招呼客人。
刘有德在旁边站了一会,看着割下来的肥肉直咽口水,摸摸口袋,刘老汉这抠搜劲也没打算给他块肉,还是留着钱去打酒吧。
“二叔我先走了啊。”
“诶。”刘老汉头都没抬,等人走远了才放下刀。
“爹,他来干嘛?”
刘老汉冷哼一声:“准没啥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①选自《中庸》,好学不倦就接近明智了,努力行善就接近仁义了,懂得耻辱就接近勇敢了。
第31章
刘有德从镇上回来时天都黑了,路上正巧碰上徐才从家门口出来。
“徐大哥干嘛去啊?”
徐才刚跟家里的婆娘打完一架,脸上被挠了好几条血印子,这会一肚子气也没给他好脸色:“不干嘛,出去遛弯!”
刘有德眼珠子一转,“我打了点酒,过来喝两杯?”
徐才狐疑的看着他,心想这小子平日穷的饭都吃不上,今天怎么有钱请自己喝酒?
“走吧,我还买了花生米。”说着上前拉着徐才就往家走。
到了刘有德家,说句家徒四壁都是夸他,家里脏的简直没个下脚的地方。他十六岁时爹没了,老娘前几年也去世了,如今就剩他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徐才捏着鼻子走进来,心想过日子没个女人就是不行,这屋子都乱成啥样了。
刘有德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拿脚踢了踢地上的东西,清出一条路。
进了里屋更是乱糟糟臭烘烘的,地上走路都粘脚,炕上的被子脏的快打铁了。
“大哥你先坐,我把火点着烧烧炕。”刘有德把炕上的被子掀到一边,露出一块烤糊的旧席子。
“别忙活了,我也不太饿……”徐才有点后悔答应他过来喝酒,屋里这股味熏死个人,也亏的他能住下去。
没一会刘有德把火升起来,端着油灯进了屋,炕上放了张四方小桌,两人对坐喝了起来。
“徐哥,你这脸……又跟嫂子打架了?”
“别提了,那臭娘们一天不修理浑身难受。”
刘有德夹了粒花生米:“可不是,女人不能惯着,该揍就得揍,不然让她翻了天去?”
徐才端起酒杯嘬了一口,他也就是嘴上说说,谁能真像刘有德似的把媳妇打跑,再不济家里有个女人,回去还能吃口热饭。
“你们家二郎病怎么样了?”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徐才脸色难看的说:“还能咋样,病病歪歪的呗。”
昨个夜里二郎又烧起来,难受的哼哼唧唧半宿睡不着觉,刘桂琴也不敢睡,在旁边陪到天亮,今天早上起来就要背着他去看郎中。
徐才不同意,家里哪有闲钱给他看病,刘桂琴便要把那几只老母鸡卖了。
两人吵了一上午,结果中午徐才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家里的鸡不见了,刘桂琴竟然背着他偷偷把鸡买了领着二郎去抓药!
徐才憋了一肚子气,原本还指望这几只鸡下蛋卖钱,全特么给这娘俩败了!等她从医馆回来,抓着刘桂琴的头发就给两巴掌。
刘桂琴哪是吃亏的主,回手就挠了过去,两人撕吧了半天,两个儿子坐在旁边嚎啕大哭,二郎扑过来咬他,三郎居然还敢捡石头扔他!徐才愤恨的甩开这娘仨出了门,自己真是养了一窝白眼狼!
“要我说,当初你们就不该把大郎给刘家。”
废话,马后炮谁不会放啊?早知道自己这俩儿子一个也指不上,徐才才舍不得卖了大郎。
自从大郎走后他才发现,家里每天那么多杂活要干,从早忙到晚,一点闲着的时间都没有。
徐才叹了口气:“当时被那个老虔婆骗住了,又有里正帮着说辞,我脑袋一混就按了手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不晚!”刘有德抿了口酒,美的龇牙咧嘴。“今个我去镇上,你猜碰见谁了?”
“谁?”
“刘树秋和他家闺女在西市卖肉,一上午卖出去这个数!”刘有德伸出五根手指。
徐才瞪大眼睛“五十文?”
“五百!五百文!”
“啥?卖肉那么赚钱?”徐才惊讶的声音都变了。
“一斤肉少说也得卖十五文,一上午就卖出去半只猪,你算算是不是五百多文?”
徐才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想当初刘翠花才给了他六百文就把大郎带走了,要他说就应该要十五两银子才合适!
“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家大郎考中童生了,听说还是第一名,搞不好将来还能考个举人老爷回来呢!”
徐才已经被接连的消息震惊的傻了,哆嗦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烧的他满脸通红。
“哎!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有啥用,刘家的钱我花不着,大郎也不认我这个爹。”
刘有德帮他把酒杯斟满:“这你就想左了不是,大郎到什么时候都是你的儿子,他现在不认你没准是心里憋着口气,等气消了你不还是他爹么,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错不了的。”
徐才听到这话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等刘家老两口没了,你们便是他正经的长辈。两个孩子哪里会过日子,到时候还不得指望你扶持着?他们若敢不孝顺你,你大可去衙门告他个不孝不悌,他不敢不管你!”
听他说完这几句话,徐才已经开始幻想自己住在镇上每日卖肉赚几百文的生活了……没错,大郎到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儿子,血缘是斩不断的!
徐才睨他一眼:“德子,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刘有德呲牙一笑:“瞧你说的,我能有啥目的,就想着将来徐大哥进了城,别忘了帮衬兄弟一把。”
徐才大手一挥:“忘不了,以后这肉铺子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干,赚了钱咱俩一人一半!”
刘有德就等着这句话呢,高兴端起酒杯:“来,咱们哥俩碰一个!”
从刘有德家出来,徐才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的往家走,心里那点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推门进屋,见刘桂琴正在烧火做饭,脸上还挂着两个大红手印子。道歉的话徐才说不出口,只能装作没看见进了里屋。
卧房里二郎和三郎正坐在炕上玩木头,看见徐才进屋小哥俩瞬间警惕的停下手,躲他远远的。徐才悻悻的摸摸鼻子,骂了句臭小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才伸手摸刘桂琴,被打开也没恼,笑嘻嘻的凑过来把人抱在怀里:“桂琴,白天是我冲动了,可这鸡你也卖了,病也瞧了就别跟我生气了。”
刘桂琴咬着唇心里恨得不行,孩子都睡了,又不敢大声骂他。要不是当初他拦着自己不给二郎瞧病,哪至于拖到后来大病一场,到现在都好不了。
“二郎的病你也别愁了,以后去镇上瞧,村子里的老郎中不顶用,吃了这么多药都不见好,白白浪费钱。”
刘桂琴一听翻过身:“去镇上瞧?咱们哪来的钱?”
徐才嘿嘿一笑:“这你就不用管了,早晚有一天我让你过上好日子!”
*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末,距离府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次要去府城,路途遥远,还是他们两个人去,刘翠花是一万个不放心。可孩子们有本事,自己也不能把他们拴在身边窝囊着过一辈子,算了随他们去吧。
一大早刘灵芝和徐渊收拾好东西,准备坐牛车先去县城,再由县里统一安排一起去冀州府。
“娘,东西是不是带的太多了!”刘灵芝身上背了两个大包,手里拎着三个小包,整个人都快被包裹埋住了。
“不多不多,大的包裹里装得是你俩的行李,小的里面是换洗的衣服和鞋子,还有大郎用的笔墨纸砚,路上的干粮,全都得带好了,出门在外缺什么都不行。”
“可是娘……这罐腌咸菜,盐肉还有晒干的蘑菇是咋回事?
“这不是怕你们出门吃不好饭吗。”
徐渊哭笑不得:“婶子,去了也待不了多长时间,考完试我们就回来了,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刘灵芝赶紧把那一包吃食塞了回去,“外面什么都有卖的,饿不着我俩。”
刘翠花接过来嗔道“你这孩子!”
“出门在外可要好好的,你俩互相照应着,大郎你管着点你哥,别让他乱花钱,别买那些没用的东西。”
“诶,我知道了。”
“幺儿,你也照顾好大郎,他年纪小出门在外别受了委屈。”
“娘,你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给他委屈受!”
“若是遇上难事银子该花也得花,别像你爹似的,舍不得花钱结果便宜了别人。”
除了县试奖励的那三十两银子,刘翠花又额外给两人带了二十两。这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够寻常百姓家嚼用好几年了,俩孩子拿这么多钱出去,既怕他们乱花,又怕被人抢去。
“知道了,娘你跟爹在家也好好的,别总吵爹了,若是杀猪太累就先停一停,等我回来铺子再开门,左右不过耽搁一个月的时间。”
刘翠花摸摸儿子的脸:“行,家里不用你操心。”
“好了没有啊?”门外刘老汉已经等急了。
这次坐的还是上次回来时那辆牛车,刘老汉提前几天跟他约好的,一大早人家就过来等着了。
“来了来了!”徐渊和刘灵芝拎着东西坐上牛车朝爹娘挥了挥手,刘翠花和刘老汉两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们。
等人都看不见了,刘翠花才哭出来:“我这心里难受的紧,你说这俩小娃娃,怎么一转眼就能出远门了。”时间真不经用,转眼孩子们都大了,他们都老了。
刘老汉拍拍媳妇的后背:“别难受了,一会去抓头猪?”
“行,我进去换身衣服。”
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肉铺子可不能停,趁着他们还能动弹,多赚一文算一文。
到底是年纪大了,手脚都不如前些年麻利。两人忙到太阳升起来才将将把一头猪收拾妥当,累的刘翠花坐在牛车上直喘。
刘老汉也累得不行,抽着烟袋说:“不服老不行,以前一头猪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就料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