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花摆摆手:“管他呢,那举人老爷也不是人人都能考上的,大郎能考个秀才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快到晌午到了刘家屯,刘翠花他们来的突然,杨老太太跟着大福他们去地里干活还没回来,家里只剩孙媳妇张氏带着孩子在家看家。
见刘翠花他们来了,连忙背着孩子去地里喊人。
刘翠花抱着小丫下了牛车:“这孩子还专门去跑一趟,我们也不是外人,自己收拾东西做口饭就行了。”
刘老汉把张秀才扶下车,几个人进了屋。
不多一会,刘大福赶着牛车带着两个儿子,加老娘和媳妇从地里都回来。
还没进门杨氏就喊了声:“翠花!”
“哎!”刘翠花忍不住笑,听老太太这洪亮的嗓门,中气十足,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这会正是晌午,天气热了起来,杨氏围着头巾脸晒的黝黑。
刘翠花走出来:“哎哟,大忙人可算回来了。”
杨氏笑骂她一句:“老虔婆!”两人相扶着进了屋。
“我还以为你今年不能来了呢,谁成想竟早早就来了。”杨氏开心的拉着她的手,满脸喜悦。
“幺儿和大郎不在,我跟树秋也干不动了,杀两头猪就累的喘不过气,索性出来躲两天清闲。”
“就该如此,年纪大了少干点。”
刘翠花噗嗤一笑:“你还说我呢,你自己都下地了。”
“我这就是跟着去玩了,大福和敏香哪让我伸手干活啊。”
“挺好,溜达溜达比窝在家里强。”
外里小刘氏烧火做饭,刘大福抓了只鸡在院子里收拾。
刘老汉和张秀才坐在旁边闲聊。
“今年地里怎么样?草多不多?种了几亩了?”
刘大福:“开春下了几场雨,地里的草长的有点旺,不过苗长的也好!咱家前后山的旱地种的差不多了,就剩两亩水田,等着村里水库放水了,一两日便种上了。”
张秀才捋着胡子听得仔细,他一辈子都没下过地,对种田里的事充满了好奇。
“这水田可是稻田?”
刘大福呲牙一笑:“对,就是咱们吃的米饭。”
“田里还需要浇水?”
刘老汉叼着烟袋道:“可不是浇水,那稻子苗就是长在水里的,这一夏天都不能断了水。”
张秀才感叹:“哎,我便是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了。”
刘大福:“大郎和幺儿怎么没来?”
“嗐,他们俩去府城考试了,谁知道能不能考上呢。”
刘大福惊讶的抬起头:“大郎竟是个有出息的!咱们家以后要出读书人了!”
刘老汉笑的合不拢嘴,张秀才也是一脸与有荣焉,毕竟他是大郎的启蒙夫子,大郎考的好,他脸上有光。
屋内刘翠花神神秘秘的问:“大郎那个亲爹真没了?”
“你不问我都忘了,这事说来也蹊跷,就前不久没的。”
“我听说是一家子吃了带毒的河豚,孩子还毒死了一个?”
杨老太太一拍大腿:“可不是!他家那个三郎被毒死了,二郎送去郎中那喝了灰水救回来了,不过那孩子身体一直不好,如今再毒一下,恐怕不是个长命的。”
“欸……”刘翠花有些唏嘘,虽然她看不惯大郎的亲爹和后娘,但孩子是无辜的,特别是俩孩子都不大,就这么被爹娘坑害了。
“那徐才怎么会想起捉河豚吃?这春天的河豚吃不得,村里七八岁的娃都知道,他那么大岁数白活了。”
杨氏压低声音说:“就是说这事蹊跷呢……那徐才刚死了几日,头七都没过,他们家对门的刘有德就搬过去住了。”
“还有这事?!”刘翠花大吃一惊。
“村子里都传,刘桂琴和刘有德这俩人早就有了首尾,把徐才害死了,要不然能这么快就好上吗?”
刘翠花一脸不敢置信:“不能吧,那刘有德也不是什么好人,穷的叮当响,刘桂琴看上他啥了?”
“谁知道呢,徐才一个外来户,身边也没个亲人兄弟给了事,说是毒死便毒死谁管他?不过刘桂琴和刘有德一个寡妇一个光棍,凑一起过日子也没人笑话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杂诗》魏晋·陶渊明
第45章
“不说他们了,说点高兴的事,我们大郎考上童生,又去府城考秀才去了!”刘翠花一脸自豪。
杨氏高兴的拍着她胳膊:“可是你有福!老了老了以后还能当个官家老太太!”
“官家老太太我可不敢想,大郎能考个秀才我就满足了,以后在镇上开个私塾,吃穿不愁,幺儿接了我们的摊子,日子也好过。”
“是这个理。”
刘翠花:“对了,刚刚我看孙媳妇腰粗粗的,可是又怀上了?”
提起张氏,杨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四个月了,倒是个好生养的,别管闺女小子,咱们家人丁少,添人进口我就高兴!”
刘翠花羡慕极了:“你才是命好,年底又能抱重孙了!我家这两个……算了不提了。对了,我给你做了套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拿出来给你试试。”
“我都半截脖子入土的人了,还给我做什么衣服啊,净乱花钱!”
刘翠花从包裹里拿出新衣服递给杨氏:“我针线活不如你,你看看穿着哪不合适自己改改。”
杨氏接过衣服,抖开一看:“这颜色花样真好看,料子摸着也厚实,一看就没少花钱吧!”
“在我们对门布庄买的,老板娘是我家常客,都是熟人没花多少钱。”这话倒是不假,这块料子要是外人买,少说也得四五百文,秦娘子只要了成本价。
杨氏稀罕的摩挲着料子:“这么好的衣服给我穿白瞎了,留着以后当寿衣。”
刘翠花啐了一口:“呸,死了埋土里了给谁看?现在穿的漂漂亮亮的,儿女孙媳都能看见多好。”
“那我明天就穿?”
“明天穿!”
俩老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的见牙不见眼。
*
远在冀州府的两个人今日便要分别了。
昨天夜里徐渊帮刘灵芝把行李收拾好,辗转反侧半宿没睡着觉,今早起来两个人眼底都是青黑的,第一次分别这么久都有点不适应。
“路上注意安全,遇到危险不要逞能,我知道你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万一受了伤……”徐渊说不下去了,鼻子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兔子。
刘灵芝伸手帮他擦掉眼泪:“昨天不都说好了,怎么又哭了。”
徐渊扁扁嘴说不出话,他不是个多情善感的人,小时候在家受了那么多磋磨都没哭过,如今竟然连短暂的离别都忍受不了。
“我担心你……”
刘灵芝伸手拍拍他后背:“别胡思乱想了,好好考试等哥赚钱回来带你去吃翔云楼的桂花鸡。”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两人赶紧分开,徐渊擦擦脸起身去开门,敲门的居然是齐铭。
“有什么事吗?”
齐铭略有些矜持的说:“我这几日结识了几位朋友,都是各个县的案首和才子,今日要在听雨楼举办诗会你去吗?”
“我不擅长作诗,就不去凑热闹了,你可以问问别人去不去。”
齐铭被驳了面子有些不高兴,不过两人平日里没什么交情,人家不愿去也没办法。至于其他人,这泗水县的几个考生还没有能入他眼的呢。
“你不去就算了。”齐小少爷一副你错过了好机会的模样,昂着头走了。
徐渊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好像跟他还不太熟吧。
刘灵芝背着包裹走出来疑惑的问:“他来干嘛?”
“说是认识了几个才子,办了诗会问我去不去。”
刘灵芝警惕道:“咱可不去啊!忘了三爷爷给咱讲的那个摔断腿的考生,这姓齐的小子一看就没按好心。”
“放心吧,我不会去的。”
刘灵芝还是不放心,一时之间又有点后悔自己这么冲动,不等着大郎考完再去走镖。
徐渊看出他的顾虑推着他道:“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快去吧,不然我都白哭了。”
把人送到大门口,刘灵芝一步三回头,直到两人看不见彼此,徐渊才叹着气回了屋子。
“徐兄弟,你娘子干嘛去了?”张进元一大早起来就看见两人在分别,气氛太过缠绵没好意思上前打扰。
“啊……家里有点事,我让他先回去了。”
“那你一个人行吗?要不然这几日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我哥做饭可好吃了!”
徐渊笑着婉拒了:“不用了,我也会做饭,家里什么都有,东西不吃回去的时候都放坏了。”
张进元点点头:“你娘子走了,就剩你一个人,要是有事就喊我啊,千万别不好意思。”
“好。”这张家兄弟倒都是热心肠。
“一篇圣谕广训学了半年你都背不下来,还读什么书?干脆回去跟你爷奶种地吧!”
院子里又传来彭大哥的呕吼声,徐渊和张进元无奈的笑了笑。
府试成绩还有几日才能下来,这几天大伙都提心吊胆心情焦虑,彭云安也不例外。
其实彭云安书读的不错,就是欠了几分运气。他同张秀才差不多,都属于到了临考时发挥不好,加上年纪大了记忆力也不行,每次都差一点录取。
彭家在杨柳镇上算是富户,家里有几十亩田地和两间铺子,即便这么好的条件,供一个读书人都略有些吃力。
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了,男子到了而立之年还没有自己的事业,读书靠着父母和岳家帮衬。这次若是再考不上,他便不打算再考了,好好培养儿子,让他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事业。
彭云安的儿子叫彭宇,今年十三岁,刚念完四书五经。原本在镇上跟同龄的孩子比还算不错,结果一出来才发现,比儿子还小的孩子都已经考上童生了,更别说身边就有徐渊这样天赋极高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