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你大爷的!咱们俩有那么大的仇吗?你竟然要杀人?”
李宝文不说话,新仇加旧恨挥舞着匕首想要置他于死地。
“老吴呢?老吴那么好的人,你居然能下杀手!你他妈真是个畜牲!”
眼看着他拿刀逼近,卢青自知不是对手,一咬牙直接跳下船,船舱里刘灵芝闻声扶着船舷出来,就见到刚刚那一幕。
李宝文把卢青逼下船,扭头又看向脸色苍白的刘灵芝,拎着滴血的匕首慢慢朝他走过来。
刘灵芝喉结滑动,他现在身体虚弱站都站不稳。脚步虚浮的接了李宝文几招,突然船晃悠了一下,刘灵芝倒退几步被逼到了甲板边缘,本来就晕船,扭头看了眼江面差点吐出来。
李宝文手中的匕首直逼面门,刘灵芝忍着恶心跟他对了几招,一个不稳直接跌进水里。
冰凉的江水瞬间将他淹没,刘灵芝屏住呼吸双手双脚拼命的扑腾,不能死!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去!
*
半夜远在冀州的徐渊从床上惊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点燃油灯。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灵芝哥面色苍白,浑身湿淋淋的站在自己床前似乎有话要说,徐渊刚要伸手拉住他,人瞬间不见了!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灵芝哥那么厉害怎么会遇见危险呢?肯定是自己胡思乱想。
明日府学就要开学了,自己还是赶紧休息吧。
第65章
六月初六,府学开学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刘翠花就起来做饭,特意给大郎煮了几个鸡子,还包了猪肉芹菜馅的大包子。
徐渊昨晚做了噩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临近天亮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听见外屋有声音又醒了,穿上翠花婶子新做的薄褂衫下了炕。
“大郎醒啦?不再睡会。”刘翠花正在和面,包子馅是昨晚剁好的,麻溜利索得包上一会就能下锅了。
“睡不着了,婶子我帮你烧火。”
“不用不用,你去一边呆着,别把新衣服弄脏了,我这一会儿就好了”
徐渊打了个哈欠准备洗把脸,院子里张秀才正坐在井边修剪胡须。
“三爷爷早啊~”
“嘿,大郎你看我这胡须剪的怎么样?”
徐渊竖起大拇指:“精神!”
老爷子拿布巾擦了擦脖子:“去了府学可要好好努力学习啊,当年我只差了两名没考上府学,无奈回泗水县念了县学,你可知这两名,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徐渊乖乖的坐在一旁听三爷爷讲以前的事。
“当年跟我同窗的一个秀才考进了府学,后来还考上了举人。天盛七年去青州一带补缺做了知县老爷,而我碌碌终生再也没能进一步。”老爷子叹了口气,满脸都是遗憾。
“三爷爷您放心,去了府学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实在不易,自己更不能懈怠。
“去了府学多学多问,千万别觉得跟夫子请教问题不好意思,夫子们可都是有大学问的人!你能学到十之一二便是本事。”
“嗯!”
*
天蒙蒙亮,刘家一家人坐着牛车朝府学走去。
冀州府学在整个北方都非常有名,除了有名师,更因为它有超高的中举率,几乎每年都会有考中举人的学子。
徐渊坐在车上越走越紧张,随着牛车一拐,终于见到府学的大门口。
冀州府学建立距今已经有三百多年,最早可以追溯到乾朝。三百年间从这里走出了太多名人。有朝廷栋梁,文人骚客,还有名留青史的学者大儒。
古香古色的门庭上挂着一副巨匾,上面用烫金写着冀州学府四个大字,左侧题字:学而不厌,右侧是:诲人不倦。
这里是多少人终其一生都不能迈入的门槛!
徐渊仰头望着它心中心潮澎湃,忍不住热泪盈眶,张秀才同他一样也是哽咽的泣不成声。
两人正激动着,刘翠花抱着小丫指着旁边的石像问:“这老头是谁?脑门怎么这么大?”
徐渊哭笑不得:“婶,那是孔子像。”
“哦哦,俺知道,就是你平日里说的那个子曰嘛。”
刘老汉叼着烟袋道:“咱们牛车停在哪?里头怪干净的,进去别拉人家一院子牛粪。”
不远处突然跑过来一辆马车,两匹高头大马拉着车跑的飞快,眼看着要撞上他们的牛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吓的小花牛哞哞直叫,一个撅子差点把刘老汉拽倒。
“吁,吁~”刘老汉闪了下腰,强忍着疼使劲拽住小牛才把车停稳。
“叔,你没事吧!”徐渊急忙扶住刘老汉。
刘老汉扶着腰摆了摆手。
马车在学府门口停下,一个穿着藕色长衫,头戴玉冠,脚踩长靴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身边跟着两个仆人。
徐渊气愤的走上前去:“在下与你素不相识,为何纵马伤人?”
那人上下打量徐渊,轻笑一声:“撞着你了?”
“没有,可是……”
“没有便结了,你们还想讹人不成?粗鄙贱民。”
徐渊脸色一变怒道:“何为贵?何为贱?”
“位高者为贵,低者为贱,怎么说你一句贱民你还听不得吗?”
徐渊还想上前去理论,刘翠花急忙拽住他,怯怯的说:“大郎,莫要跟人闹口舌。”他们本就是屠户出身,跟那些高门子弟没法比,若是真把人惹恼了,以后在学府里处境怕是艰难。
张秀才也拉住他小声说:“阿渊,莫要争一时的意气,好好读书出人头地,我们才能不再受今日之辱。”
徐渊气的脸色涨红,半晌才平复下心情,拿起牛车上的书箱和行囊,目光坚定的说:“叔婶三爷爷,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进去报道。”
刘翠花有些不放心,奈何他们进去也帮不上多大忙,只能捏了捏他的胳膊:“娃,叔婶不怕人笑话,也不怕受委屈,只要你好好的。”
徐渊点点头:“我知道了。”
送走家人徐渊脸色一变,目光冷冷的看着那人趾高气昂的走进学府。
身后突然有人道:“小兄弟,你不与他争辩是对的,这人叫陈淮礼是冀州布政使的儿子,平日里最爱欺辱寒门学子,你若是惹恼了他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徐渊闻声转过头,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背着书箱走过来。
“在下覃易安,是府学二年级学子。”
徐渊连忙朝他拱拱手:“徐渊,今年刚入学的学子。”
这覃易安是个古道热肠的人,见徐渊年幼又跟自己一样同为寒门学子,忍不住升起同情心,边走边给他介绍府学里的事。
“你初来乍到可能不了解,这府学里现分为三派。其中之一就是以陈淮礼为首的官二代派,他们大多是直接举荐入的府学,平日里横行霸道嚣张跋扈,你最好不要招惹。第二派则是世家子弟,他们也都是名门之后,有自己的家族背景。最后就是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谁都惹不起,在这里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徐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多谢易安兄告知!”
“不谢,前头就是新生报名的地方了你快去吧。”
徐渊告别了覃易安,过去报名。
今年新入府学的学子一共三十三人,其中有二十人是按院试成绩入取的,另外十余人则是“关系户”。
六品以上的官员有一个举荐名额,可以直接举荐亲朋好友入府学。那些官宦人家早早就把家中有出息的子侄送过来学习,为的就是延绵家族兴旺。
报名处有不少人在排队,徐渊看见几个院试的熟面孔,其中就有安阳县的神童白逸岚。
“徐渊!”身后突然传来叫声。
不远处齐铭一脸欣喜的正在朝他挥手。
徐渊惊讶的朝他点了点头,没想到齐铭也来了,想必是他在京都做官的叔叔给走了关系。
前边排队轮到他了,徐渊出示了入学通知,填写个人档案,有专门的人领着他去学子住的舍房。
学府有食堂和宿舍,虽然不用交学费,但住宿和吃饭的费用还是要交的,每个月大概一两银子左右,朝廷给的补贴刚好够用。
府学里每旬有两日的假期为休沐日,学子可以自由安排。
徐渊住的地方为丁字一号舍,舍房是按照入学班级安排的,今年入学的新生统一都是丁班。
一个月后会进行第一次分班考试,成绩优异的可以进入甲乙班,成绩差的会分到丙班和丁班。
差班的学子会取消廪膳生的资格,如果三次考试都为最末则会被劝退,所以压力还是挺大的。
徐渊拎着行李进了舍房,一号间有四张床位,每个床上都挂着木刻的铭牌。徐渊的床位在最边上,床头有一张两尺长一尺宽的小桌子,床下是木头箱,可以用来存放杂物和行李。
铺好被褥后,同舍房里的其他人也到了。宿舍大概是按照院试名次安排的,这四个人刚好就是院试的前四名。
第一名白逸岚,第二名刘鹏,第三名陆之谦,还有一个便是徐渊。其中属白逸岚最为年幼名气也最大,大家都对他颇为好奇。剩下两人年纪也都在二十岁上下,皆可称得上一声青年才俊。
几个人互相介绍完后,一起结伴去了班级。
一进去齐铭急忙朝他招手:“徐渊,这里这里!”
徐渊径直朝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
“没想到在这能碰上你!我还以为你不能来冀州了呢。”能在府学里碰上同乡,齐铭显得格外兴奋。
徐渊:“你来这多久了?”
“我是前几天才到的,我小叔给我弄了个名额,让我在这好生学习。”
两人正说着,教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身材中量,蓄着短须,眉目之间带着一股学究特有的古板气息。
“我姓姜,你们可以叫我姜夫子,从今日起我便是你们的临时教谕,直至一个月后分班考试后结束,希望这一个月里我们能相处愉快。”
大家异口同声道:“姜夫子好。”
姜祎捋了捋短须道:“能考进府学自然都是有真本事的,希望你们在这里努力学习,早日中举出人头地。当然……”他话锋一转,脸色沉下来。
“还有些仗着家里有关系入学的人,我也劝你们好自为之,自己若是不想学习尽量不要影响他人!否则我会禀明山长,让你们哪来的回哪去!”
乖乖,他后面这些话几乎得罪了班里的半部分人,那些官宦子弟从小都是被捧着哄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气?教室里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齐铭脸色也不太好,当初院要不是碰上绑架哪会考这么差,没准不用举荐自己也能考上呢!
姜祎并不在乎这群人,他在府学有个外号叫姜仇官,对那些“关系户”特别不友好,奈何他是天秉十四年的两榜进士,教学能力极强,这群官二代也不敢轻易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