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今天是大郎生辰吧?”
“嗯,他在府学出不来,明个刚好休沐日,我想着等他回来再给他过。”
“一会我出去一趟。”刘灵芝整理好衣服,穿上鞋下了地。
“这么晚了去哪啊?”
“去看看大郎。”
“人家能让进吗?你这孩子,把我蒸的寿糕拿着……”
刘灵芝拎起东西出了门,借着月光一路朝府学跑去。
*
一晃徐渊入学已经有十余日,这些天逐渐适应了府学的环境,也交了几个朋友,其中就有那个二年级的覃易安。
覃易安算是府学中寒门学子中的领头人,因为学业优异,性格随和,非常得夫子喜爱,那些纨绔子弟也不敢轻易招惹他,经常有寒门学子被欺负后找他寻求庇护。
徐渊初来府学那天就碰上了最难缠的陈淮礼,覃易安怕他被找麻烦,一直暗中关注着。
观察了几日,发现徐渊这孩子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年纪不大思虑却挺深。这些日子徐渊偷偷打听了关于陈淮礼的消息,在学院里故意避开他,对方连人都见不到,自然是无处找茬。
懂得避其锋芒自然是好的,别头铁想着跟那群纨绔子弟们讲道理就好。
可别小瞧了那些官二代们,一个个看着人模狗样的,年纪不大肚子里的坏水可不少。捉弄起人竟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年就有两个学子被捉弄的不堪受辱草草退学,平白丢了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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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学就那么大,尽管徐渊故意躲着他们依旧撞上了。
今天下午没有课,徐渊同往常一般去了藏书阁。
府学的藏书阁上到前朝古籍,下到民间杂记,林林总总有几千册书籍,种类繁多是外面的书铺不能比拟的。
徐渊第一次来便爱上这里,恨不得抽空就泡在这,把所有的书都啃一遍。
拿了两本书刚坐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噪杂声。徐渊抬头见陈淮礼带着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走了进来。
“你说藏书阁里有春宫图,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不光是春宫图,还有龙阳图呢!”
陈淮礼满脸□□道:“呦豁!赶紧找出来给我见识见识!”
藏书阁里其他学子一见他们,纷纷起身离开,徐渊也跟在其中,拿起笔记本低着头往外走。
“你,站住。”身后突然传来陈淮礼的声音。
徐渊假装听不见,继续往外走,突然感觉有人拽住他的衣服。
“叫你呢,听不见啊?”
徐渊装傻:“几位学长找我有事吗?”
陈淮礼挑眉:“那日在学府门口不是挺有脾气的,怎么这么几日便忘了?”
徐渊心里咯噔一声,心道糟了,果然被他记恨上了。
“淮礼,这小子你认识啊?”旁边的人问。
“不认识。”
几个人上下打量徐渊,满脸的不怀好意,那种露骨的目光像是蛇一样,阴冷湿粘的缠在身上,让人作呕。
徐渊想起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这陈淮礼可不是什么好人,仗着自己有个当官的爹,去年逼的同窗退学丝毫没受到惩戒。叔婶和灵芝哥供他读书不容易,自己惹不起他也不能退学。
徐渊赔笑道:“陈学长,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陈淮礼摸着下巴一脸兴味的看着他。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那日的马车是陈学长的,挡了您的路是我不对,给您赔不是了。”徐渊满脸谄笑着给他做了个揖。
几个人无趣道:“滚滚滚,一点读书人的骨气都没有。”他们喜欢那种满脸清高,一身傲骨的读书人,这种软骨头欺负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徐渊紧紧握着拳走出了藏书阁。
面子和骨气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徐渊知道自己来府学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考上举人当大官!让家人跟着自己过好日子,没人敢欺辱。其余的在他这屁都算不上!
*
徐渊躲过了这群人,同舍房的陆之谦就没这样的运气了。
刚巧今日他也在藏书阁读书,这会儿读的正是忘我,丝毫没注意身边围过来了几个人。
陈淮礼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坏笑着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古旧的老绘本,掀开一页里面赫然画着不堪入目的春宫图!
画面栩栩如生还有注解,看的这几个人热血沸腾。
陈淮礼把绘本摊开,放在陆之谦的面前的书上,语气轻挑道:“探花郎,好巧啊~”
陆之谦是今年的院试第三名,他们便给他起了个花名戏称为“探花郎”。
陆之谦听到这个称呼脸色一白,低头看见面前的绘本,吓得他猛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不小心踩在陈淮礼的脚上。
“对,对不起!”陆之谦转身就要往外跑,被陈淮礼一把握住手腕拉了回来。
“别着急啊,看书要有始有终,坐下来慢慢看,看完这本书再离开。”
陆之谦被强行按着肩膀坐下,旁边的人一页一页翻动绘本让他慢慢欣赏。绘本上的图案越来越露骨,看的他面红耳赤。
“你…你们怎么能这样!有辱斯文,寡廉鲜耻!”陆之谦急得眼眶都红了,奈何被两人按着肩膀没法动弹。
“嘿嘿,再骂两句~我就爱听你们读书人骂人。”姚康兴奋的笑起来。
甄士明道:“嘘,少说两句,咱们探花郎要哭了。”
陈淮礼坐在陆之谦的对面支着下巴道:“孟子有云,食色性也,男欢女爱本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是人之伦常,有什么好害羞的。”
陆之谦闭着眼睛不听不看,满脸厌恶和愤怒。
待一整个绘本翻完,陈淮礼示意旁边的人松开手。
陆之谦逃命似的跑出了藏书阁。
陈怀礼微笑着说:“又有好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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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陆之谦还算不上寒门学子。安庆陆家书香门第,祖上出过一个进士两个举人,只不过这些年渐渐没落了。好不容易到这一代出了陆之谦这么个人才,在家里是捧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陆之谦一路跑到教谕休息的地方告了状。
刚巧今天姜祎不在,值班的教谕姓冯,是个身宽体胖,面容和蔼的中年男子。平日里最会和稀泥,那些官二代他得罪不起,只能安抚陆之谦,让他先回舍房休息。
之后的日子,那群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找他麻烦。他性格清高,自然是不可能像徐渊这般伏低做小。他越反抗,那些官二代的兴趣越高,想尽办法捉弄他,眼看着陆之谦意志消沉,身材渐渐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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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是休沐日了,吃过晚饭徐渊整理好明天需要拿回家的东西,突然听见旁边床上隐隐传来哭声。
陆之谦被陈淮礼找麻烦的事徐渊也有所耳闻,奈何自己都自身难保,没有能力管别人。
过了申时徐渊吹了灯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突然看见旁边的人起身穿衣服。
徐渊不动声色的看着陆之谦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把头发整理好,一个人悄悄的出了舍房。
这么晚了他出去干嘛?上茅厕也不需要把自己打理的这么干净吧。徐渊犹豫了一下也悄悄起身跟了出去。
外面夜色朦胧,借着月光隐约能看见他正在朝学府的前院走去。
陆之谦脚步蹒跚,边走边哭,走到前院那颗老槐树下,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系在树杈上,自己踮起脚直挺挺的挂了上去。竟然想不开要自尽!
徐渊大惊失色,连忙跑过来准备阻止,结果有人更快一步,一刀将绳子割断:“这位同学借问一下,今年刚入学的徐渊住在哪里?”
“灵芝?!”
“大郎!”
徐渊不可置信的跑过去,见真是刘灵芝,直接跳到他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激动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灵芝把人挂在身上原地转了一圈,头埋在他颈窝深深的吸了口气满足的说:“今天刚回来。”
“今天是我生辰。”
“我知道。”
所以我历经险阻,披荆斩棘就是为了今日回来看你。
徐渊抱着他不愿松开:“我好想你啊。”
“我也一样。”
旁边的陆之谦傻坐在地上被喂了一肚子狗粮,抱着腿呜咽的哭了起来。
徐渊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连忙松开手道:“陆兄,你怎么能干傻事呢!”
陆之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与其天天被他们欺辱捉弄,我还不如死了痛快!”退学是不可能退学,一家子的期望都落在自己身上,若是退学他爹定会打断他的腿,逼得陆之谦实在没办法了,便想自缢了结自己。
“你这又是何苦?你死了他们也受不到什么惩罚,只会平白让你的亲人伤心。”
“那我该怎么办?他们日日纠缠着我,像蟑螂老鼠一般,甩不掉恶心人。”陆之谦无助的说。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几只蟑螂老鼠?”
一语惊醒梦中人,“徐兄你说的对!我便要跟他们耗到底,看看这群鼠辈究竟有多难缠!”说完起身朝二人做了个揖便匆匆的回了宿舍。
他一走瞬间只剩下徐渊和刘灵芝两个人。
“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明天我就到休沐日了。”
刘灵芝喉结滑动:“想你了,想看看你。”
徐渊被他简单直白的话语羞红了脸。
两人注视着对方,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哎!那边两个人!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干什么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府学里值夜的夫子出来巡逻把两人逮个正着。
吓得徐渊拉着刘灵芝就往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