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修远奇怪:“你们两个男性重要角色……总不至于两男争一女?不会吧。”
杭杨轻咳了两声:“那、那个,拍我们两个谈恋爱。”
杭修远:“……”
他慢慢捂住脸:杭修途这个居心叵测的王八蛋!
“哥?大哥?”杭杨没想到大哥反应这么大,有点紧张。
“没事,”杭修远抬起头,面部表情有点僵硬得过头,“文艺作品嘛,哈哈,挺好。”
第二天一早,杭修远顶着一张略显精神衰弱的脸去了机场,杭杨跟杭修途则如往日一样去拍戏。
杭杨坐在车上还在往窗外看:“大哥他没事吧?我总觉得他这两天神情有点奇怪……哥、啊不,杭老师,你说他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可能是太累了,你就不用为大哥操心了,他自然会调节好的,”杭修途轻轻把杭杨搂起来,“昨天睡得不早,再休息会儿吧。”
杭杨感觉到透过衣料传来的温度,抵在杭修途肩膀上的手轻轻一颤,但最终还是没推开,他把脸埋在杭修途怀里,低低“嗯”了一声。
“今天这场戏,”谷导讲戏相当通俗,他打了个哈欠,“杭修途,把有钱人的骚包气演出来,简单点说,你得在心上人面前使劲装逼,看到孔雀求偶那个GIF没有?演出那种感觉就行。”
他转向杭杨:“杭修途要是演到位了,你压根不用演,该怎么尴尬就怎么尴尬。”
杭修途:“……”
杭杨:“……好。”
谷恣冲道具组摆摆手:“画取出来,小心点。”
他把一副冬景油画拿给杭杨。
“你待会儿动作要潇洒,但还是小心着点,画可不能弄坏,这回跟上次不一样,不是那个祖宗随手拿的草稿,万一碰坏了……”谷恣冲杭修途瞟了一眼,“让你哥掏钱买。”
杭杨眼角有点抽:“‘那个祖宗’是?”
“荀勖。”谷恣“啧”了一声,“我答应把他的名字和导演编剧署在一起,他才把作品借我。”
杭修途有些诧异:“荀勖?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他少说有两三年没接戏了吧?”
谷恣点点头:“是,家里不缺钱的少爷。想演戏了就挑两部文艺片拍着玩,这两年沉迷在直接各地开画展,有才是真有才,就是性格太臭了。”
性格臭又有才的少爷……杭杨脑子里突然蹦出来顾愿那张拽了吧唧的脸,忍不住笑出声。
见谷恣和杭修途同时看向自己,他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想到个跟这位荀老师有点像的朋友。”
谷恣震惊:“跟荀勖有点像的人,你还能跟他做朋友?!不愧是你啊杭杨!”
旁边副导演开催了:“谷恣,你俩聊上了是怎么个回事!群演都就绪了,赶紧拍,拍完下班!”
“吼什么吼,跟个喇叭似的!”谷大导演为人向来双标得明目张胆,自己用加倍的气势吼了回去,“走走走,去走戏。”
这场演的是XS艺术学院里的一场慈善拍卖。
杭杨饰演的褚烨被委托提供作品,但这位特立独行的孤僻小画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将装裱好的画老老实实按时交上去,相反,他拖到了拍卖会开始前的最后一刻。
杭杨拿着圈起的画往负责人手里一扔,法语说得还略显生涩,但正好和人物形象契合:“画好了。”
“您知不知道5天前就应该……”负责人打开画,话突然停住,叹口气,“好吧,剩下交给我们,您的VIP席位仍旧保留。”
拍卖流程进行得很快,毕竟是尚未成名的学生,大多数作品可以卖到一千到两千欧元不等,少有优秀的能买上一万。
主持人介绍、竞价,然后合影……所有流程都完美且优雅,确实无可挑剔,但褚烨却有些昏昏欲睡。
“褚,褚先生?”有身穿燕尾服的工作人员弯着腰走过来,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快到您的作品了,您着装不够正式,考虑去后台更换一下吗?”
杭杨纤长的眼睫抖了抖,露出有些惺忪的睡眼:“不,不用了。”
工作人员并未多说,又深鞠一躬,走向了后台。
褚烨的画是放在最后的重头戏,时间匆忙,只稍作了些处理就送上台,但观众席的议论声似乎大了些。
主人公却穿着休闲装低头上台,那条棕褐色围巾仍旧裹住他小半张脸,褚烨带着点不耐烦听主持人啰啰嗦嗦讲完他的名头、获过的奖,视线在台下扫了扫——突然,定格在那张只有一面之缘的面孔上。
可能是他的东方面孔在一群欧洲人里风格迥异,也可能他的容貌太过突出,还可能,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样的亮且明净。
褚烨不自然地别开脸,垂下眼睫。
摄像迅速跟上,将机位一点点推近,捕捉到两人的细微的神态变化,尤其是眼睛。
竞价开始,这次是前所未有的最高潮,价格很快上万——场面热烈但优雅依旧。
就在所有人以为会以三万欧元的价格完美收场的时候,杭修途举起手里的牌子:“五万。”
五万欧元,一个小有点名气的学生作品,就算是慈善晚会,也略贵了。
“五万一次!”主持人喊,“五万两——”
“五万五千。”又有人举牌,是个白金色头发的俊朗青年,他杭修途看过来的视线中优雅点点头。
没想到杭修途微微一笑,身体还放松地靠在座椅上,悠然举起了牌子:“十万。”
杭杨完全没想到,杭修途那双眼睛也能演出眼波流转的风流感,他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满眼的深情几乎令人在无知觉间溺死其中,他明明动作幅度不大,言行举止都满是贵族般的从容优雅,但确如谷恣所说——让人就是莫名其妙想起来开了屏的孔雀。
杭杨手无意识地捏住衣角,粉白色的关节在棕色衣服上摩擦。
镜头恰到好处给到他的手,谷恣在监视器后面露出微笑,屏幕上的那只手如此漂亮,带着不自知的色气,因此美得更为惊心动魄。
那白金色头发的欧洲青年冲杭修途笑了笑,被没有被截胡的窘迫和恼怒,只用嘴型说:你赢了。
片场议论声四起,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位富有的青年和台上漂亮的东方画家之间暧昧巡回,低语声四起。
“十万一次!十万二次!”就在主持人以为价格必然毫无争议以十万敲定的时候,又有人慢悠悠举牌!
而这个人,还是杭修途。
他带着微笑,声音从容:“20万。”
台下议论声瞬间拔高了一个声量,哪有傻子自己抬自己的价?除非……
杭杨在人们暧昧、不屑、艳羡或嫉妒的各式眼神中慌张低头,赶紧把围巾往上提了提,似乎这样能给自己一些安全感和勇气。
不等主持人落锤,杭修途就从座位上起身,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大步走上台。
主持人走近:“容我介绍两位认识……”
“不必。”男人微笑着打断他。
他轻轻拉起杭杨攥着衣角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用流利的法语柔声说:“请您看着我。”
台下一片哗然,所有人目光聚集在这对璧人身上。
褚烨慢慢抬头,眸光还在微微地颤,露出一点无助的惶然。
“请您不要紧张,”男人帮他理了理鬓角散乱的发丝,声音温柔无比,“褚烨先生,我只是用配得上这幅画的价格把它买下。”
“我叫陆浩初,是您的仰慕者。”
这只是一个自我介绍而已,只是一个自我介绍而已!
杭杨不是没拍过纯爱作品,但仍不可控地在这样的视线中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他微微颤抖的手心渗出汗,下意识想抽出来却被杭修途攥得更紧。
有东西在失控——
杭杨在“卡”的声音落下的同时轻轻闭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杭杨近来偶尔会发呆, 拍戏的间隙、在房间看书的时候,甚至是吃饭的时候。
有时候他抱着一杯牛奶慢悠悠地喝,喝着喝着眼睛就看向窗外, 要是由着他这样, 不过几分钟,他小小的背景八成跟如订的老僧有莫名相似的气质。
“杭杨?杭杨!”谷恣的手在他面前“啪”一拍。
杭杨一个激灵才慌慌张张把魂儿找回来:“谷、谷导!不好意思……”
谷恣的脸突然靠近,吓得杭杨往后猛一仰,差点失去平衡翻下凳子, 幸好稳稳靠上了一双长腿。
杭修途习惯性揉了揉杭杨的头,抬眼淡淡看向谷恣:“谷导,一把年纪的人了, 正常说话, 少吓人。”
“啧啧,去你丫的一把年纪。”谷恣没好气地甩了他一眼。
谷导又低下头,在杭杨身上来回看:“奇了,咱最近戏份挺幸福啊,我们小杭老师怎么越拍——浑身上下这个气质越清冷?怎么感觉下一瞬就要悟道了一样。”
杭杨略有点紧张:“我状态不太合适吗?”
“不不,”谷恣摆摆手,露出招牌式的迷之微笑,“你这个处理方式我以前没想过, 但演出来效果蛮不错, 确实嘛, 褚烨不是那种为‘突如其来的爱’欣喜若狂的人, 下意识用冷淡包裹慌张是正常的,我很满意。”
“但是, 谷导, ”杭杨犹豫了一下, 还是问出来,“今天的剧本是不是有点太简略了?基本只给了场景和梗概……”
杭杨还没说完,谷恣就开始笑着点头,眼里甚至透出点热辣的兴奋感,看得杭杨鸡皮疙瘩不声不响地起了一背,脑子里弹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凌宿本来写的详细,但我让他改了。”谷导微笑着搓搓手,脸上的明晃晃的期待感委实有点夸张。
不祥的预感扑面而来,杭杨咽了咽口水:“为……什么?”
“你俩,”谷导一手插兜,另一只手在杭修途跟杭杨身上来回点了点,“去谈恋爱。”
杭杨:“???”
“这三天的拍摄很简单,定下来的只有场景,其他全部待定,”谷恣手落到杭杨肩膀上拍了拍,整个人意气风发,他抬头看向杭修途,“杭修途,把你家冷冷淡淡的冰山美人追到手,没问题吧?”
这、这是放他俩去拍恋爱实录的意思?!
杭杨这两天本就身心俱疲,唯恐自己对杭修途生出什么异样情愫,一听谷导的话差点跳起来——这还了得?!
于是他赶紧当场拒绝:“不行不行,路导,您、您肯定比我清楚,真正无比松弛的生活化状态是不能直接搬上银幕的,我们需要——”
“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谷恣脸色瞬间冷下来。
“再说这场戏的主动权全在杭修途手里,他带着你走,压力全在他这边,”谷恣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走,“杭修途还没反对,你着什么急?”
杭杨:“……”
谷恣一挑眉,看向杭修途:“行吗?”
杭杨不留痕迹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怜巴巴看着他,但出乎杭杨的意料,杭修途像看不明白自己意思似的,只微笑着在杭杨头顶又揉了一把,毫不犹豫开口:“当然可以。”
他甚至点点头:“恰到好处的情绪胜于精巧的设计感,我对此很认同。”
杭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