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他轻拍了拍青年的后背，半开玩笑地说：“你没遇到我之前不是都过得好好的吗？”

　　“遇到我之后，还总说别让我自作多情，让我有点儿自知之明……”

　　“你沈爷应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怎么能因为我这种没什么价值的下人变得这么狼狈呢？”

　　他无所谓地笑着：“我就是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没什么……”

　　“我喜欢你。”

　　俞塘的话被打断，他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系统总说沈煜对他的好感度已经到了九十，这人也总是对他动手动脚，但从来没真正对他告白过。

　　相反，还总是恶声恶气地斥责他。

　　现在怎么突然就……

　　“俞塘，我喜欢你。”沈煜声线颤抖，哽咽道：“我不能没有你……”

　　“之前那些话都是骗你的……你在我眼里早就不是什么下人了……”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就别在这儿自顾自地说这种话……”

　　“我是拿得起放得下，但那是对别人！”沈煜情绪濒临崩溃，明明搂着眼前的人，却仍感觉怀里空的要命。

　　“对你……”他艰难地咬字道：“我、放不下。”

　　俞塘很震撼。

　　随之而来的就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他不懂沈煜，也理解不了沈煜的感情。

　　却能感觉到对方的坚决和已经能够影响到他的难过。

　　“我们明天就去找宋城，我让他找最好的专家给你治病，总会治好的。”沈煜情绪很失控，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等你治好之后，我们就当是重新认识，我不会再难为你，我不会把你当下人，我不会再说那种侮辱你的话……”

　　这样细数过来，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竟然对俞塘这么恶劣。

　　“对不起，俞塘……”说到最后，所有到嘴边的话都变成了道歉，沈煜几乎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俞塘听得难受。

　　他并不想要沈煜的道歉。

　　因为这会让他感到更愧疚。

　　毕竟他接近沈煜，也带了自己的目的。

　　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面对卑微成这样的沈煜，他的心也跟着发堵，钝钝的疼。

　　伸出手回抱住面前的青年，俞塘在心里轻叹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

　　折腾了这一个多小时，俞塘也累了。

　　胸口闷痛，嗓子也疼。

　　沈煜给他拿了药吃，扶他到床上，让他睡觉。

　　说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去医院。

　　“你不睡吗？”俞塘看着眼睛通红坐在床边的沈煜，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不躺过来。

　　沈煜摇头：“你睡吧，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那好吧。”俞塘点点头，闭上眼睛，因为疲惫，很快就睡了过去。

　　沈煜坐在床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俞塘的睡脸，然后起身到书房搬来电脑。

　　放在卧室的桌子上，插上耳机，一点儿一点儿地放这段时间的监控录像。

　　他看到俞塘在他离开之后就去了隔壁的卧室，每天三次，会拿出抽屉里贴着手写标签的药，吞服。

　　然后到了晚上，他就把卧室的灯都关上，摸黑到浴室，捂着嘴把咳嗽的声音降到最小。

　　黑暗中，那一声接一声压得极低的咳嗽声就这么通过耳机传进沈煜的耳朵里。

　　像是带着锯齿的刀，一点一点地切割在沈煜心上。

　　疼的他面色惨白。

　　自虐地听了很多遍，沈煜抿紧唇，伸出手用力捂住嘴，哽咽仍从指缝里漏出来。

　　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儿发现俞塘的异样？

　　明明很早就有了预警。

　　一直治不好的咳嗽，逐渐消瘦下去的身体。

　　虽然表情总是精神满满，眉宇间却总带着病气，时不时还会突然落下，跟不上他的脚步。

　　还有……

　　那天俞塘在洛尘广场冰凉的地上趴了那么久，咳嗽也不是装出来，他却把人带回家，用那种残忍的方式虐待了俞塘……

　　沈煜细数着自己犯下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

　　才发现这半年的相处，竟然全都是俞塘在迁就他，在哄着他。

　　而他，从来都没有为俞塘做过任何事。

　　他带给男人的就只有伤害……

　　合上电脑，沈煜一夜没睡。

　　他就躺在俞塘身边，不敢拥住男人，只小心地勾着俞塘的手指，时不时地起身看一眼俞塘的状态。

　　看他踢被子，就把被子拉高，捏好被角。

　　看他皱着眉，就伸出手轻轻帮他抚平。

　　他不敢睡着。

　　甚至不敢轻易闭上眼睛。

　　因为他总觉得如果睡过去，再睁开眼睛，俞塘就会消失。

　　虽然这种想法很可笑，听起来有点神经质。

　　可沈煜就是怕。

　　怕的要命。

　　*

　　第二天，沈煜带着俞塘来到宋城所在的医院，开始做全身体检。

　　俞塘视线落在沈煜青黑的眼底，想起系统告诉他沈煜整夜都没合眼。

　　心里难免不忍。

　　“你去休息区休息一会儿吧？”俞塘推他：“我自己就能做检查。”

　　“而且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就算检查了，也治不好，没必要让你跟着我在这儿浪费时间……”

　　“治得好！”沈煜突然提高音量吓了俞塘一跳。

　　“我一定让他们治好你！”他握着俞塘的手不自觉用力，攥的俞塘皱眉，才恍然，赶紧松了力道。

　　沈煜的双眼布满血丝，红的吓人，他努力克制情绪，哑着声音对俞塘说：“相信我，我说治得好就一定治得好，你也对自己有点儿信心好不好？”

　　“别总是说这种丧气话，行吗？”

　　声音浸着浓浓的恳求，卑微又可怜。

　　俞塘看着他惨白的脸，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得自欺欺人地点了点头。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

第27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27）

　　检查结果中午就全出来了，宋城找来的都是国内最好的癌症专家，一起就俞塘的病情开了紧急会议。

　　把俞塘留在休息室，沈煜自己也去了会议室旁听。

　　他的到来，让整个会议的气氛都凝重了几个度。

　　毕竟沈煜凶名在外，谁也不想惹恼这尊六亲不认的活阎王。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沈煜全程就只是沉默地坐在角落。

　　很安静地听着他们讨论俞塘的病情，直到会议结束，他才终于动了动身子。

　　问他们：“你们能治好他的病吗？”

　　“抱歉，沈爷。”为首的专家遗憾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的病情已经拖到了晚期，癌细胞扩散到其他器官，我们能做的只能尽最大的能力延长他的寿命，却不能完全医好他。”

　　“废物。”沈煜握紧手里的拐杖，声音压抑着怒火：“都他妈是一群废物！”

　　他站起身，手指着门口：“滚！都给我滚出去！”

　　刚才还看着安安静静的人突然发火，把一众专家吓了一跳，怕触到他的霉头，忙不迭地往外走。

　　不一会儿，这间会议室里就只剩了沈煜一个人。

　　一夜没睡，又情绪过激，沈煜眼前一阵发黑，险些跌倒。

　　他扶着墙坐回座位。

　　良久没动。

　　思绪很乱。

　　只剩下惶恐不安。

　　自从十一岁那场火灾之后，他就再也没产生过这种情绪。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