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林瑾瑜回嘴道:“我是蛆,那你是什么?蛆拱的一般都是sh……”
他没来得及把那个粗鄙的字音发完整,张信礼就道:“好了好了好了,你玩手机吧。”
吵架张信礼没有一次吵过了他的,林瑾瑜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他一马,不说了。
他玩着手机,张信礼看他玩手机,林瑾瑜给林烨回:我还是想选发你的那首,就改那个一分半的版本也行,可以重复副歌部分凑时长,简化一下可以吗?
张信礼问:“哪首?”
“不告诉你,”林瑾瑜道:“表演那天再看吧。”
张信礼不太高兴地道:“给他看就行,我看就不行。”
“这不是没办法吗,我需要一个简化一点的谱子……你才是最终观众,当然要保持神秘感。”林瑾瑜又把自己滑下来的身体往上挪了挪,感觉自己真的好似一只附在张信礼身上的蛆……这个比喻太恶心了,还是换成树懒吧。
“哦,”张信礼道:“那为什么选了这首?”
“就……好听呗。”
好巧不巧,对面林烨也回了消息过来,说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但有点麻烦,问他为什么非揪着这歌不放了。
林瑾瑜看了眼,没回。
张信礼问:“怎么不回?”
林瑾瑜撒了个谎:“不想回……就不回。”他把手机放了,闭眼道:“有点困。”
“那去洗澡睡觉。”张信礼伸手搂住他肩膀轻轻拍了拍:“快点。”
林瑾瑜嘴上嗯嗯嗯,但没付诸行动。
他贪恋此时此刻的这种状态,不想它结束,甚至连动作都轻了起来,仿佛害怕过大过粗暴的动作会扰乱房间里宁静的气氛,他怕张信礼觉得不舒服走了,那样他就没法再自然而然地靠着他了。
“那你起来啊,”张信礼对他的嘴上答应得干脆,身体纹丝不动的作风都快习惯了,无奈道:“又不动。”
“休息会儿。”林瑾瑜有点贪心,他借着这个姿势自然而然地跪上床,从后面压着张信礼,下巴搁在他肩上,点开刚刚那个视频,举到张信礼面前,问:“刚刚那段拉得还行不?”
张信礼道:“很好。”他顿了几秒,又补充:“我不懂这个,没法像林烨一样说出一二三……但是很好。”
林瑾瑜觉得他这一晚上是不是在跟林烨较某种神奇的劲……他道:“你说好就好。”
这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看他们,只有林瑾瑜和张信礼。
林瑾瑜道:“汇演的时候你会认真看吗,会不会……那时候还抽空学个习什么的。”
他知道张信礼对这种娱乐活动都很敷衍,觉得大部分这种东西都是在浪费他学习的时间,然而张信礼说:“会的,”他道:“你表演的时候我会认真看。”
林瑾瑜点点头,他觉得很开心,无法用语言表述的那种开心。
张信礼扭头拍了拍他:“好了,现在快点去洗澡,准备睡觉,明天再忙你的事。”
林瑾瑜如树懒下树般慢吞吞地和他分开,下床穿拖鞋。他拿着手机和衣服走进卫生间,看见那条他没回复的、林烨的消息。
林瑾瑜开始打字:因为想拉这首歌给他听啊。
他写:……那首歌真的挺好听的,而且有一个很美的名字,Lo ti penso amore。
第135章 哦,互酸啊
在始作俑者林瑾瑜的一手推动下,他地狱般的假期开始了。
别人的国庆长假或者被补习班填满,或者被作业填满,或者被爸妈的唠叨填满,而他的国庆长假同时被补习班、作业、爸妈的唠叨、林烨的唠叨,以及张信礼的唠叨填满。
每天上午七点,他就要起床洗脸刷牙然后坐车去补数学,补到十一点半下课,回家吃午饭,吃完写作业到两点,又背着琴出门去找林烨给他改谱子。
张信礼是不去补习的,他要出去打工,林瑾瑜从楼下路过时,偶尔能看见他把奶茶递给那些小姐姐小妹妹。
晚上回家的时候,林瑾瑜脑子里一般都塞满了各种音符,脑内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还得被爸妈催着去写作业,写完洗脸刷牙扔脏衣服,又被张信礼逮住好一顿说。
“……开头比较简单,就一个和弦,你就停几秒,慢一点,然后直接……”
这是某大学边上一处居民房内,林烨在谱上写了个符号:“从这儿开始,注意节奏。”
林瑾瑜浑浑噩噩,看着他手指的地方,开始运弓……他手刚动,第一个音都没拉完整,林烨就把谱卷成筒状,朝他脑门上棒了一下:“看清楚!”
林瑾瑜一激灵,定睛一看,看见前面那个小小的“pizz”符号。他囧:“我没看见。”
“眼睛都在干什么,”林烨削他:“你在这里想男人,创造什么绝世大作吗?”
“对不起,”林瑾瑜打了个哈欠:“我这就拨好这个大三和弦……”
林烨又一棒子棒他脑袋上:“这是小三和弦!”
“……”林瑾瑜呲牙咧嘴道:“好的,好的,我这就……”
“你怎么跟梦游一样。”
林瑾瑜苦着个脸,说:“因为我确实困了,我没睡午觉,写完作业直接就来这儿了。”
“我还以为你和你的直男朋友翻云覆雨、颠鸾倒凤。”
林烨有时候爱调侃他,林瑾瑜呸呸呸了一通,道:“别满嘴跑火车。”
“精神了没?”林烨道:“快点,从头再来一遍,站直了。”
林瑾瑜背挺得笔直,夹着琴,已经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站了一个多小时。
“注意细节,”林烨说:“细节!这是一首示爱的曲子,不要干巴巴的。”
林瑾瑜振作精神,重新运弓。
谱子是才定出来的,林烨找了帕四的原版谱子,截了一小段下来,然后减七减八改了一下,凑成那个歌的版本。
尽管做了点简化,但对高中生来说依然不算容易。林瑾瑜久不拉琴,以前磨的茧都掉了,练久了之后指尖疼且痒,脚发酸,肩膀还硌得痛,本是转凉的天气,他却一手心的汗。
林烨边改谱子边道:“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就跟这个死磕上了,不就一文艺汇演么,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拉什么帕格尼尼。”
林瑾瑜暂时放下琴,笑了笑:“可能太郁闷了吧,”他说:“有些话既然说不出来,就只好拉琴了。”
林烨这次没笑他,只点了点头,问:“你从几岁开始学的?”
“大概十一岁吧,”林瑾瑜说:“别的没印象,只记得那时候我懒死了,第一天去还大闹要回去……老师就很耐心地对我说先学学看看呀,因为音乐是很美的东西,这并不是一门功课,假如你学会了,你就会发现有时候一些没有办法用语言传递的情感,可以用音乐传递……那个时候不懂,现在懂了。”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尽管也许拉的人懂,听的人不懂。”
林烨看着谱子挑了挑眉毛:“现在有感悟,也不算晚。”
林瑾瑜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学什么?”林烨说:“吉他还是小提琴?”
“俩都说说。”
“吉他大概是五岁开始学的吧,”林烨想了一下:“那个时候在收音机里听广播,偶然听到一首陈教授的示范曲……一下震撼了我,就吵着要妈妈送我去学……啊不过当时那首曲子后来就被我给忘了,一直搁置在那儿,直到现在我都没找它的谱来看过。”
林瑾瑜说:“喜新厌旧,那小提琴呢?”
林烨又给了他一棒:“大概跟你一个年纪吧,”他说:“因为我弟喜欢小提琴。不过后来没学了。”
林瑾瑜记得先前林烨提过他弟弟讨厌gay……也许还是不要多问得好。他一边强打起精神看谱子,一边换了个话题,道:“许钊……就是我那同学,发没发视频给你?”
“发了,”林烨说:“他弹的《rooling in the deep》。”
这和他这儿的风格可真是迥异,林瑾瑜道:“怎么样?”
“还行吧,”林烨一边拿铅笔小改了几处一边说:“因为我专业是那个,不像小提琴,比入门水平高不了很多,就能多讲一些。”
“这样。”林瑾瑜问:“以后合奏怎么办?这能合到一起吗?”
“你给点时间让我想想,”林烨说:“早着呢,急什么。”
林瑾瑜就不问了。他磕磕巴巴了半个下午,总算过了大概八分之一。
林烨给他总结了一下不足,道:“今天到这儿,你自己回去好好练,要流畅、圆润,特别是注意细节,understand?”
“Yeah。”林瑾瑜答应了声,收拾东西出门。
林烨本来准备甩手进卧室的,不知怎么又改变了主意,问道:“要我送你回去吗?”
林瑾瑜现在奇累无比,脑子里循环播放练了半下午的那段谱子,但他道:“不了,和他约好了练完去找他,等他一起回去。”
“哦~”林烨语气略微浮夸:“了解,注意身体。”他顿了顿,又说了句:“祝你好运。”
林瑾瑜被他调侃习惯了,朝他摆了下手,说:“也……祝你好运。”然后开门下楼。
彼此都知道那个“好运”是什么意思,但没人明说。
张信礼打工的店离这里不近不远,林瑾瑜一边肩膀背着琴,整理了一下自己,横过马路去找他。
学校周围的奶茶店生意总是不差,就过一个几米宽的马路的功夫,林瑾瑜就看见不下三个人点单。
等待的过程中经常会有客人和张信礼聊天,多半是女生,张信礼外面套着件奶茶店的衣服,出于职业礼貌平和地和她们交谈。
“谢谢,”那个买奶茶的姑娘戴着银色的蝴蝶耳环,从张信礼手里接过奶茶,有点紧张地说:“你一直在这儿上班吗?以前都没印象唉。”
张信礼说:“没有,我是学生。”
他个子在南方算高,平时又总运动,不穿校服的时候确实没多少学生气。对方大概把他当做了大一的同学,鼓起勇气道:“那个……可以加一下qq吗?”
林瑾瑜刚好过了马路,在不远处听见了这几句对话。
他把琴包的带子往肩上送了送,深吸一口气,一把奔过去,双手往柜台上一拍,拍出一声巨响,然后装模作样道:“一杯奶茶,谢谢。”
张信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和林瑾瑜对视几秒后,问:“什么奶茶?”
林瑾瑜撑在柜台上看着他,说:“你给什么奶茶我就喝什么奶茶。”
他后面没客人了,张信礼头也不抬,输了单子进去,道:“好的,请稍等。”
拎奶茶的姑娘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莫名其妙、奇奇怪怪的点单方式,都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微张着嘴看着他。
林瑾瑜趁张信礼背过身去里间的功夫,转过去对姑娘眨了眨眼睛,说:“不好意思,他有对象了。”
片刻后,张信礼完成了交接,穿着他自己的衣服,拿着杯插着吸管的奶茶回来了。他打开小门走出柜台,把奶茶给林瑾瑜,道:“走吧。”
林瑾瑜无比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奶茶,送到嘴边开喝。他背着琴和张信礼一起沿着街走远了,留下两个颀长的背影和呆若木鸡的姑娘……深藏功与名。
正值国庆节,路上行人很多,林瑾瑜喝着奶茶,陪张信礼去做针灸。
护具已经拆了,余下那点淤肿也不大影响走路,张信礼走着走着,闲聊道:“学完了?”
“早着呢,”说起这事林瑾瑜就觉得压力山大:“我都困死了,一下午只想睡觉,老出错,被揍无数次。”
说揍有点夸张,林烨拿的也就是一张普通的A4纸,棒他的时候雷声大,雨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