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正常,大晚上的,宾馆里,孤1寡0共处一室,发生点什么才是正常的,不发生才叫匪夷所思。林烨开始琢磨:林瑾瑜这小孩挺要面子的,难道是一直表现得挺嫌弃,挺心如止水,没想到还是把持不住跟人睡了,所以害臊撒了谎?
嗯……好像蛮说得通的。
与此同时,张信礼想:干什么一直盯着,就这么介意?
室内明明一丝风都没有,在另一个异次元,这张三平米不到的饭桌上却堪称风起云涌——虽然刮的其实是两股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的风。
作为整张桌上唯一知道全部内情的人,林瑾瑜的视线就像被吸在拢共没几页的菜单上了似的,迟迟专心看菜,一言不发。
他是当事人,他不说话,别人也就不好说话。所以尽管林烨心里的疑问膨胀得都快炸了,也没好意思唐突地来句“哎,你们不分手了吗?怎么还共进晚餐?”
这种情形明明凶险万分,稍不小心就会露馅,可林瑾瑜明面上风轻云淡,竟看不出半点慌张或者心虚神色。
一桌四人,三个都在各自风马牛不相及地煎熬,林瑾瑜利用看菜单的时间头脑风暴完毕,终于结束前戏表演,随便在菜名上画了几个圈,把菜单放到桌子中央,道:“我点完了,你们点。”
点什么点,林烨见他终于抬头,使眼色询问怎么回事,林瑾瑜这次倒是看他了,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和他想问的问题没半毛钱关系,他说:“我帮你点了个虾饺皇跟肠粉,主食有个海鲜炒饭好像不错,可以试试,你中午又吃的面包吧,这顿吃好点。”
琴行也没厨房也没灶,能吃的储备粮只有那袋吐司面包——他早餐就是偷的那个,林烨这人对吃喝又不大上心,林瑾瑜分析他对付吃面包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如此说了。
他说中了,林烨条件反射道:“谢了……哟呵,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那个。”
广东人嘛,爱吃肠粉不是很正常,林瑾瑜纯粹依据尝试合理“瞎猜”的,然而他说:“都一起生活这么久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张信礼的神色又肉眼可见地阴郁了一分。
……久吗?不也就一个多月,林烨这么想着,但不好抬杠,便没出声。
菜点完了,服务生把菜单一拿走,先前岔开的话题他就又想起来了。不行,这必须得弄清楚,不然这顿饭他都吃不香。
然而接下来这段时间,桌上又没人说话了,大家各自喝水看手机,他一直没找着张嘴的机会。直到第一道菜上来,许钊招呼道:“开动了开动了,咱四个好不容易坐一张桌子上吃次饭,别绷着个脸,来,先干一杯。”说着给几人挨个倒上。
“先别急着灌,”林烨几个指头捏着杯子,道:“怎么个好不容易法,得说明白了……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是懵的,可能没睡醒。”
“呃……就……就这么个法呗,他们因为件公事碰上,就恢复联系了,大老远来上海,一起吃顿饭而已,有什么。”其实许钊哪知道啊,他知道的还没林烨多呢,他那粗神经以为吧,是巧合,虽然分手了,可大家还是朋友,所以鲸鱼跟张信礼一起吃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的“公事”其实是指面试,但林烨根本不知道林瑾瑜下午跟他一块被抓壮丁去了,他以为“公事”指的是参加拉龙迎新晚会那事。
“恢复联系了?”林烨表情颇富有深意。
恢复联系,嘶……是那种意义上的吗?直男可能想不到那方面去,但作为gay,情侣变前任,前任心血来潮又来一干柴烈火他可见过太多了。联系,是肉体和心灵的双重联系吧?不然说不通啊。
林瑾瑜说事的时候就着重说了他跟张信礼那别别扭扭的一晚,别的一概一笔带过,林烨全然不知原本真正的主题——真正迎新晚会如何,只能往那带颜色的方面想。
张信礼既没端杯子,也没拿筷子,他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很端正,无声地看着林瑾瑜。
“你那什么表情,”林瑾瑜表面上转头看林烨,其实注意力在余光上,他知道张信礼在看他,而这正是他的目的:“很有深意啊。”
林烨确实挺有深意的,他道:“嗯……你们……那天……该不会……”他想:在座都是自己人,你俩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得了,免得独处的时候动手动脚,被我们撞见又尴尬。
都是成年人了,还磨磨唧唧,喜欢就喜欢呗,就算情难自抑,发生了恋情外的肉体关系又怎么样,发生就发生了,又没有中学教导主任来抓你们,非装得心如止水不共戴天。
林瑾瑜的余光里,张信礼仍端坐不动,但眼神飘了半秒,表情除了不悦之外,还有丝不屑。
在他的概念里,林烨是他现在的男友,那么根据那个表情推断,这家伙心里应该……林瑾瑜在脑子里过了圈,心说:一定觉得林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张信礼心道:小人之心君子之腹。
……
“你想多了,”林瑾瑜用一种介乎埋怨、赌咒发誓和安抚之间的语气,故意说了句落在不同人耳朵里意味不同的话,道:“我们分手后没上过床,也没有发生过任何越界的事。”
许直男差点一口酒喷出来,这这这,这也太限制级了吧,俩男的说什么呢,上不上床的。
其他三人连眼皮都没动,这算什么限制级,限制12+吧,许钊小朋友不要听。
林烨用正常的怀疑语气说:“是不是哦,我怎么觉得你在瞎说。”
于张信礼眼里,林烨十分委屈+介意+吃醋+怀疑地说:“是不是哦,我怎么觉得你在瞎说。”
……忒扎眼,忒堵心。
“这有什么好瞎说的,不是已经约法三章了,”林瑾瑜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个虾饺,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地说:“快吃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碗里的虾饺皮薄馅大,透过半透明的外皮,隐隐可见其下润红的虾仁,林烨看着那可口诱人的虾饺,不知怎的,有点起鸡皮疙瘩。
林瑾瑜……什么时候贴心到会主动给他夹菜了?
然而这还没有完,就在林烨还沉浸在上一段鸡皮疙瘩里时,林瑾瑜上下扫了他一眼,见他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折了,没打理好,也不征求他同意,无比淡定地伸出手去,帮他整理了下领子,动作堪称要多细心有多细心,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张信礼终于耐不住,偏过头,皱眉看着窗外。
林烨:“?”
作者有话说:
小林:我在大林面前能1起来吗。
第349章 想见你
这是一顿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饭。
林烨吃着碗里林瑾瑜给他夹的那虾饺,总觉得看起来好像一切正常,但是又有哪里不对。
许钊全程成了气氛担当,一会儿叫吃菜一会儿喊干杯的,累死累活,使尽浑身解数总算推动了吃饭进程,让全桌人“平和”、“宁静”地用完了晚饭。
临结账,作为东道主的仨人商量怎么给钱,林烨道:“其实本来我请你们是无所谓的,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谁也不富裕。”
林瑾瑜不失时机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句话听在林烨耳朵里,意思是林瑾瑜觉得自己也可以请,只是现在和他一样不富裕。听在张信礼耳朵里则是:林瑾瑜护犊子,他也觉得林烨作为这里最年长的,本来可以请客,只是林烨现在不富裕,就别要他请了。
许钊道:“要么我请?”
林瑾瑜说:“算了,AA,我手机没电了,回去转给你。”
林烨表示同意:“那就这样,我有电,现在就转给你。”
张信礼心说真是那什么唱那什么随。虽然许钊没打算收他这“客人”的钱,但他对吃白饭没什么兴趣,遂也解了锁,正准备给许钊转钱呢,低头却瞟见林烨只转了自己那份。
“你不帮他转?”这个‘他’指的是林瑾瑜,张信礼语气冷硬,冷硬里还夹杂着点反问意味,堪称经典前男友语气:“也真做得出来。”
本来嘛,都是对象了,转个账还分开来,斤斤计较,冷冰冰,像什么样子。
林烨:“?”
张信礼本来已经输好了金额数,却没接着按密码,而顿了一顿,然后道:“我帮你转。”
是对林瑾瑜说的,林烨转头,心想:哟呵,这么自觉,看来是余情未了?果然呢,这不是一拍即合。
“谢谢,不用,”林瑾瑜的语气和在火锅店时如出一辙:“我自己有手。”
林烨笑了,笑他嘴硬,明明心里指不定怎么乐,还装矜持。
张信礼瞥见他笑,自动理解成在开心林瑾瑜拒绝他,冷冷道:“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
林烨:“??”
他招他惹他了吗,自己好歹比张信礼大五岁呢,一点都不懂尊重老前辈,这小直男,吃枪药了?
许钊说:“行了行了,说话别这么冲,结完账了,咱走吧。”
林瑾瑜立刻假装习惯一般靠拢到林烨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笑了笑,一副跟他一起走的样子,张信礼极度不高兴,一个人转身往外走,率先出了门。
林烨看了眼林瑾瑜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说:“……我怎么觉得你们怪怪的。”
“有吗,”林瑾瑜淡定把手从他肩上拿开了,就像从没放上去过:“哪儿?”
“你要说哪儿……说不上来,”林烨狐疑道:“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阴谋……”
“悬疑电影看多了吧,”林瑾瑜十分诧异加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勿要像个赣度(白痴)一样呃。”
哈?
林烨居然被他那眼神看窘迫了,心说:是、是这样吗?我想多了?
……
外头天色已暗,张信礼没回自己住的地方,许钊也没说要回家,几人前的前后的后,一同沿着马路牙子走着。
“一段时间不见,你酒量好像见长啊,”许钊叙旧还没叙够,此刻仍和林瑾瑜说嘴道:“刚饭桌上,那好家伙,感觉跟我半斤八两了。”
“那是你在国外洋酒喝多了退步了,”林瑾瑜说:“什么半斤八两,我比你能喝,要么改天挑个日子,咱俩正式比比?反正我学校也没事,这几天还不回去。”
“行啊!”许钊对于吃喝玩乐有一万分热情,当即说:“别改天改天了,就这周内,地方你随便说,看我不把你喝趴下。”
原本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的张信礼远远听见这话,忽的放慢了脚步。
他仍然以为林瑾瑜不能饮酒,但又不便插嘴,插嘴了林瑾瑜显然也不会听他的,没准还逆反心理作祟,本来可喝可不喝的,变成非要喝了。
但是他不方便说,有一个人应该方便说,那就是林烨,作为林瑾瑜的现任男友,他有义务,也应该有自觉劝林瑾瑜说这样不好,甚至强行不让他喝。
然而张信礼余光瞟见一旁的林烨脚步轻快走着自己的路,压根没开口的意思,好似这事与自己无关。
这也太不负责了。
后面许预曦正立。钊与林瑾瑜聊得热络,张信礼放慢了脚步,和林烨并排走着,走了一段,冷不防道:“你不准备跟他说些什么吗?”
他难得主动跟林烨搭话,林烨不明所以,回道:“说什么?”
张信礼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把林烨看得满头问号。他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张信礼,说:“直男弟弟,你这什么眼神。”
“我不是你弟弟,”张信礼说:“他要跟许钊去拼酒,这么点距离,你不可能听不见。”
林烨确实听见了,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听见了,”他道:“那又怎么样,不就喝个酒,又不是中学生。”
张信礼显得更觉得他不可理喻了:“你连他不能喝酒都不知道?也好意思。”
也好意思和他在一起。
林烨第10086次:“?”
是他脑子坏了,丧了了某段记忆吗?他有啥不好意思的啊。
后头许钊和林瑾瑜约好了时间,说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也一块出来玩后,快走几步追上张信礼,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有空也一块玩呗。”
玩玩玩,他就知道个玩,张信礼没打算面试完就回去,但他不是来玩的——而是来追人的。
“暂时不回去,”他说:“你们去哪里玩?”
“不知道,没定呢,”许钊道:“鲸鱼说带我去没去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