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楚哲松感到巨大的失落。因为没有安全感,试图用操纵对方、利用对方的宽容获取安全感,最终只会把爱人越推越远。
将近两年的相处,无数次分分合合,温翎疲惫难堪,楚哲松彷徨不知所措,爱情不是妥协迁就,若在一起不能获得快乐,分开未尝不是一计良策。
“好吧。”楚哲松说,他选择保留最后的尊严,他站起身,看向温翎,“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温翎点头,他目送楚哲松落魄的背影消失于楼梯转角,纵使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到了正式分手的这一刻,温翎依然感到些许难过。
楚哲松失魂落魄地走出店铺,二楼半晌没传来脚步声,温瑞雪和柯熠辞站在柜台前面面相觑。
“下一步怎么办?”温瑞雪问。
“我去看看。”柯熠辞自告奋勇地踏上台阶,三步并作两步进入二楼,温翎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
“小羽。”柯熠辞开口。
温翎转头,他反应半晌,说:“你,下班了。”
“对,我刚来。”柯熠辞坐到温翎身边,“怎么啦,见到我不高兴啊?”
温翎摇头。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生出去,年纪和你差不多,眼睛特别大。”柯熠辞试探地说,“你认识吗?”
温翎点头:“嗯。”
“同学之间吵架了?”柯熠辞明知故问。
温翎摇头,低头合上平板电脑,问:“你吃,饭吗?”
“没来得及吃。”柯熠辞说,“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去你家吃也行。”
温翎情绪低落,他说:“想吃,蛋糕。”
“没问题,走。”柯熠辞说,“我看到地铁口有家好利来。”
作者有话说:
连更结束,后续周更1-1.5万字,每周五开更。
第13章 吹泡泡
柯熠辞拆开包装,将两块冰山熔岩巧克力放在塑料托盘中,递给温翎一个叉子,他拉开椅子坐下,挖一块巧克力放进嘴巴。
玻璃幕墙外汽车川流不息,路灯照亮熙攘的街市。温翎的眼珠莹亮,他沉默着抿一口巧克力,回想和楚哲松在一起的时光,似乎也有细碎的快乐片段。但那些快乐对比愤怒、苦涩、难堪、自卑等等杂糅的负面情绪,仿佛沙粒中的露珠,禁不起半点阳光照射,转瞬即逝。
“嘿,小家伙。”柯熠辞说,“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跟我讲讲。我虽然不太会安慰人,但讲出来总会舒服一些。”
温翎打开背包,掏出平板电脑,点开微信里和楚哲松的对话框,将平板递给柯熠辞,示意他自己看。
柯熠辞翻到最开始的聊天记录,两人的对话没有想象中那么长,多数是楚哲松叫温翎出去玩,温翎以各种理由拒绝,接着演化成言语攻击和无理取闹。温翎脾气温和喜静,不去网吧不去酒吧,学校和家之间两点一线。楚哲松正好相反,他活泼爱动,社交达人,和温翎确定关系后拖着对方徜徉各大娱乐场所,组局泡吧蹦迪放飞自我。
难怪这两人处不到一起去,柯熠辞心想。
温翎的家境优越,父母和妹妹给予他全方位的爱,精神世界丰裕,即便生活方式简单,他有着十足的安全感和掌控力,脾气虽好但极有主见,不想做的事谁都不能改变主意。
楚哲松性格外向热情,性格却不太稳定,他的控制欲强,说话不注意分寸,总能在细枝末节处打压温翎。聊天记录里光是取笑温翎的咬字就有三五处,以及不满温翎不来酒吧一起玩让他丢面子,炫耀酒吧里有人向他示好,喝多了要温翎接他。
柯熠辞咬着牙看完记录,合上平板,他问:“你怎么才跟他分手?”
温翎比划【我去年跟他分过一次,他写了保证书。】
“你不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柯熠辞反问。
【我们被分到一个组做作业。】温翎比划【他有一阵子表现不错。】
“呵,他上什么央美,他应该上中戏。”柯熠辞说。
温翎手指交缠拧在一起,他磕磕巴巴地说:“对,不起。”因为他不能说话的疾病,父母严丝合缝的保护下,从未有人对他讲过重话,这让他以为楚哲松的言语贬低是好意指出他的缺点,帮助他全面地看清自己。
柯熠辞看着温翎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软成一滩,他说:“你道什么歉,谁都有犯傻的时候,就当见识人类多样性了。”他拧开一瓶果汁,递给温翎,佯装无意地邀请,“晚上要不要去我家看电影?我换了个八十寸的液晶电视哦。”
“你自,己家吗?”温翎问。
柯熠辞点头:“我在北京租房住,开着我爸的车,买不起北京的房子,我只能买天津的了。”
温翎犹豫,他还真没有晚上去朋友家玩的经历,他想跟父母商量一下,又怕柯熠辞笑他小孩子气。
“看完电影咱们还可以去露台看风景。”柯熠辞极力撺掇,“我家有两个卧室,给你住一间,换洗的衣服都是新的。”
“我新上货了一冰箱起泡酒哦。”柯熠辞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煎牛排怎么样?还有炸薯条。”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不去实在对不起柯熠辞的热情,温翎点头,他指着见底的巧克力问:“这个,多少,钱?”
“朋友之间不谈钱。”柯熠辞满脑子想着终于把小朋友拐回家了,他兴奋地站起身,“走啦,电影之夜。”
温翎跟上柯熠辞的脚步,他看着柯熠辞的背影,心中的烦闷消失一空,持续两年的病态关系于今日宣告结束,是时候拥抱没有任何负担的快乐。
柯熠辞打包了一个四寸的小蛋糕放在纸袋里,他拉开车门,说:“你跟你爸妈讲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好。”温翎拿出手机,坐在副驾驶发微信,得到母亲肯定的答复后,他看向柯熠辞,弯弯眼睛,比了个OK的手势。
柯熠辞发动汽车,哼起曲子,仿若将宝藏偷回家的巨龙。柯熠辞住在南京路沿线,距离海光寺地铁站一个路口,他将车停进专属车位,提着蛋糕纸袋进入楼道,刷卡进电梯,摁下16层,问:“你平时玩游戏吗?”
温翎点头。
“家里有switch,咱们可以玩双人的游戏。”柯熠辞说,“我买了一堆卡带都没时间玩。”
16层到了,电梯门打开,柯熠辞朝左拐第二个门,掏出钥匙打开,他站在门边,颇有仪式感地让温翎先进,说:“欢迎来到我家。”
温翎笑着迈过门槛,柯熠辞打开鞋柜,找出一双新拖鞋拆封,他说:“等会儿我去做饭,你在客厅找找想看的电影。”
“嗯。”温翎说,“谢谢。”
换上拖鞋,温翎四处打量陌生的房间,整体是米白色的美式风格,米色窗帘、白色地砖、浅米色壁纸、棉麻质感的白色布艺沙发、奶咖色地毯,咖啡色流苏抱枕,宽敞的大阳台一角放着竹编躺椅,椅子上放着柔软的靠垫和毛毯。约莫九十平米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两个卧室都很宽敞,装修风格与客厅保持统一,看起来十分有生活感。但为数不多的家具和衣物告诉温翎,这套房子里并没有多少生活的痕迹。
柯熠辞常居北京,忙起来少有机会回天津休息,这便是典型的社畜的烦恼了。
温翎回到客厅,看着柯熠辞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不好意思坐沙发上等待晚饭,走到厨房门口试图帮一点小忙。
“牛排马上就好啦。”柯熠辞说,他看出温翎的局促,主动提议,“橱柜里有玻璃杯,起泡酒在冰箱的冷藏柜里。”
温翎依言打开橱柜,拿起两个杯子,站在水槽边清洗酒杯并擦干内壁,放在餐桌上,从冰箱里拿出起泡酒用开瓶器打开,沿杯口倒三分之一杯酒醒着。
没等一会儿,柯熠辞端着两盘牛排走过来,他说:“我煎得七分熟,你平时吃多少熟成度的?”
温翎说:“五分。”他恰好常吃牛排,北京大大小小的西餐店均打卡过,他看向盘子里的肉,认出是一块肉质细嫩柔滑的菲力,柯熠辞这一顿招待可谓是诚意满满。
“我不懂牛排,找朋友买的。”柯熠辞拉开椅子坐下,他举起酒杯,“这一顿主要是庆祝小羽成功分手,脱离苦海。”
开场白过分正式,温翎一脸懵逼地举起酒杯和柯熠辞碰了一下,他轻抿一口酒,拿起刀叉将牛排切块,姿势优雅,细嚼慢咽,显示出良好的礼仪。
一顿饭安静地过去,没有柯熠辞想象中的浪漫,多了温馨和轻松,温翎主动承担洗盘子的任务。他穿上蓝色小熊的围裙,站在水槽旁挤一泵洗洁精,搅一搅碗里的水,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圈,朝圈中心吹气,吹出一个彩色的泡泡。
柯熠辞被温翎幼稚的举动逗得一乐,他也在手心压一泵洗洁精,揉搓开来,吹一个泡泡。
温翎弯腰洗碗的十分钟里,柯熠辞制造的泡泡挤满了厨房。温翎甩掉手上的水,戳破飘到鼻尖的泡泡,柯熠辞帮他解开围裙的系带,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温翎点点头,他比划【我想看午夜凶铃。】
柯熠辞头皮一紧,强撑着镇定的表情应下:“行,都听你的。”
第14章 午夜凶铃
温翎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坐好,柯熠辞说:“坐地毯上呗,沙发太小,舒展不开。”温翎听话地挪到地毯上,靠着沙发坐下,柯熠辞拿一条空调被盖住对方膝盖,自己钻进被子和温翎肩并肩靠着沙发。
温翎觉得有点怪,但没有抗拒,柯熠辞塞给他一罐冰可乐。温翎暂时不想喝,顺手把可乐罐放在茶几上。
柯熠辞拿起遥控器,在影视库里找到午夜凶铃,他望着阴森恐怖的海报,故作镇定地问:“就这个吗?”
温翎点头:“嗯。”
柯熠辞摁下播放键,液晶屏幕一片漆黑,柯熠辞下意识坐直身体,瞥一眼身旁的温翎,对方仍是懒洋洋的轻松姿态。
随着剧情推进,影片里的主角将录像带插入放映机,镜头轻微晃动,诡异的氛围烘托到极致。温翎看得入神,牙齿嗑在可乐罐边缘,发出细小的“咔哒”声。声音拨动柯熠辞纤细的神经,他猛地站起身,冲进厨房,留下一句:“我去炸薯条。”
温翎眨眨眼,他拿起遥控器暂停画面,安静地等柯熠辞回来。
因为害怕,柯熠辞特意敞着厨房的推拉门,拉开冰箱门拿出一袋冰冻土豆条。起锅烧油,油烟机轰隆作响,油锅里的土豆条逐渐变得金黄酥脆,他看一眼时间,距离上一个剧情点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他鼓起勇气端着盘子回到客厅。
温翎正坐在地毯上玩手机,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头,朝柯熠辞招招手,在柯熠辞的注视下,他摁下播放键,电视里传来角色惊恐狰狞的面容。
此时此刻的柯熠辞的表情,和电视里被录像带吓个半死的女人的表情一模一样,千算万算之下他却忘记了温翎是多么贴心的小孩。
贴心到特地暂停影片等他回来。
温翎接过盘子,捻起一根薯条蘸番茄酱放进嘴巴,他注意到柯熠辞的手微微的颤抖,视线往上,对方嘴唇泛白,眼睛眯成一条缝,显然被吓得不轻。
柯熠辞脑子里回荡着录像带里模糊的人像,他感到眼睛被温暖的手掌盖住,影片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次重获光明时,电视里的画面已经替换成赵丽蓉的小品。
温翎递给他一根炸薯条,听着【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弯起眼睛。柯熠辞的心脏在这一刻鼓噪如擂鼓,他深吸一口气,压制躁动,伸手揉了一下温翎的脑袋:“机灵鬼。”又起身走到电视柜前,弯腰拉开抽屉,拿出一堆游戏卡碟摊在地毯上,说,“我们玩游戏吧。”绝口不提刚才丢人的受惊模样。
温翎也极其配合,没有多问柯熠辞的情况,他挑了一个双人闯关的游戏,坐在地毯上操作手柄。屏幕上的小乌龟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儿跳跃一会儿蹲下,柯熠辞操作的白色幽灵撞了乌龟一下,两个角色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午夜十二点,柯熠辞伸了个懒腰,温翎困倦地打个哈欠,他划开手机,温瑞雪发来消息【哥你明天来店里吗?】
【温翎:去的。】
【温瑞雪:几点了还没睡,在玩什么?】
【温翎:玩游戏,有点困,马上睡了。】
【温瑞雪:睡吧,晚安。】
温翎放下手机,手臂撑一下地毯站起来,柯熠辞说:“热水器烧好水了,你先洗,衣物和牙刷毛巾之类的我放在洗手台上,全是新的。”
东西准备得过分齐全,生活阅历稀少的温翎压根没有察觉到问题。他洗个热水澡,刷牙洗脸,吹干头发,换上新睡衣走出浴室,撞见直挺挺地杵在浴室门口的柯熠辞。
“你洗完啦?”柯熠辞不自觉地挪动步伐,他不愿承认鬼片后遗症导致他不敢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可一个人进入浴室也很可怕。
温翎指着里面,说:“还要,烧,一下。”
“好。”正好柯熠辞不敢进去,他问,“你还缺什么?”
温翎摇头,他推开次卧的门,对柯熠辞挥手:“晚安。”
“晚、晚安。”柯熠辞说。
次卧的门缓缓关上,把柯熠辞孤零零地留在空荡的房间中,这对一个刚看过世界头号恐怖片的胆小成年人未免有些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