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兆吃的蘑菇炒肉片清汤面条。
“别说,黎照曦摘的还挺鲜,明个继续摘。”
黎周周:“相公这是拿话哄福宝干活呢。”福宝听了指定要大干一场,摘了许多。
“小孩子嘛,多干活运动身体好。”顾兆说完便结束这话,面条也吃完了,一筷子的量,喝了汤,之后漱口洗手脸,同周周站了会消消食,才躺在床上。
昭州的夏日漫长闷热,可一到夜晚就凉爽起来,尤其是岷章,这边山多,夜里很凉快,要是开了窗户还要盖个薄被子。
“我想着鄚州、戎州、忻州修一条主干水泥路。”顾兆没睡意跟周周说,“按道理咱们昭州水泥路修好了,修到外头去了,这附近的几个州城也该看到,这路好,总该有人问一问,怎么修。”
可临近的州城当官的半句话都没有。
当时修鄚州韶州交界的路,顾兆都想好了,把水泥路打出去,其他州城看到了,也该问一问,他当然不会藏着掖着,附近的州城路修好了,怎么说都是好事。
可没人问。
百姓们好奇也稀罕,可百姓们出不起这个钱,也不会有修路的念头。当官的不修不问,后来有陈大人,有容管县令,顾兆才看明白。
不干不会错,干嘛要给自己揽活上身。
“我想着借口咱们昭州送货名头,反正是主动给修路,咱们掏一半银钱,用他们当地人,我先写书函问问愿不愿意。”
黎周周知道相公修路意不在此,他想了下,说:“商贾买卖消息灵通,要是路修好了,咱们昭州的一些货也能分散卖到附近州城。”
像是椰货那就是昭州特有,就是鄚州都没有。
顾兆一听,嘴上说:“好家伙,咱们这信息收集点都给铺出来了。”转而又正经了些,“我也不是心大想干什么,就是能出一份力出一份力,庇护昭州百姓平平安安的。”
“我知道相公。”
顾兆把未来往坏处想了,实际上天顺帝换成了六皇子坐,没到原本那么坏,起码现如今赵家安抚好了,康亲王不会撒手兵权,在京里没几个月又带兵出去打仗了。
六皇子庸弱,与现在局势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等二皇子赢了胜仗,封无可封,远在丰州手握重兵,且二皇子的野心从未遮掩过,当日敢紫宸殿拔剑,那以后留给天顺帝的只有一种结局。
那时候天顺帝再想收拾康亲王,怕是晚了。
这内挣迟早都有几场仗要打。
第二天,福宝起床吃早饭,见到他爹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还以为没睡醒,顾兆说:“别揉你眼睛,要坏了。”
“爹,你怎么来了?”福宝可高兴了。
顾兆说:“想你们了就来了。”
听得黎照曦还挺不好意思的,坐下用饭时,把自己最爱的豆沙包分给他爹一只,用高兴且肉麻的语气说:“爹我也想你了。”
顾兆:……他时常把福宝当小子,打打闹闹的,现在听小孩这么讲,倒是心里柔软内疚一修修,然后面不改色接了豆沙包,一口大半下去,含糊说:“你昨个儿摘得蘑菇好。”
“那我今天再去摘!”福宝干劲满满的。
顾兆就给老婆甩了个得意眼神,吃着豆沙包笑,说好,还用正经语气和周周说:“我就说黎照曦长大了能顶事了。”
“那当然了,我摘得蘑菇可好了。”黎照曦骄傲。
黎周周:“……”真是小傻瓜,被他爹卖了还数钱。不过黎周周是惯着相公,也没拆穿,反倒说:“中午日头太晒了就别去了,别晒坏了。”
福宝可感动了,他阿爹担心他晒坏,爹夸赞他。
他可真幸福!
顾兆用了早饭,就去府县衙门找岷章县令了,一见面,顾兆先皱了下眉,“你干嘛,别别扭扭的,像是我拿你怎么了。”
“好我的顾大人,我的爷爷,我叫您爹了成吗?”岷章县令脸拉的老长了,一副苦瓜脸,可敢怒不敢言,小媳妇作态配上他那个个头长相,实在是不堪入目,顾兆看不了,偏开头。
“我今个一进衙门,所有人都盯着往我屁股后头瞅,我听大毛说,您昨个儿叫城门,说我屁股后有个狗牙印,就是您都来了,也不用费这道手续,怎么还说这个?”
顾兆目不斜视说:“你自己说的,城门要严实,谁来不给开,除非你说了暗号才给开的。”
以前岷章有山匪,岷章县令剿匪怕被人偷,就说好了一串暗号——只有他们几个拜把子兄弟知道的内事。
那也不能嚷嚷这个。岷章县令嘟嘟囔囔。
顾兆不惯糙汉,说:“在那嘟囔什么,把做胶的师傅找来,还有做木匠车轮的……”
第164章 功成首辅1
“顾大人,这胶还能做车轮?”岷章县令吃惊道。
“不是车轮,而是车胎,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折腾出来。”顾兆也不确定,不跟岷章县令多说,“我去一趟厂子,叫上府县里好手艺的木匠一起去。”
岷章县令不扭捏害臊屁股上的牙印了,他知道顾大人说的正事,虽然照旧是听不明白,但做就完事了。忙是吩咐下去,同顾大人一起打马到了工厂。
“你们这儿有煤炭吗?”顾兆说完,补充:“天然的黑炭,不是木柴烧出来的。”
“有一处,是本地乡绅老爷家的山头。”
有就成。顾兆想过了,现代橡胶轮胎他们现在技术真的做不出来,更别提还有什么内胎外胎的,那就最简单化,做一条实心的合成橡胶轮胎,好像可以用硫,与天然橡胶加工……
捣鼓捣鼓再说吧。
到了厂房,没一会木匠也都来齐了,纷纷跪地行礼,顾兆先摆手,岷章县令便喝了声都站着回话。顾兆就看到那些木匠工人两腿战战兢兢的,是吓着了。
岷章县令的嗓门震天,个头也巨人似得,都用‘爱民如子’来形容当官的好官,那岷章县令这个爹便是严父了。
百姓敬畏害怕的紧呢,可效率确实是高。有时候百姓害怕怯懦,你好好说,他还听不懂听不进去还懵着,那就吓唬住,只管发指令就成了。
有了岷章县令站岗,顾大人掏出图纸同几人交流还是很顺畅快速的。
“你吭哧吭哧有话就放,别憋着。”岷章县令一瞅那木匠就知道有事。
木匠说不了昭州话,土话结结巴巴说了一通,不敢看县令府尊,光看着顾大人手里纸说话了。岷章县令听完了,土话回了句:“不是挺好的嘛。”紧跟着规矩跟大人说:“他说要是全用铁做车轮,轮子沉重,加上了货物,会压坏地,马也吃力,不如木头和铁镶嵌了。”
古代手艺人什么卯榫、镶嵌都是寻常手艺。
木匠比划,主体车轮还是用木头做,外围一圈用烧红的铁片镶嵌箍紧了木轮,这样一来,里头木头轮架也更耐用,顾大人说的轮胎,正好留出个渠,卡进去。
顾兆想想确实是比全铁轮子更好一些。
那就是车胎了。
“要有弹力,结实,耐磨。”顾兆说着便让师傅拿了胶过来,又说:“煤炭,还有硫——这个我来弄。”
工厂就跟顾大人腾了一间房。
顾兆这几天就在工厂里做合成橡胶,橡胶硫化后质地就变成了不易折断,不会温度高了就粘糊变形这特质,在提取硫方面,比较费时间,其他的倒是还好。
要不是顾兆的专业,就是有这个橡胶树,想做成熟橡胶也是不容易的。
在岷章大约半个月不到,顾兆终于折腾出近似现代橡胶轮胎质地,不过要更粗糙一些,耐用性来说比不过,轮胎是实心的,没办法做成空心,工艺技术达不到,里头的内胎也没办法做,更别提充气这种事。
橡胶轮胎实心粗细就和现代自行车胎差不多,表面粗糙刻着防滑花纹,按照车轮卡渠粗细做的略大一些,用锤子紧紧的敲进去卡死了,这就成了。
“按上去试试。”
第一辆橡胶轮胎的马车很快安装好了,工人推着车辕,刚一上手就觉得不对,特别轻松,岷章县令一看就知道好东西,他凑过去让工人下去,换他来。
“欸。”岷章县令掂了掂车辕把手,是轻松,不过他力气大,平时也不觉得这空车有多重,就跟底下说:“搬些石头过来,放上头。”
厂里现成的重物多,给放了一些。岷章县令拉着车辕走了两步,又说再放,后来是快满了,才察觉到确实是真的好。
走起来轻松了,拉货起步也没以前要使力困难了。
后来套上了马,换人坐上去试试。
“别走水泥路,找个土路试试。”顾兆吩咐。
这可有些难住了,工厂附近的路都修成了水泥路。最初岷章对修路很排斥,县令也是墨迹,后来得了银子那就干事,主干路修好了修完了,其他府县都做买卖,百姓有工钱拿。
那时候椰货厂的、丝麻厂的,岷章屁都没有,可县令想到当日顾大人让修路的事,心里略猜到几分,拍板先让底下百姓动起来,全给他把路修了。
村到镇,镇到府县。哪怕是村路窄,但也给他修了。
因此岷章的路是除了昭州城外,五个府县最全的。这会找土路,土路早都不走了,全长了杂草野草,工人们是临时清理了一条十来米的土路。
马车上去,顾兆要坐。
“大人,这车板刚放货有些脏,不然我试试就好,哪能劳驾您呀。”岷章县令跃跃欲试想试。
顾兆:“你来赶车,拿个垫子来。”
岷章还没流行起来坐垫,不像昭州,不止是百姓,工厂里的工人人手一个,这会没坐垫但很快有人拿了件衣裳来,团吧团吧给顾大人铺在车板上。
岷章县令请了大人上车,他自己不在意,随意就坐了上去当了车夫。
说实话,也颠簸,只是从原先的颠十级,到了现在颠六级,已经很不错了。顾兆坐在车板上,仔细感受得出来的。这就可以了。
“这项技术要保密,暂时不对外,另盖个厂子,由衙门做,所赚取的利益这个钱用来改善民生。”顾兆后来跟岷章县令说。
木加铁车轮好做,以后就是传开了,这轮子别的地方一看就能学会,不算什么技术性,唯独这橡胶轮胎是岷章特有的,就和椰货一般,且这橡胶轮胎也好运送,不怕摔坏不怕过期。
“大人真的交给岷章吗?黎老板那儿?”岷章县令还不信。
顾兆纠正,“不是交给岷章,而是昭州官家的东西。”
“懂懂,下官一切听大人了。”岷章县令也不提黎老板了,顾大人说啥是啥,既然是要保密,那这厂子干活管事的就得他那几个手下来,末了又保证了一遍,指定给顾大人看好了,谁来也不好使,哪怕是黎老板问他也不会吭声的。
顾兆:……
从岷章回昭州,马车轮子就全换成了新轮子,马儿哒哒哒走的轻快,坐在车里的人也觉得不颠簸,走得稳。黎周周说:“以前在车里,哪怕是走水泥路上也不敢看久了账本,看多了头晕,这次到好,跟平地一样。”
“这轮胎先给商队马车都换一遍,之后的卖到附近几个州,正好往戎州忻州去。”
黎周周知道相公还惦记着打仗的事,就说:“正好还有些散货,全都装了送那几个州卖。”到时候好打听打听消息。
一行人回到昭州,已经快八月底了,天还是炎热的厉害。
昭州城门南,有许多城外的百姓,是背着筐、挑着担、推着车,装着一些自家的野菜鸡鸭进城卖,热热闹闹的有序进了城,看到远方来的马车,百姓自是避让开来。
等进了城,街道上的人多了,男女老幼身上衣服质地不同,可都有个特别的点,那就是昭州百姓穿衣上‘大胆’许多,包括城外的百姓,妇人们领口圆了,露出了脖颈,头发都梳上去,干活的穿着裙裤,腰身收了些。
穿流光绸的女郎哥儿,更是爱俏,头发梳的简单,首饰也零星简单,可就是瞧着鲜活漂亮,城里的年轻人穿的比城外妇人还要大胆,是锁骨都露出来了。
没人说,还夸赞好看,为何。
顾夫人都这般穿戴,你要是说我不规矩,那就是说顾夫人。
谁还敢说?
“杂货铺子最近也没新样式,听说霖哥儿跟着老板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自己做的绢花老是做不好,也没铺子里卖的好看,颜色乱糟糟的。”
杂货铺说的就是黎周周买下来的铺子,原先是卖北面来的东西,现在交给霖哥儿打理,做一些衣裳首饰,柳桃跟着一起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