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顾兆当初的学台悬牌的事府尊也知晓了。
顾兆自然一脸虚心听着勉励,表示会踏踏实实学习继续奋战科举。
最后府尊奖励了百两纹银,又夸赞两句,便上马车返回了。
整个过程差不多半小时,村长准备的茶碗茶缸也没派上用场,全村跪着送,等队伍远了看不见影,刚刚安静窒息一样的氛围才打破了。
全村老老少少,所有人脸上都是茫然居多,可能还没回过神,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等有人找到舌头能说话了,也是结结巴巴的。
“刚、刚真的是县太老爷?”
“我莫不是做梦吧?”
“真、真是大老爷,来夸黎大家的,还送了银子。”
这银子村里人可不敢眼馋,这可是大老爷送黎大家的。
那块善耕人家的匾额村里人也是羡慕瞧着,没人敢上手碰一碰摸一摸,就是拿眼神稀罕的瞧着,看着,虽然看不懂写了啥,但这可是大老爷写的啊。
好!
“周周真是有了福气了。”
“可不是吗,府尊写的匾,我听都没听说过,还是头一次见。”
“这黎家招婿可是招对了,招了个福气进来。”
村里人夸了又夸。
黎大也恍惚着,但今个儿得了府尊写的匾额又是百两纹银,等脑子找回来了,便高声说:“改日家里办酒席,请全村来吃席,到时候亲自挂上匾额。”
村里人自然高兴,这可是热闹的。
等村里人散了,黎周周回到院子,关上门还是不敢相信,迷糊的瞪大了眼,圆圆的,“相公,我咋像是没睡醒跟做梦一样,你捏捏我。”
顾兆便笑着伸手捏了捏老婆的脸颊。
嗯,肉呼呼的,周周可爱。
第38章 村中闲话38
西坪村黎大家得了县太爷的一块匾,还有一百两银子。这事传遍了附近几个村,东坪村传的最快。
李桂花正在里屋奶顾晨,嘴里骂着铁蛋虎头俩,一上午又不知道野哪里去玩了,外头院子听见大嫂声:桂花在不在家?好事,天大的好事。
啥好事啊?
难不成她婆母不穿袄了要给她不成?
李桂花至今还惦记着婆母六十生上,黎周周送的那件袄子,后来她自己也去镇上看了,那布料不便宜,还有绣花……
外头大嫂朱氏已经进了堂屋,一瞅堂屋没人,喊:“桂花在没在?”
“在呢。”李桂花在里屋应声,说:“大嫂,我给小晨喂奶。”
朱氏就一人过来,听见了没避讳进了里屋,一瞧李桂花坐在炕上,怀里抱着顾晨正喂奶,赶紧说:“赶紧收拾下,一会去西坪村贺喜。”
“贺啥喜?”李桂花被说的懵了。
西坪村,跟他们家沾着关系的那就是黎家,“黎周周怀了?不对啊,怀了崽子那也不用我这么赶着上去贺喜的。”
“什么和什么,也怪我太高兴了,没说清。”朱氏笑的乐呵,说:“早上的事,咱们宁平府县的县太爷到西坪村了,听说给黎大家送了一块匾,还有百两的银子。”
“啥!”
李桂花惊的手一松,怀里顾晨给松开滚在被子上,没了奶吃,嗷嗷的哭,李桂花抱起儿子来拍了下,也没心思给继续喂奶了,追着大嫂问:“啥东西,就、就大老爷来了?”
“为啥,咋啊?”
朱氏说不清,她也是听来的,说:“我家男人和你男人已经往西坪村去贺喜了,让我叫你一声,你是兆儿的娘,按理说这么大的喜事要过去见见。”
“我先回去,还得给婆母说声,让婆母也高兴高兴。”朱氏报完信就走,也没耽搁。
留着李桂花还在炕上发愣发懵,咋回事,就大老爷都来了?
啥事能惊动大老爷啊?
县太爷是早上到的,在西坪村待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走了。消息先传到东坪村,如今东坪村家家户户的老少都过去西坪村瞧热闹。
村里年纪最长耄耋老者也没见过县太老爷来,听了消息,愣是要大孙子背着他去西坪村瞧热闹去。大孙子如今也都三十多,身强体壮的背着爷爷去西坪村。
于是乎。
黎大本来还说等几天杀了猪摆席挂牌匾,今个儿一天门前是熙熙攘攘的来客,络绎不绝。黎家院门敞开,那块系着红绸的牌匾就好生的放在大桌子上。
黎周周烧了热水大茶壶泡茶,顾兆端着花生瓜子招呼村里人。
后来不仅是村里人,连东坪村的人都来贺喜了,人一多,本村阿婶阿叔便帮忙,像是张柱子家的田氏、村口的王阿叔,还有村长家的女眷,自然少不了刘花香和杏哥儿,凡是沾亲带故的现在都过来搭把手。
黎大上次当着村里人面说了,分了家,黎大家就是黎大家。
可现在是喜事,黎二一家上门笑脸拿着礼来帮忙,难不成还给打出去?
追根到底,黎大与黎二家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东坪村的顾四与顾大伯是第一批早早到的,俩人来的匆忙,光着手,身上也没装多少钱,这是亲家,黎大当然解了尴尬,先说后头准备摆席,到时候两位亲家公来吃席。
顾家俩兄弟一听,那就等吃席是送礼也好。
赶过来瞧热闹的看着院子正中间桌上放的那块匾额,围着圈讨论,其实看不懂,但不要紧,这是县太爷写的,沾沾喜气就成。
顾兆便解释写的是什么。
村长也与有荣焉的乐呵,笑的一脸褶子,给外来的人显摆今年他们村收成,东坪村自然是个个的羡慕眼馋,有打听这肥料咋做的?
这是关键事。
顾兆便出声说:“府尊大人今日来嘉奖我家外,应该不日就会推广肥料,大家安心等着府尊派人调度吧。”
“府尊大人爱民如子,各位叔叔伯伯不用着急,都会有的。”
自然是要拍拍府尊马屁了。顾兆说完,大家伙安心了不少。
后来贺喜的人越来越多,黎大给了村长大儿子银钱,让大儿子赶着他家骡车去镇上采买,什么瓜子花生饴糖,还有酒水,猪肉就不割了,黎大打算明个儿杀猪,摆杀猪宴招呼客人。
说是买蛋,黎大话刚说完,村长就说了,这也是咱们村的大喜事,买啥蛋,家家户户都攒着蛋,不管是拿过来,还是买,自家村的近也不怕碰着嗑着。
于是蛋不买了。
村长儿子给黎大跑腿可乐意,拿了钱赶着骡车就出发。
瓜子花生这些要多买些。
到傍晚时,消息传到了十里村。
朱老四家正喝稀粥,听到消息,呛得黄米从鼻子出来了,咳咳了半天,一碗饭是吃不了了,不过全家也没人在意这个,赶紧问村里人咋回事、消息是不是真的?
“……叔,我听说你和西坪村黎大关系好,所以跑来跟你说的。”
“咋不是真的?人黎大家明个要杀猪说摆席请吃饭。”
“我明个儿也去凑凑热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官老爷长啥样。”
“到时候抱着我娃娃一起去,沾沾喜庆,县太爷写的匾,不知道能不能摸一下,以后我家娃娃也有这大出息就好了。”
朱泥匠家也是差不多情况,听完了消息,朱泥匠满脸高兴,说:“我就说了,黎大家的顾书郎是个有大出息的。”
这次朱泥匠大儿子没私下嘀咕什么大出息了。
那可是县太老爷亲自到的,还送匾额,送银子。
大本事大本事,也不知道顾家现在后不后悔,当初十八两银子把顾书郎卖到了黎大家做了上门婿,不然今个黎大家风光体面可不是顾家的了?
悔啊,当然后悔。
下午从西坪村回来,李桂花就不成了,两眼直愣愣的坐炕上发了会呆,一会就说不成,那县太爷送的匾额也有她家一份,还有那一百两银子也得有她家五十两——
撺掇着顾四去要钱。
顾四心里也后悔,可哪里能这么要钱的,嫌丢人,不愿意。李桂花看出男人动摇,声音嚷嚷的大,说顾四你不去,要脸,我李桂花不怕,我去黎家说,本来兆儿就是咱顾家孩子,那什么肥田的法子也是兆儿想出来的,凭啥我家就不能有一半?
然后就被上门来的顾阿奶给堵回去了。
顾大伯、朱氏都来了。
“我就知道,今个儿这事一出,李桂花眼红回来要闹,要是我不来,顾四你还真要去黎家问黎大要银子不成?”顾阿奶坐在椅子上问。
顾四不出声,李桂花说:“娘,我也没说错,兆儿也是咱顾家的孩子,那得了奖励不也该给咱顾家吗。”
顾阿奶先瞥了眼这个心眼小满眼钱的儿媳妇,沉着脸,说:“你们两口子要是真心疼顾兆,把兆儿当咱顾家孩子那就别去。”
“娘您瞧这话说的,我能不心疼兆儿,就是把兆儿当咱家孩子,那才更应该去了。”李桂花才不乐意,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凭啥全给了黎家。
顾阿奶站起来抬手就是扇了李桂花一巴掌。
李桂花被打了,觉得脸火辣辣的烧,不是疼,而是大哥大嫂看着呢,捂着脸正要哭嚎委屈,可对上婆母那沉着的脸,给吓回去了。她嫁进顾家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婆母这般的脸色。
“娘,别气坏了身子。”顾四见娘动了手,知道是动了真格,大哥也在场,说的不情不愿的,“不去就不去了。”
顾阿奶听出儿子说的不甘心,心里怕是还想着凭啥不能要。
扶着朱氏的手,顾阿奶重新坐回去,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你以为我打李桂花是护着黎家吗?你也不想想,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真能为了黎周周做的一件袄护着黎家不成?”
“不让你俩去黎家闹,我这是为了你想啊。”顾阿奶满脸的不争气,说:“当初你们夫妻嫌兆儿书没读好,以后没啥大出息,兆儿想继续读下去,你是不是不乐意,断了兆儿的读书钱?”
顾四不敢说慌,硬着头皮嗯了声,又解释说:“娘,这肥料和读书也没啥干系。”
意思顾兆得了一百两的嘉奖那是做肥料出来的,和读不读书有啥关系。
顾阿奶真是愁怀了,“兆儿为啥上黎家门甘心入赘?不就是你不供他读书,他去找黎家供他念书去了,那时候你们父子就生分了。”
“李桂花撺掇你,你心里怕也是这么想,反正孩子多,顾兆不争气没指望了,还花啥钱读书?地里活也不干,又不去镇上找活计,不如去黎家当赘婿,换了十八两银子是不是?”
“分了家,我也不好多插手拦着你,惹得你嫌我这个当娘的事多,便都随着你们愿了。”
“上门婿是啥你能不清楚?真不清楚肚子里糊涂了,李桂花说去黎家要银子,你也不会刚犹豫没答应,还是知道要脸的,知道兆儿做了黎家上门婿,就是黎家的人,以后死了埋的也是黎家的坟,跟咱顾家有啥干系?”顾老太是把小儿子的脸皮撕了下来说的清楚。
“你就是啥都知道,可又眼馋黎家银子,才任由李桂花那糊涂只认钱的出去闹事。”
顾阿奶一番话说的顾四头都抬不起来。
李桂花脸上也讪讪,想说一句顾兆骨子里到底是流着顾家的血,那不说要五十两,三十两总成了吧?可她没敢提,怕婆母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