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佘山只好打了通电话过来问问情况,主要是问孟迟,如果孟迟觉得困扰,他可以删博。
孟迟自然是说不用这样,佘山也就没说什么,悻悻地吐槽郁庭之“见色忘友”就挂了电话。
佘山这么一通电话,倒是让孟迟想起来上午他还没问完的一件事儿。
“你说是你让佘山来找我做模特,是怎么回事?”孟迟问,“佘山找杨自乐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啊。”
郁庭之说:“不是那个时候,你拒绝之后,佘山原本是想要找旁人的。”
孟迟点了点头:“然后他找你画画,你就说你想要画我?”
郁庭之点头:“嗯。”
听到这声肯定的回答,孟迟立刻就想到当初在拍完照看成片的时候,他和佘山说,其实不一定非要是他,换了旁人,郁庭之一样可以画出同样的效果,郁庭之忽然出现,给了他不容置疑的回答。
“一定得是你。”
不能是旁人。
当时,孟迟对这个回答是受宠若惊的感受更多,那时候他和郁庭之算不上熟悉,也没什么牵扯。
此刻,再次听到郁庭之说非他不可,孟迟心里已经没有了惊讶的情绪,只剩下欣然的喜悦,以及一些微妙的动容。
孟迟可不是笨蛋,如果说最初他以为觉得郁庭之对他有些不一般是自以为是的错觉,那之后的数次巧合,言语上的暧昧撩拨,就足以证明,那并不是错觉。
孟迟侧眸看了郁庭之几秒钟,眼中露出些许玩味的笑意,他忽然问:“郁老师,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对我有所图谋?”
郁庭之回视他,坦然点头:“是。”
孟迟低笑起来,脸上的笑容是放松且愉悦的。
“那我不答应,岂不是对不起你的良苦用心。”片刻后,孟迟又微笑说道。
郁庭之闻言一愣,停住脚步问道:“答应什么?”
孟迟脚步不停,一直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才回过头缓缓开口道:“让你画我。”
第39章 画画
第二天一早,孟迟便跟着江红去了茶厂,她说的这批绿茶成色的确不错,孟迟便直接收了,一部分直接发给订了货的客户,一部分打包寄回了悠然茶馆,放在店里销售。
忙完之后他和往常一样回房间补觉,这一觉睡得安稳,直到被孩子的嬉闹声吵醒。孟迟起床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朝阳台望了一眼,就瞧见江红那俩小侄子正在花园里玩“你追我赶,嚎天喊地”的游戏,一个拿着蘸着颜料的画笔,一个拿着装颜料的调色盘,旁边的蔷薇花架下摆着两个画架。
吵闹里偶尔伴随着江红无奈的呵斥声,让他俩老实点。
孟迟穿上衣服下楼,那俩小萝卜丁一看到他就笑嘻嘻地跑来,让他去看他俩画的画,看谁画得好。
“这俩熊孩子还挺喜欢你的啊,”江红笑着调侃他,“帅哥就是吃香啊。”
孟迟笑了笑,见江红身上还围着围裙,便说:“你去忙吧,他俩我看着。”
江红留下一句“晚饭有你一份”便转身回了厨房。
这俩萝卜丁显然没学过画画,画纸上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颜料以外,啥也看不出来。他们突然想要画画多半是因为看到隔壁的美术生背着画板,觉得新鲜,所以吵着闹着让江红弄来这些,哄他俩玩。
孟迟天生不是个会哄孩子的,无情地嘲笑了他俩的画,引得俩萝卜丁不服地让他来,孟迟哼笑一声,接过画笔正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余光瞥见郁庭之从院子里经过。
为了避免再次被郁庭之嘲笑他和小孩子斗气,孟迟手腕一转,指着郁庭之说:“我是不会画,但他会画。”
说完他朝郁庭之喊道:“郁老师,快来,给他俩露一手。”
郁庭之见孟迟又在逗小孩,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便抬步走了过来。
如果说这俩萝卜丁对孟迟是亲近放肆的,那对郁庭之就是敬畏拘谨的。但在郁庭之拿着画笔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只小狗后,俩萝卜丁眼里就完全是崇拜了。
孟迟问:“怎么样?郁老师厉不厉害?”
俩萝卜丁连连点头:“厉害厉害。”
孟迟得意一笑,郁庭之侧眸看了他一眼:“他们夸我,你笑这么开心干什么?”
孟迟挑眉:“不笑难道我要哭啊?”
“别,”郁庭之轻笑出声,“我不擅长哄人。”
小朋友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拿上画笔没个十分钟就又去玩花园里的秋千,孟迟怕他俩摔着,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还充当苦力替他俩摇秋千。
等到江红做完饭,叫这俩小萝卜丁去洗澡,孟迟才歇下来。
一回头,他便瞧见郁庭之已经“鸠占鹊巢”,站在画板前,拿着画笔在纸上画着。
“你这是……画的我?”孟迟走过去,看清了画纸上尚未完成的半身像。
“嗯,不是说让我画吗?”郁庭之手上不停,将他眉骨上的那一点小痣补上。
“是让你画,但没想到你现在就画。”孟迟说。
郁庭之动作一顿:“那你想什么时候再让我画?”
孟迟看了郁庭之两秒,心说聪明人就是会说话,这么一问,不仅敲定了孟迟还要让他再画一次,还藏了点别的试探。
“看心情吧。”孟迟勾唇一笑,说完他看了一眼那幅半成品,“需要我再站回去吗?”
郁庭之盯着他看了两秒,让他坐到蔷薇藤边的藤椅上。
远处是被晚霞染得绯红的天际,碧绿的藤蔓和点缀其中的鲜花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夕阳滤镜,孟迟十分随意地坐在那里,眺望着逐渐被云层遮掩的太阳,整个人平静又深沉。
盒子里的颜料已经被俩熊孩子祸祸得没剩多少,郁庭之画到一半只好回自己的房间又拿了一管。
再次回到花园里时,孟迟还是坐在那张藤椅上,不过面前却是多了一瓶酒,以及两只小巧的水晶磨砂杯。
“画完了吗?”孟迟听见脚步声回头,问郁庭之。
郁庭之:“还差一点。”
“歇会儿吧,”孟迟说,“红姐自己酿的酒,来尝尝。”
郁庭之点头,将颜料放在一旁,走到孟迟对面坐下。
孟迟给他倒了一杯,桃红色的液体盛在磨砂杯中,散发着清甜的酒香。
“这是什么酒?”郁庭之问。
“她说是桃花酒,喝了招桃花。”孟迟嘴角笑了一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品了片刻咋舌点评,“还挺甜的。”
郁庭之也喝了一口,这酒入口沁凉,浓郁的花香随着酒的辛辣直蹿口鼻,猛刺一下之后,便是悠长的清甜回甘。
孟迟直接一杯下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连两杯之后,郁庭之忽然开口问:“你怎么了?”
“嗯?”孟迟一愣,“什么怎么了?”
“你心情不好。”郁庭之说。
虽然孟迟脸上一直含笑,说话时语气也很轻松,但情绪却比方才低迷,方才郁庭之离开前,注意到他拿出手机,看完消息之后,似乎一直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孟迟抬眸,对上郁庭之探究的视线,他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开口说:“算不上心情不好,只是有些……烦。”
郁庭之没再继续问,他端起酒杯品了两口,等着孟迟整理思绪。
大约过了半分钟,孟迟才又开口:“你知道我师父知道我去拍照之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是什么?”郁庭之问。
孟迟笑了一声:“他问我是不是缺钱了,我说不缺钱,但他好像没信,刚才店里分红进账,我拿到的比上个季度多了一倍。”
从前孟迟还是学徒的时候,是没有工资的,甚至出去参加活动的所得店里都还要抽成。直到孟迟出师,在一次茶艺比赛上拿了银奖,活动所得才全数归孟迟自己。
这意味着他可以离开悠然茶馆了。但孟迟没走,每次活动依然会拿一部分钱出来交给杨正风,杨正风拗不过他,便把这些钱当作他在茶馆入股的投资,每个季度都会在茶馆总收益中抽出给孟迟对应的分红。
孟迟自己一个人开销不大,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缺钱用的。
杨正风会这么问,是因为孟迟去年花光了积蓄买了辆奥迪。
这辆奥迪其实算是茶馆的专用车,主要是为了让杨正风出去参加茶艺研讨会,或是什么其他的活动时比较方便。
杨正风为人有些固执,保有上一辈勤俭节约的良好品质,甚至节约得有些过头。悠然茶馆在还是个茶叶店的时候,就一直是一辆五菱宏光的面包车当家,面包车又拉人又拉货,一直拉到悠然茶馆换了装修。
去年有一回杨正风开着这辆饱经风霜的面包车去参加活动,被活动现场的保安当成货拉拉司机,拦着不让进,给杨正风气得不轻,但到这一步他也没想要换辆好车,总说能开就行。
孟迟看不下去,拿了自己这几年攒下来的二十万做首付,买了辆不算高档却也不至于丢面被人拦着不让进的奥迪,作为店里的出行专用车。
杨正风嘴上骂骂咧咧,说他花钱篓子,但是背地里出去参加活动时逢人就夸自己徒弟孝顺,担心他钱不够用,就偷偷调了店里的分红比例。
不过年后到春茶上新这段时间,是茶馆的淡季,生意不算好,也没什么活动,收入惨淡。
“我师父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孟迟又喝了一口酒,叹息道,“弄得我良心不安,总觉得是我做错了似的。”
说到这,孟迟想起什么似的,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郁庭之:“我不是说我后悔去当模特了啊,这事儿是我自己答应的,也是我自己愿意的,你别给自己弄些莫名其妙的心理负担。”
和孟迟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足够让郁庭之对他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孟迟看似随性,其实很有主见,他做了决定的事儿,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他还非常坦然,坦然地表达内心所想,坦然地接受事后结果。
郁庭之很轻地勾了勾嘴角:“我知道。”
孟迟点了点头,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知道就好。”
“摄影展开幕那天,我见到了你师父。”郁庭之忽然说。
孟迟动作一顿,有些错愕地看向郁庭之:“他去干什么?”
“我不清楚。”郁庭之摇了摇头,又说,“但我感觉他并没有很生气,至少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脸上没有怒意。”
孟迟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变得茫然起来,他呆呆地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约莫半分钟,他提起嘴角,叹息一声开口说:“其实我师父生气的主要原因不是照片,而是——”
“孟迟!来吃饭了!”孟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红一声喊叫给打断,见郁庭之也在,她便也叫了郁庭之一起。
孟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应了一声,就和郁庭之回了屋子里。
郁庭之回来时已经在外面用过了晚餐,所以他没应江红的约,而是帮忙收拾了院子里的画架,拿着那幅半成品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红这两栋别墅一前一后,中间由那片小花园连接。郁庭之住在后面这栋,卧室附带的阳台正朝着花园的方向。他洗完澡出来,将换下来的衣服放进阳台的洗衣机里时,余光瞧见孟迟正站在花园里打电话。
郁庭之多看了一会儿,没一会儿便见到孟迟挂了电话,转头时朝他这边掠过一眼,不过片刻后他又转头看过来,对上了郁庭之的视线。
洗完澡的郁庭之身上只穿了一件墨绿色的睡袍,露出一小片胸膛和线条明显的锁骨,如墨般的头发仍然湿润,随意后梳,落了几缕搭在额头,水滴沿着鬓角下滑,砸在锁骨上消失不见。
因为他站在二楼,垂眸看过来时,身上那股矜贵的睥睨之感便越发明显,但又因为他此时衣着随意,墨绿色衣衫半遮半掩,甚至透着几分性感,他身上的气质忽然就变得有些野性又色情。
让孟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荒唐的一晚里手执软鞭的郁庭之,于是他鬼迷心窍似的扬起眉梢,问道:“郁老师,方才那幅画不是还没画完?不继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