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东自责极了, 他总觉得是那阵子他对方黎太凶恶导致的,他真的不该对方黎那么凶恶的,明明方黎已经跟着他来了美国..
方黎倒是挺习以为常的, 小时候他就隔三差五的感个冒,那时候还不知道是心脏有问题,乡下地方谁为这点小毛病去医院?跑着蹦着就好了。
后来长大了也是, 偶尔打打喷嚏, 体温高一高, 现在又到了国外,不适应的地方更多了,出点小毛病很正常。
秦卫东用额头贴着被窝里的方黎的额头试探温度, 万幸,没有发烧…不然方黎不说, 秦卫东都想抽自己一顿了。
“宝宝…”
方黎被秦卫东亲醒了,他早上不用像秦卫东那样去繁忙地上课, 他抬起头,半梦半醒地摸到秦卫东的下巴, 吻了一下:“你快去上课吧, 我没事, 我要再睡一会…”
秦卫东的课程表他看过,为了能够在这几年把本硕学位一齐拿下,他必须一再压缩时间,付出比旁人多出许多倍的努力, 他的课表排的密密麻麻,方黎看过一眼, 简直比厚厚的英文词典还要密, 只一眼, 他就觉得头疼的不得了。
然而这里面还不包括秦卫东自己的计划,方黎有时候觉得秦卫东真是个铁人…
秦卫东抬手拿过他的手机,将里面设置的几点练琴、几点吃药的闹钟都关掉了,他又吻了一下方黎:“你好好睡,到点我会提醒你吃药。”
方黎点点头,又对秦卫东说:“我自己记得,你不要太累…”
不同在国内,来了这里,他明显感觉到秦卫东把自己逼得更加繁忙了,秦卫东每天要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玩闹归玩闹,有时也会体贴爱人的。
比如,他真的觉得不必秦卫东来教他的英文,秦卫东来教他的英文,他晚上总要凌晨两三点钟才能睡觉..
“对了,”方黎讲:“昨晚阿姨给你打来了电话,但你在书房正在跟别人讲电话,我跟她说了,她说叫你先忙,昨晚我忘了跟你讲…你要不要回给阿姨?”
“我会回给她。”
秦卫东对他说:“下次看到是她的号码要叫我来接。”
他心里到底介意那件事。
方黎鼻子有点堵,咕哝地点了下头:“顺手了嘛。”
一周后,方黎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不再打喷嚏,他就见到了那位新来教他口语的留学生。
乔时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在华伯纳念大学二年级,因为住在香港的祖母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他自然的栗色头发还有些自来卷,笑起来看着挺和煦可爱的。
“进来坐。”
乔时看起来是跑着来这里的,他气喘吁吁地放下背包,上面挂着一只可爱的长着恶魔翅膀的小玩偶。
“呼..谢谢!先生,我没有迟到吧?”
“没有。”方黎看了一眼乔时,乔时跑的脸色红了,他身上穿着浅蓝色的牛仔夹克,看起来就是一个青春洋溢的留学生。
“对不起..!我不太会用公寓的门禁系统。”
“没关系。”刚来的时候他也不会用,方黎倒了一杯咖啡给他,等乔时休息过来了,他说:“我叫方黎,方圆的方,黎明的黎,我不知道秦卫东有没有给你讲我的情况,我的英文很差。”
“我知道,您放心先生,您的情况Chin在邮件都有跟我讲得很清楚,我之前有教过很小的小朋友的,他们都很喜欢我,在耐心这方面我一定是合格的!”
“呃…”方黎有些尴尬地把嘴里的白开水咽了下去,秦卫东不让他喝咖啡。
没一会,他又收到秦卫东提醒他吃药的短信,他回了一个好,把药给吃了。
“希望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Chin付的报酬很高的,能争取到这份工作我很高兴!”
乔时笑了一下,他看到自己背包外露出昨晚兼职的演出服一角,他赶紧塞了进去,幸好眼前的雇主也没有发现。
乔时带来了他常用的口语书籍,先了解了一下方黎的整体水平,然后很熟练地制定出了一张针对方黎的学习计划表。
“chin在邮件里说,我们的课程只需要达到日常的生活水平就足够了?”
方黎点点头:“我没有在这里读书,不需要听教授讲课,用不到太专业的内容。”
方黎本来以为乔时听到他不是来留学的,会惊讶一些,没想到乔时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他拿着笔把计划表上的几格内容又修改了一下。
“好的我明白了,那就这样,您觉得可以吗?”
方黎看了一下,主要是些按日期排得进度表之类的,他从来没制定过什么学习计划,自然也没概念,就点了点头。
乔时从发音开始陪他练起,他看起来的确是个开朗可爱的男孩子,方黎很多次都念错了,他也不会着急,他会露出一点苦恼的神情后,皱皱眉头,接着调整方式。
方黎有时被他过于丰富的表情都逗笑了,也就没那么大压力了。
“我开始相信你以前真的教过小孩子了。”
“这么明显吗?”乔时放下手里的卡纸,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栗色卷毛:“我是gap一年才来读书的,我之前在澳洲还当过社区儿童自闭症患者的志愿者,我教那群小朋友的时候总要扮成很多卡通形象,动作很夸张,他们才会信任我..”
方黎笑了一下,觉得也挺有趣的。
乔时在教他,更像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在轻松的交流,偶尔他会引导方黎用英文跟他讲讲他感兴趣的事儿,方黎很久没和人聊天了,恰好乔时又很了解纽约,会顺着方黎的话说很多他感兴趣的话题,比如话剧、乐队的现场演出,还有百老汇的表演。
“从这里出发去Carnegie Hall还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如果你下次想去,我可以带你过去。”
三个小时的课时在轻松的氛围下结束,一点也不沉闷,至少不像他跟着秦卫东学习时一样,总抱着今天要学会多少的压力。
两个年轻人也熟络一些,方黎才知道乔时原来还比自己小上半年,他问:“你上学这么早,是在中国念书吗?”
“我哪里都念。”
乔时收拾了课本:“我的第一个继父是日本人,就在日本念,第二个是美国人,就在华盛顿念,后来是澳洲人,我就在澳洲做志愿者,现在的继父是个法国人,我妈和他生活在尼斯,我在这里读书。”
方黎“..”了一下,心说不愧是外国啊,就是比较开放,不过乔时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是一点也没有什么怪异的神色,就好像他的母亲恋爱也好,婚姻也好,自由都是天经地义的。
乔时看了眼时间:“黎哥,我觉得你的基础不错,应该差不多两个月,像去餐厅,酒店,还是逛街购物,日常生活都没什么问题的..”
方黎听他这么说,还挺高兴的。
乔时似乎还有下一场兼职,他的手机滴滴滴在响,上面也有一个小恶魔的挂件,他一边在门口换鞋,一边塞了一张卡片给他:“黎哥,你有问题可以打我的号码..”
方黎刚接过来,还没看清楚,只看到一个什么bar,手里的卡片就唰地一下让乔时抽走了:“对不起黎哥我拿错了!”
乔时飞速地将那张名片塞进了背包,从他那个好像能装进一个黑洞的黑色背包里又翻来翻去的。
但好像没找到合适的,他找出了一张白色的手卡纸,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黎哥,下次上课前如果你对那本书后面的习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者想不起来的的地方,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好的..,谢谢。”
乔时走后,秦卫东请的华人阿姨也来到了公寓给他们做饭。
阿姨是个和善的潮汕妇女,跟随开饭店的丈夫来到这里定居,做得潮汕小吃很不错。
方黎吃完阿姨做好的饭菜,把剩下的放进了冰箱,等着秦卫东回来了再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
太阳已经落山,他窝在窗边的地毯上写谱子,从这里能望到曼哈顿让他惊叹不已的繁华夜景,是和国内完全不同的,这里就像是一场过于华丽的梦境。
就如那本二手书里写的一样,这里聚集着世界各地的精英,他们步履匆匆,仿佛慢下一秒就要追不上纽约城的脚步,他们不断的穿过路口和街道,接着一刻不停歇地奔流四地,就像巨大机器里燃烧的矿石,带动着纽约这颗强大无比的心脏跳动脉搏。
很多时候都让方黎的灵感爆发。
晚上,秦卫东一进门,方黎就闻到了巧克力蛋糕的香气。
“你给我买蛋糕啦?”
“嗯。”秦卫东挂断了那头冯晖的电话:“今天下午乔时教得怎么样?”
“挺好的,他人挺可爱的,而且我们年纪差不多,也还聊的来。”
聊得来就行了,自从方黎感冒之后,秦卫东是彻底看淡了,方黎的英文,他觉得方黎就是学上四年他都可以接受了。
方黎跑过来拆开了蛋糕,发现还是他最喜欢的那家店的巧克力口味。
他把上面沾着巧克力酱的草莓捏起来吃掉了:“关键是人家还在..在日本还是在澳洲?教过自闭症儿童,比你有耐心多了。”
秦卫东只让他吃了一口,等他去冰箱里看到方黎给他留的菜后,就对方黎说:“你晚上吃的太少了,过来再吃一些,然后再吃蛋糕。”
方黎才不愿意:“我不要,我晚上吃得好撑,你快去切蛋糕。”
“吃得撑还吃得下蛋糕?”
方黎真的想吃蛋糕,他催促道:“啰啰嗦嗦,你切不切呀。”
还没到感恩节,他们的煮饭阿姨已经换了两个,方黎好像都不怎么喜欢。
方黎就是这个样子,问他喜欢什么,他说不出来什么具体的,但要是做到他不喜欢吃的,他就只吃一点点,就像猫儿叼上两块肉,就自娱自乐去了。
秦卫东有些头疼。
不过他还是热了菜,又给方黎拿碗筷夹去一些,让他吃完再吃蛋糕。
换做平常方黎是不肯吃的,但是今晚有蛋糕,不吃秦卫东那家伙肯定不会让他吃蛋糕的,方黎懒得麻烦,就扒拉着菜吃掉了。
“我要吃一整个。”
秦卫东忍不住皱了眉:“牙吃坏了怎么办?”
“吃坏了再说..”
看到秦卫东投来不善地目光,方黎认输地说:“你放心好了,我的牙硬得很!”
他一个人吃了大半个蛋糕,吃到最后要不是秦卫东拦着,他都有点想吐了。
晚上,秦卫东给他洗了澡,他自己才进去洗,等他出来时,就看到方黎正穿着浴袍,盘腿坐在床上,膝头放了一本摊开的口语书,耳朵里插着随身听的耳机,颇为苦恼的样子。
“乔时给你留作业了?”
“嗯..他给了我一盘磁带,书上还有几道练习题..”
方黎把一只耳机塞进秦卫东的耳朵里:“你帮我听听,这道题选什么?”
秦卫东看了下他的课本,是章节的练习题:“选C。”
方黎填上了一个C。
秦卫东给他吹了头发,吹完了,方黎趴在床上继续写,不光有选择题,还有一些题是要填对话的。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秦卫东看他皱巴着小脸很发愁的样子。
“不想写就不写了,他只叫你练习而已。”
又不是什么硬性作业。
“我知道啊,可是花了钱的嘛..”
尽管他们现在早已经谈不上缺钱了,但是穷过,对花钱的事儿就较真些,尤其花的还是美元。
秦卫东看了一下他的书。
“你睡吧,我替你写。”
他把方黎的习题拿了过来,其实没几道,就像他说的,乔时留给他也只是想方黎总是说他会遗忘的快些,那就练习巩固一下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