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来也不知是疼得厉害,还是已经麻木了,江倦虚乏无力地瘫在床上,任他怎么折腾都不动了。
萧始速战速决,揉开淤血之后给他换上了睡衣,从头到尾,那人都像个不会动的娃娃似的任他摆布,最后他拉着人坐了起来,用被子裹严实了,让他靠在自己肩头,笑道:“怎么一副我把你糟蹋了的样子,还疼吗?”
江倦低着头,没答话。
萧始自说自话给他倒水喂药,“来喝点儿水,把药吃了。你说你这人,明明那么怕疼还喜欢忍着,把牙咬坏了怎么办,张嘴我看看。”
他捏着江倦的脸颊,假意要要让他张开嘴,其实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在他唇上亲一下,就在刚行近距离看到那人苍白的嘴唇时,他恍然想起自己这些年竟然从没和江倦接过吻。
以前总觉着江倦就是个东施效颦,连江住万分之一都比不上的残次品,要不是他身上有江住的影子,自己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后来才发现嘴脸丑恶的无耻之徒分明是他自己,就更没脸再染指他了。
江倦或许算不上无辜,但绝对罪不至此。
江倦察觉到他的意图,迅速背过脸去,这个吻便只是落在嘴角,点到即止。
“……对不起,倦,我们重新开始吧,好不好?”
他就怕江倦把这当作渣男的无心之言,为了让他感受到自己的诚意,还特意扳着他的肩膀,让他直面自己。
然而江倦在被迫回过神的那一瞬就闭上了眼,拒绝任何可能与他交心的接触,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可眉间无法淡去的折痕却默示了他太多的无奈。
“萧始,求你了,你但凡对我哥还有一点感情,就求你看在他的面子上,别再用我践踏你们的情分,放过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具体讲两人的过去了,姓萧的是个大猪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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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分手
十一年前,公大射箭场。
少年执弓而立,脊背挺得笔直,晶莹的汗珠顺着脸颊的曲线滑落,挂在他瘦削的下巴上将落未落,他修长的手指勾着弓弦,停在下颌的高度,微眯起一只眼校对着准星,一口气屏在胸中。
忽然有人在他身后跺了脚,全神贯注的他被吓了一跳,一时手下失了准头,长箭离弦而出,一箭正中黄心。
少年愣了愣,随即身后那人拍了拍他,“没想到啊阿倦,进步这么快,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动力啊?”
江倦叹了口气,平复了心情,略带些抱怨的意思,“差点被你吓死……我能有什么动力,这一箭要是不偏,也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射出这么好的成绩。”
连骁大笑着勾着他的肩膀,江倦被他拖的一个踉跄,“比如爱情什么的?我听说了,你最近是不是跟姜惩……”
“咳咳咳!”江倦忙大声咳了几下,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才放下心,“你小点声,我还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对我的影响不算什么,但小惩很敏感,别人看他的眼神不对会让他多想的,我不想让他有太多压力。”
连骁愕然道:“还真是?我就觉着你们两个不对劲儿,最近他天天爬墙来跟你睡,把我的位置都抢走了。”
江倦越听这话越觉着不对,懒得讲理,索性追着他打了几下,连骁和他嬉闹一会儿之后停下步子,用毛巾盖住了他湿漉漉的头发,“快把湿衣服脱了,都被汗浸透了,也不怕感冒,快换上干的,要不要喝水?”
早就习惯他照顾的江倦半推半就地被脱了T恤,两条背带垂在身侧,他单手叉腰仰头灌了小半瓶水,把剩下的直接倒在了头上,连骁听见水声一回头,心脏病差点给气出来。
“你还能不能行了,越管着你不让你作践自己,你就越得给自己找点儿事,赶紧把水擦了,不然我揍你!不记得你上次就这么胡乱一冲也不擦干就跑出去,结果着凉受寒烧了两天这事啊,我跟你说,姜惩可不是我们屋的,照顾你名不正言不顺的,让查寝老师发现就得扔出去,到时候还是得兄弟几个嗨你!”
“你总胡说八道什么,连骁,你这嘴越来越奇怪了。”江倦被拽着坐到一边,低头让连骁给他擦着身上的水,全然没发现那人看向他的眼神含着异样的火热,此时的他更不知近在咫尺的连骁对他怀着怎样的悸动。
然而这一幕皆被远处的人尽收眼底,江倦忽然有种被注视的异样感,抬眼对上了一双充满艳羡又略带一丝无措的眼睛。
印象里那双眼睛很好看,却也很陌生,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俊朗又带着些狂妄的年轻人,但对方的眼神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今生见了前世的恋人,相逢相遇不相识。
他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朝那人招了招手,然而对方没有做出回应,很快连骁便拉着他走了,他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那个人,忽然问道:“连骁,我是不是见过那个人?”
连骁回头一望,“哪有什么人啊,大白天的你别吓我啊,我这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怎么可能会怕这个。”
江倦回头时,那人已经不知所踪,但对方留给他的印象却是经年没能淡化的。
那是他与萧始的初见。
他对萧始记忆深刻,以至于第二次在自己家中遇到他时,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在射箭场中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介绍一下,这是我双胞胎弟弟江倦,和我同在公大上学,倦,这位是萧始,前些天受了伤倒在路边,就被我带回来了。”
当时江倦才刚起床,脑子还不大清醒,顶着蓬乱的头发,惺忪的睡眼眨了眨,认出了对方这张脸,迷迷糊糊地说道:“原来他就是你捡回来的那个拖油瓶啊,我还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怎么是个人啊……”
江住和弟弟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笑道:“说什么呢,快跟人打招呼。”
“原来是这样。”萧始礼节性地笑笑,“那天我去公大找你的时候碰到他就觉着不太对,你要是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我一定要难过死了,还好不是你。”
江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愕然,“你说什么呢,就知道拿我寻开心,小心阿倦发火,他可比我打人疼多了。”
江倦因为他这话惹了一肚子火,毫不留情地回敬道:“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我哥捡回来的失足男青年,还想好好开导你一下呢,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哥,直接送派出所吧,就说他喝多了躺路边被人捡尸让你给救了,搞不好还能给你发面锦旗,以后到基层实习都有着落了。”
两人从说第一句话就是唇枪舌战,自此之后十几年都没安生过。
江倦从未问起过有关萧始的事,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江住也没主动对他解释过,他觉着自己要是问的话,他哥一定不会隐瞒,只是他觉着没有必要罢了。
他打从心里觉着自己跟萧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压根没必要强行做朋友,只知道自那之后,萧始就在他家住了下来,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他哥好像多了个弟弟,他妈也好像多了个儿子,只有他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他心里不平衡,一气之下跟姜惩搬了出去,收拾东西那天,江住跑来跟他道歉,承认这些日子是对他关心太少,才让他有了被忽视的感觉。
“实话说,我捡到他的那天,他被卷进了一场恶性案件,奄奄一息躺在路边,就快断气了,我救他的时候没想太多,只觉着这样一个人在我面前我不能不管,等他醒了之后我才发现他所牵扯的案子很复杂,如果放他孤身离开,可能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次遇害,在确保他的安全之前,我得对他负责。”
江倦觉着这事古怪得很,他哥从路边捡了个涉及恶性案件的定时炸弹非但不送到公安机关处理,反而留在身边时时看护,就差把他做成配件挂腿上了,以前他们兄弟也不是没见义勇为过,也没见他哥这么上心,这事肯定不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脑子一抽,居然问出了:“哥,你是不是喜欢他?”这种混账话,随即江住脸色大变。
江倦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改口,“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这件事该不会和……和咱爸有关吧?”
江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江倦知道,自己是说中了。
“这件事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听话,别插手这件事。”
“哥,我……”
“你还叫我一声哥,就听哥的话,别任性。”
一向温和的江住少有这般沉言正色的时候,江倦知道这事不简单,抓着追问也无济于事,他哥只要铁了心闭上嘴,那真是老天爷也撬不开。
清楚他这个性子,江倦也没急着追问,在他哥默许下搬了家,跟姜惩在外同居了两年,想到萧始可能对他哥图谋不轨,两人却一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容易给那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混账可乘之机,他三天两头就要回家巡视,却在某一天偶然发现,萧始不见了。
起初江住还支支吾吾不肯说出那人的下落,江倦还以为自己这个好脾气的哥哥终于受不了摧残,把那总是对他动手动脚,就差把“想睡”俩字写脸上的王八蛋剁了冲下水道毁尸灭迹了,后来他看到了江住身上遍布的刀伤,一再逼问之下,那人才承认是和萧始双双遇刺,他知道自己护不住萧始,无奈之下只能想法子把人送出了国,自己则留在国内避开这个风头,继续调查此事。
他的话漏洞百出,不管江倦怎么追问,他都不肯说出帮助萧始的资源来源,自从他们的父亲死后,家庭经济状况就很一般,虽然不至于吃不上饭,但也绝对没富裕到能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随随便便送到国外的地步,况且他一直觉着萧始的身份可疑。
他甚至向母亲打探过消息,都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从那时起,他就在暗中调查与江住来往密切的人,从中锁定了一名与他走的很近的公大教授,名叫温思南。
他曲线救国,一天三遍踩着点到教授办公室去打听情报,不成想温教授的嘴没扒开,倒是引来了另一人的注意。
一名姓俞的省公安厅高层领导在他坚持不懈敲了温思南办公室一个月后,毫无悬念吃了闭门羹的这天请他到公大食堂吃了顿食不知味的午饭,四菜一汤很丰盛,江倦却因为对方向他提出了一个让他震撼无比的请求而食欲全无。
“你愿意加入到有关你父亲死亡真相的调查中去吗?”
江倦只觉“嗡”的一声,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他直觉是了……这将是他查清他父亲死因的最好机会。
从他发现江住私下里的动作后,就一直在为自己不能出力而发愁,他接受不了自己像个弱者一样一直被哥哥护在身后却什么都做不了,为了能替江住分担压力和危险,他立刻就点了头,只是万万没想到,俞副给他的任务竟是卧底。
让一个从未接受过正规潜伏训练,所有理论都来自于课本,毫无实战经验,甚至还未走出校门的学生来进行卧底工作谈何容易,江倦不解,而俞副给他的说法却是:
“在这个同性恋情还没有得到大众认可的社会,很多人潜移默化地认为同性恋者和社会底层的闲散人员、瘾君子,甚至是犯罪分子一样是具有潜藏的暴力和堕落倾向,存在犯罪或再次犯罪可能的心理‘变态’,我并不认可这种说法,但无法改变人们的偏见确实如此。我直言而谈,还望你能理解,如果你们兄弟之中一定有人要堕落的话,我想大多数人都认为会是那个叛逆不羁的你。”
“话虽这么说,其实你也找过我哥了吧,他背后那个为他提供调查资源的人是你吗?”
“他拒绝了我,原因是他还有母亲和弟弟需要照顾,他现在还不放心离开你们,如果家人有什么闪失,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俞副对他第二个问题只字不言。
“但我和他不一样,我是个叛逆不羁,具有潜藏的暴力倾向和犯罪可能的心理变态,这些事情理应由我去做,就算我死了,对这社会又有什么影响呢?不过是少了个潜在犯罢了。”江倦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我答应你,但你得保证我哥和我妈的安全,涉险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别让我们全家人为你搭上性命。”
俞副颔首道:“我会的。”
“还有,收回你刚才的话,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恰好和我性别相同而已,我们都没有错!”
“我为我的无心之言道歉,希望你能理解我并没有恶意。”
江倦起身便走,全然不知在他转身后,俞副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埋怨他把江家的孩子拉下水的信息,而俞副本人只是言简意赅地写下四个字——“一切顺利”,按下了发送键。
江倦站在阳光下,凝视着触目所及的熟悉之景,心中一阵悲哀,他知道到了该向这一切告别的时候。
他和姜惩,是时候分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某人狂喜并发来贺电(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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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卧底(倒V开始)
但江倦低估了自己对姜惩的感情。
他以为当家族大义摆在面前时, 自己会毫不犹豫选择彻查父亲的死亡真相,可当受到震惊的姜惩愕然看着他,干笑着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时, 他却犹豫了。
他知道姜惩是个多么缺乏安全感的人, 从母亲过世后, 他就一直在为害死母亲的疏忽自责, 怎么都走不出那阴影,是自己承诺会再给他一个家才让他艰难踏出了信任的关键第一步。明明是自己最了解他的痛苦,怎么能在承诺还未兑现前抛弃他,将攀附着悬崖边缘艰难求生的爱人再次推回深渊之下?
他做不到。
而他所能做的只有在临行前对那人做出短暂的道别:“我会回来的, 要是等不及的话, 就别等了吧。”
俞副找了个理由给他办了休学, 不知找了什么借口安抚他的家人, 他母亲对此一无所知,是警方说的话便信了, 但他相信江住绝对会和俞副大闹无数场,好在俞副拿命跟他发过毒誓, 承诺绝不会将他在做的事透露给他哥, 否则他们的交易就不成立了。
临走前,俞副问他能为调查这件旧案付出多少, 他直言道:“全部。”
事后才意识到这个答案未免太重了,对过往真相的求知欲和执念其实远不及他的家人和爱人, 但话一出口, 他就发现自己没有收回的余地了。
俞副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悲悯, 又泛着一丝哀伤, 但手下的动作却没有犹豫, 一支针剂扎进他胳膊里, 冰凉的药液迅速融入血液,半边身子瞬间就被麻痹了。
他一把抓住俞副,想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却感到力不从心,头一晕便站不住了,双腿发软跪了下去,视线越来越模糊。
“你……”
“抱歉,这次任务太危险,我不能让你害了自己和别人,只有从骨子里成为你所扮演的角色,你才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