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不用上课的快乐是短暂的,隔天,高二(1)班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学习氛围。
“你的生物比物理要稍好一些。”路执用红笔在试卷上画圈,“但这些题,我重新给你讲。”
“学校里的王椰子会砸人吗?”方砚唯的目光歪向窗外。
“别岔话题。”
冰冷的笔杆压在他的侧脸上,帮他把脸给掰了回来。
笔帽刮过脸颊,从他的唇角碾了过去。
平白添了抹转瞬即逝的红。
“你好像又聪明了。”方砚唯说。
“因为你把我教你的,都还给我了。”路执说。
方砚唯:“……”
靠近走廊的玻璃窗被人从外面敲了敲,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两人同时抬头。
一个没穿校服的女生站在玻璃窗外,披着及腰的长发,发尾勾着卷。
“方砚唯。”女生抬起手,冲玻璃窗内摇了摇。
方砚唯:“?”
“我怎么有种她买票来看动物的屈辱感?”他问。
“她是那个谁啊。”何岁岁在一旁提醒,“九班的,程静萱,广播站跟你告白被罚检讨的那个。”
方砚唯:“……”
她啊。
好安静的名字。
恰逢李舟路过窗前,刚惊惶地看了眼路执,程静萱抬脚,一脚踹在了李舟的屁股上。
“装什么呢?”程静萱问,“上次陷害我朋友,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小太妹打完人,转过头,夹了个甜妹音,递出一杯奶茶:“方砚唯,请你喝奶茶。”
方砚唯的脸颊有些发热。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场合。
“我们很配。”小太妹半点不胆怯,大胆推销自己,“我们都是校霸。”
方砚唯开始头疼了。
说什么?
老子不喜欢你?
这儿这么多人,会不会很伤人?
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这个好。
“我……”他刚出声,就被人打断了。
“不要打人。”路执说,“也不许早恋,你分没了。”
“我靠,路执,你怎么在这儿。”程静萱吓了一跳,四下看了看,没有老师,转身走了,“我空了再来找你。”
方砚唯暗自松了口气。
在以前的学校也是这样,明明他明确表达过,他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但前前后后,还是有人会找上门,所以林与宋他们,才爱叫他方妲己。
狐狸精。
他才不是狐狸精。
“看够了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掐停了他的思路。
“我没看。”他说。
路执没计较他看没看窗外,而是用手里的笔敲了敲生物试卷:“那把你的智商,从服务区之外拉回来。”
方砚唯:“……”
人身攻击?
这书呆子怎么又不高兴了?
因为他没有一心一意地看题吗?
可他是学“渣”啊,他对题目怎么一心一意。
“下周的月考……”路执的声音很醒神,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如果你能考进年级前600……”
方砚唯一下子来了精神:“考到前六百,你能笑给方哥看吗?”
“……考进前六百,试卷盲盒给你全套。”路执说。
“我他妈看起来脸上写着很想要吗?”方砚唯踹了脚桌子,气愤地走了。
[方块A]:江湖救急!
[林与宋]:说。
[方块A]:有人追我,怎么办?
[林与宋]: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这个最好用。
[方块A]:我喜欢谁,挑谁,这不也很伤人吗?
[林与宋]:找个没有心,看起来没有七情六欲,不会受伤的人。
没有心?
书呆子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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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砚唯还没来得及拒绝程静萱,班主任老师先给他找了个别的活。
“叫我出去卖艺?”他站在陈老师的办公室里问。
“出去卖……说那么难听干什么!”陈老师说,“我们这叫优秀学生外借。”
起因是先前方砚唯练琴时,陈老师拍了一小段,发了本市的教师群里炫耀。
这段视频,被十三中的校长一眼看中,老校长表示十三中的校庆,必须请个儒雅恬静琵琶回来熏陶一下,看能不能影响一下十三中的氛围。
这么大个学校,找不出一个会弹奏民乐的,陈老师也是觉得稀奇。
“我去十三中?”方砚唯说,“我不去。”
他连鹭屿都没混熟,就让他外交?
“别急着拒绝啊。”陈老师说,“周四晚上,晚自习你不用上了,你过去,我让路执跟你一起。”
“路执?”能占用书呆子一晚上的时间?
而且,这十三中,不就是书呆子的快乐老家吗?
“行。”方砚唯说,“我去。”
他转身出了办公室,要把好消息告诉路执。
“方砚唯,他还挺好说话的。”办公室里,二班的班主任老师说,“之前我看得不太准。”
“十三中?”路执掀了下眼皮。
“陈老师让你陪我,你不能拒绝。”方砚唯说。
“你很想去?”路执问。
“想。”方砚唯点头,“想你陪我。”
想冲进书呆子堆里游一游,看看能不能沾点书卷气。
他凑近时,头发上有点淡淡的苹果香。
“那好吧。”路执说。
十三中距离鹭屿中学,有相当一段距离。
隔天是周五,下了课的路执带方砚唯坐地铁坐公交加走路,于天色未黑前抵达了鹭屿市十三中。
老城区是鹭屿的旅游胜地,有不少具有城市特色的建筑,临海的渔村拥挤,簇拥着山坡上的一所中学。
校园看起来很有年代感,校门锈迹斑斑,主干道边的路灯不知怎么得歪了脖子,灯光晦暗闪烁,路边的绿色垃圾桶被揣翻了一个,撕得零碎的纸片铺了一地。
方砚唯:“?”
“你们这儿盛产书呆子?”他问,“亩产多少?”
“一般。”路执说。
不知道为什么,从进校门开始,他就总觉得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路过喷泉时,手里提着扫帚的男生在用眼睛瞄他。
经过花坛边,一两个女生把手腕掰得劈啪作响。
上楼梯时,楼上下来的几个男生,把手里拎着的校服拧成了麻花。
就连路过教室时,还有个打着耳钉的男生坐在窗台上,曲着腿,看向他,牵了下嘴角,手里闲散地玩着一把刀……一把刀!
草特么的,这学校咋回事啊!
“路神,你认识他们吗?”他问路执。
从这儿转学走的话,多少有认识的人吧?
路执摇摇头,思考了片刻,目光冷且迷茫,语调坚定:“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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