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杭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可怕预感。
小、药、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什么药人?”
霜降略带惊奇:“小少主怎么忘了,左护法前几日抓了神农谷的一群仙门弟子,其中有个小药童甚是倔强,惹得你脾气大发,不是把他锁在隔壁,拿毒药喂着玩儿,说要做成小药人吗?”
元清杭一个哆嗦摔下地,差点崴了脚。
想起来了。
原主这小小年纪,已经开始走虐杀正派人士的情节线了啊!
霜降手疾眼快扶住他,有点忧心:“小少主,你今儿到底怎么了?”
漂亮的小脸一会儿绯红,一会儿又发白。
平时灵动的黑眼珠现在发着直,像是丢了魂一样。
呆了半晌,元清杭昂头看了看小侍女:“那个小药人现在怎么样了?”
霜降瞥了他一眼:“昨天被你喂了一把灼心草,这一夜下来,怕是不好受。”
也怪可怜的,那么模样周正的一个小家伙,被抓来没几天,眼见着就被折腾得快要一命呜呼了。
……
元清杭拔脚就往外冲:再晚一会儿,不会出人命吧?
他用力推开隔壁的储药室,一眼看去,倒吸了一口冷气。
偌大的药室里,四周摆满了药柜,个个顶到了天花板,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冷战。
宽阔的房间中间,摆着一个硕大的长案,上面散落着各种可疑的器具。
尖刀、药杵、银针,镣铐。
长案四角,垂着几根粗大的绳索,状似牛筋,上面隐隐透着森森血光。
而长案上,正仰面绑着着一个男孩,四肢大张,手腕和脚踝上都被兽筋一样的锁链缠住,紧紧绑缚着。
身着单薄的月白色仙门衣袍,衣襟边绣着神农谷的灵芝标志。眼睛紧闭,一动不动。
哎呀!
元清杭赶紧“噔噔”地跑上去,看向那男童的侧脸。
也就和他差不多大,虽然容颜尚幼,可依旧看得出脸若白瓷,眉如远山,一副天生主角的好长相。
乌睫黑长,眼圈发着青,憔悴的薄唇边有丝血迹。
这么可怜!主角也会这么凄惨吗?
元清杭本来就是个连鸡都不敢杀的,平时看到医院花园里的蜗牛,都要小心绕着走,心里顿时怜惜大作,赶紧奋力去撕扯他身上的兽筋,拽不动。
自然而然地,他随手转过男孩儿软绵绵的身子,冲着捆住他手腕的绳结一指。
一股灵气宛如小箭,正中绳结。
银光闪过,锁灵符篆飘然落下。
元清杭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惊喜不已。
果然自带了原身的知识和技能点,身负灵力、炼气晚期。
比起过去那种孱弱无力的人生,仙侠世界好爽,好有趣啊!
可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却扫到了一点异样。
那个男孩儿手指微蜷,皓白的手腕上,正在滴着血。
迷迷糊糊地,元清杭心里一阵警铃大作,就在这时,男孩儿紧闭的眼睛忽然睁了开来,正对上了咫尺间的元清杭的眼。
那是一双异常漂亮的眼睛,点漆般黑亮,里面寒芒一闪。
瞬息之间,他从长案上飞身跃起,带着身上的锁链,猛地扼住了元清杭的脖颈。
一根黑色的物事尖锐冰凉,紧接着抵上了他的喉间。
“别动,不然杀了你。”微微沙哑的童音犹带稚气,却字字清晰,冷漠无情。
元清杭脖颈一痛:“……”
大意了。
难怪觉得哪里不对,只是被捆着手腕而已,哪里来的血。
敢情是这男孩藏起了一根异兽骨刺,正在偷偷割绳索呢。
霜降原本站在门口,笑吟吟看着他胡闹,一个不防就出了变故,脸色大变,娇声怒斥:“大胆!敢碰我们小少主一丝油皮,我们左护法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还不快点把小少主放开!”
那男孩不为所动,手中的异兽骨刺轻轻往下一挑,元清杭雪白粉嫩的脖子上,立刻流下一缕鲜血。
元清杭颤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
疼疼疼!
以前他在真实世界里患病十几年,虽然病恹恹的,可还真没受过什么皮肉伤。
这刚穿过来没一会儿,就流了血,被将来的主角划了脖子。
仙侠的世界果然凶险万分,处处血光乱飞啊。
“你敢叫喊,你们小少主破的就不只是皮肉了。”不知道这几天被灌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药汤,听上去,男孩儿的喉咙有点灼伤,可语气却冷若冰山。
霜降急得直跺脚,终究不敢再动:“你这小小孩童,心肠怎么这么毒辣!”
元清杭僵着脖子:“……”
不愧是魔宗中人,很会颠倒黑白嘛。
不分青红皂白抓了一串神农谷的弟子来,喂药试毒、折辱戕害,就连个小药童也不放过。
尤其是他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从小父母双亡,被魔宗的左右护法宠溺得无法无天,骄纵无比。
看到抓来个漂亮的同龄人,就像看到了什么稀罕的玩物,一开始还只是捉弄戏耍,偏偏这小药童骨头硬、不肯卑躬屈膝,这可惹恼了元清杭,立刻就翻了脸。
又是殴打又是喂毒,玩到兴起,还兴致勃勃锁了来,囚禁在卧房隔壁的储药室,说是要做成个听话的小药人儿。
……果然是个如假包换的小魔头,这么点儿大,就俨然一副反社会人格的样子呀!
第2章 挟持
男孩冷冷盯着霜降:“放下剑过来。”
霜降无奈,咬着银牙走近。
那男孩单指如风,封了她的灵脉,又施了一个简单的噤声咒。
元清杭瞧着他利落的动作,心里一动:筑基初期的修为。
他虽不知道全书情节,可来之前毕竟扫过几篇长评,一些基本设定和人物,还是有点印象的。
这本书里,他自己的人设是“貌美凶残,多智狡黠”。
六岁炼气,九岁筑基,弱冠之年就接替了宗主之位,统领一众魔修,一直兢兢业业和男主作对,心狠手辣,诡计多端。
按说他这个反派的天赋已经算是惊人,可是比起男主,当然又始终差了那么一点。
他现在是炼气晚期,很快就能突破到筑基,可刚才男孩这一出手,竟然已经是筑基初期的迹象,而且还是在重伤之下!
他乖乖地站着,试图安抚身后的人:“小弟弟,你别紧张——不就是想走吗,这好办。”
他指了屋子外面,循循善诱:“我这就派人送你出去,连同你那些师兄弟一起,统统放了,你看好不好?”
赶紧把这命中克星送走,叫他去做剑宗少侠去,自己就老实地窝在这儿,身轻体健、自由自在,探索这仙侠世界的各种神奇,岂不妙哉?
男孩瞥了他一眼,心里一阵异样。
要不是这些天看多了他的暴躁无常,只看他这么粉雕玉琢笑嘻嘻的模样,还以为是个人畜无害的世家小公子呢。
他冷冷道:“如何保证?”
元清杭:“……”
果然不愧是幼年的男主啊,这么狡猾。
啊不对,是聪明冷静,很难忽悠啊。
“我堂堂魔宗少主,说话算话,说不追杀,就绝不追杀。”
男孩丝毫不为所动,一个噤声咒打过来,元清杭张开嘴:“……”
哇哦,竟然真的发不出声音了!
男孩小心翼翼走到门边,向外边望了望。
外面是层层宅院,檐角上蹲着狰狞的凶兽,和仙宗的白墙黛瓦、修竹兰草大为不同。
远处的长廊上,隐约有仆从的身影不时经过,出去的话,还是危险。
他反身把元清杭推在那张大长案边坐下,扯过兽筋来,同样把他手腕捆了起来。
看着元清杭眼睛骨碌碌乱转,他小小的剑眉微皱着,冷冷道:“别打歪主意。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小弟弟你可死不了,您将来可是仙宗才俊、逆天主角哪。
元清杭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连连点头:“……”
男孩显然对他的乖巧很不适应,看着他流血不止的脖颈,犹豫了一下。
在枕边拿起一方长丝帕,他帮元清杭擦去了血迹,又绕着他的脖子包扎了一圈,手法娴熟地打了个结,又严肃道:“你乖乖别动,我就不会伤你。”
元清杭心里一阵感慨:果然是男主角的人品,虽然长着一张小冰山般的俊脸,可实际上,就是以德报怨,心底柔软。
男孩看着他湿漉漉的黑眼睛,皱了皱眉:“哭什么,有这么疼吗?”
元清杭:“……”
哪里哭了!就是被划了一下,生理性的泪水嘛!
男孩在旁边盘腿坐下,手掌做势,护在丹田处,微微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