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随意道:“一些灵草灵植,灵矿灵石,还有那个世界特有的修行法门。”
对他的库存来说,这些都是边边角角的东西。
越无虞也知道这点。他叹了口气,说:“可惜。”
“还好。”观澜客观,“对了,还有那面镜子。”
三生镜。
正如岁星此前的考量,这是一样拥有极大成长性的法器。
在仅仅作为天游宫宫主私藏的时候,它就已经足够危险,能把一个大乘修士都吞入其中炼化。不难想象,假日时日,它还能吞噬多少东西。
普华大陆半是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量,半是出自和观澜商议的考虑,决定把三生镜送出去。
听到这里,越无虞有点无言以对:“竟然……”
是早就在他们手上的东西。
观澜听着,倒是心态不错,说:“我去小世界,会被限制实力。想从里面取东西出来,当然一样会被限制。”
越无虞:“咦?”
也就是说,如果普华天道不愿意,他们其实是带不走镜子的?
观澜说:“不算赚,但也不亏。”
他用这么一句话,给前面的交易做了总结。
那以后,观澜的目光重新在身前街道扫过。
他还算愉快地说:“好了,刚来这里,先找个去处吧。”
越无虞回神,跟在观澜身侧,往前走去。
他看着观澜走啊,走啊。在越无虞终于打算开口,询问观澜,是否要先想办法找个这个文明的终端时,观澜停下了脚步。
越无虞跟着停下,顺着观澜的目光,看到一家——
餐厅?
对观澜而言,了解一个地方的最便捷切入点,便是食物了。
其中包含着一点越无虞到现在都没有领会到的隐秘心思:初次落在银湾的时候,正是因为身为小王子的越无虞给“小蛇”拿来了乳酪蛋糕,观澜才会一点点觉得,自己来到一个安全、可以让他放松的地方。
后来一次次去往新的世界,他选择的落脚点大多都与食物有关,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当然,也有那么十分之一二的考量,在于越无虞的手艺的确越来越好。如果不善加利用,总觉得有点浪费。
这些算是旧事,暂且不提。
当下,观澜从从容容,踏入餐厅。
虽然只是路边随便选定的一家,但整家店的装潢还算精美。门边的侍者们都穿着类似于礼服的服装,观澜看不懂上面的图案,不知道那些图画意味着什么。但是,各个种族对于美的看法往往是共通的。
他神识外放,笼罩在侍者们的脑袋上。
侍者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正在被自己引到座位上的两个客人,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话。
去座位的路上,观澜也在仔细调整“频道”。
在他入座的时候,与侍者们的沟通,已经可以通过简单的语言来进行了。
类似的经历,在每个新世界伊始,都会出现一遭。
越无虞也已经习惯。他坐在观澜面前,随手翻开摆在自己身前的菜单。观澜还在挑选,越无虞却已经指着上面几个看起来是甜品的东西,说上一份过来。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观澜很明显察觉到,身侧的侍者情绪发生变化。
“他们喜欢甜品……”
“果然是——”
“尊贵的雄虫大人。”
伴随着这些若有若无的想法,侍者的语气愈发柔和。
观澜不动声色,垂眼,心想,雄虫?虫?
和在银湾那会儿,舒尧和阿列克谢交手的对象有关系吗?
不太像。毕竟,看他身边这些,可都是人形。
也许是进化过程中的不同分支,也可能仅仅是名字一样。
这些话没必要说出口。他又点了几个菜,侍者便恭顺地一一记好,再退去后厨。
餐厅静谧,不远处,正在隐隐传来什么乐器被拉动的声响。
而在奏乐人环绕的地方,两个男性外表的“人”相对而坐。
他们身侧有一捧鲜花,还有一瓶酒。
作者有话要说:
观老板:(戳盘子)在银湾那会儿,好像吃了不少虫肉……
小狼:谢谢,不想被误以为是虫:(
第236章 星际虫族(2)
今天是尤里乌斯和段升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一年前的今天, 尤里乌斯踏入了段升家门。
要用观澜的眼光看待,这好像是比较奇怪的一对——年纪轻轻,就立有战功, 前途无量的军部上校尤里乌斯,和大学毕业两年, 一直没有去找工作,仅仅靠着政府低保挥霍度日的段升。
如果他们还有其他感情基础, 那这段婚姻还算说得通。可是,两只虫又的确是在结婚当天才第一次接触。
不过,放在达林顿星上, 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段升是一只雄虫。一年前的今天,他二十四岁, 达到了婚配年龄。尤里乌斯是系统为他匹配的结婚对象, 他的战功, 让他成为了段升的雌君, 而非雌侍。
两个身份, 在达林顿星上同样象征“段升的伴侣”。只是就像观澜见过的古地球上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度,雌君与雌侍的地位也像是“妻妾”一样存在差别。
尤里乌斯对这段婚姻没有太大期待。
他自己出生在一个普通的虫族家庭。雄父是一个略有家产的普通虫,雌父则同样来自军部。
与他自己不同,他的雌父并非雄父的正君。这让雄父在面对雌父时, 连偶尔佯装出的收敛都没有。
如果为尤里乌斯的童年绘制一副画像, 画像的主体,应该是一件昏暗的房间。小小的虫颤抖着抱着膝盖,缩在角落。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的雄父正在他的雌父身上“找乐子”。
情况最轻微的时候, 可能是鞭打。状况混乱一些, 就说不上是什么了。
在雌虫身上发泄完暴虐的情绪后, 雄虫会开启新的“娱乐”。
绝大多数时候,这个时间,他的雌父都会请求雄父,至少让尤里乌斯离开房间吧。
雄父大多时候会答应。理由是:“也对,这是属于他未来雄主的权力。”
在尤里乌斯面前虐待他的雌父,是教育他,这就是雌虫面对雄虫时该有的恭顺态度。可如果牵扯到另一个雄虫的利益,雄父就会乐于退让了。
但也有几次,雄父没有点头。
他大约是心情很不好,听着尤里乌斯雌父的话,当即再度狠狠地挥了一下鞭子。雌虫原本已经满身血肿,被这么对待,近乎要昏死过去。可雄父早有准备,将早前被雌虫放在一边的瓶子拿过来,把里面的盐水泼在雌虫身上。
尤里乌斯听到雌父惨痛的悲鸣,伴随着雄父愉快的大笑声。
他说:“不。把这么一个不懂事的雌虫嫁出去,是对他未来雄主的不负责。尤里乌斯,抬头!好好看看,以后,你要怎么服侍你的雄主。”
尤里乌斯不想抬头。
他不愿意看到雌父伤痕累累的身体。可在他发现自己的逃避只会带给雌父更多伤害之后,他还是去看了。
他以为自己会感同身受地觉得疼痛。可那一瞬间,落入他眼中的,只是雌虫忍耐痛苦,仍然温和微笑的眼眸。
“尤里乌斯……”
他仿佛仍然能听到雌父的声音,看到雌父的口型。
在雄父眼皮子底下,雌父仅仅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不过,往后,他从雌父的嘴巴上分辨出,他在告诉自己:不要怕。
“尤里乌斯——”
多年以后,同样对他名字的呼唤落入他的耳中。
雌虫眼皮一颤,回过神来。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永远弥漫着血腥味的房间了。
这里有优美流畅的音乐声,有雄主给他准备的鲜花和美酒。虽然一年前的今天,他踏入段升家门的时候,的确抱着“我一定要……”的想法。但经过一年的相处,他逐渐意识到,段升是与他的雄父,或说与绝大多数雄虫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从未朝尤里乌斯动手。相反,他甚至承担一些家务。偶尔,还会用玩笑的语气和尤里乌斯说:“除了生蛋以外,我应该算是全能了吧?”
每当这个时候,尤里乌斯都会露出一个微笑。
他心想,自己的确是一只幸运的雌虫。大多雄虫,在迎娶雌君一到两个月之后,家里就会开始补充雌侍。可现在已经一年了,段升身边依然只有自己。
这好像缘于段升某种奇怪的坚持。他时不时会念叨一些尤里乌斯听不太懂的话,“一夫一妻”“人人……哦不,虫虫平等”。有时候,尤里乌斯会对段升的雄父、雌父产生好奇。在他看来,一定是同样与众不同的家庭,才能抚养出这么与众不同的段升。
可惜的是,他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段升的回答是:“他们已经不在很多年了。亲爱的,我不想在提起这些伤心的往事。”
尤里乌斯立刻开始愧疚。对呀,段升失去雄父、雌父的时候年纪还那么小。真是可怜的雄虫。
——话说回来,段升的与众不同,会和这点有关吗?毕竟,他不像尤里乌斯,也不像其他虫,从小就生长在雄虫肆意在雌虫身上发泄暴虐欲望的环境中。
这样的心思,在尤里乌斯心头浅浅划过。同时,他又听到一声:“我说,尤里乌斯!”
语气加重不少。
尤里乌斯回神了。
他心头浮起一丝愧疚,在这么美好的时刻,自己竟然在走神。
桌子对面,段升明显也意识到尤里乌斯方才的心不在焉。
他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雌虫,问他:“尤里乌斯,我们可以过一个开心的结婚纪念日吗?”
和绝大多数雄虫一样,段升的面颊轮廓显得柔软。只是当下,因情绪的变化,他的面孔也微微绷起,露出一种略显冷淡、生硬的神色。
旁边拉琴的侍者们见状,纷纷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