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无虞回以一笑,开始教冷静下来的吴宏一些基础操作。
抬手,抬腿,上升……吴宏逐渐入迷。他曾经听说过,有一些高阶法器,能够与主人一同成长,心意贴合。吴宏对此极为向往,却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肖想的东西。他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告诉自己,以你的天分,能走到当下,已经足够让绝大多数人羡慕。
但是,夜深人静,他还是会翻着孙好的话本,做一场英雄梦。
现在,越来越得心应手的操作,宛若他身体延伸的机甲,让他的英雄梦照进现实。
越无虞观察着吴宏的熟练程度,等到他判断吴宏已经初步掌握各种基础操作,他开始进行第二步教导。
攻击。
这时候,下方的灵修们已经过了最开始的热烈讨论阶段,进入一个相对平静的观察期。
他们不好意思说,这机关看起来也不过如此。活动性是不错,可是仅仅如此,好像没什么用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有人“咦”了一声:“灵气开始波动了。”
这话吸引了一片目光。原本已经走神的差不多的灵修们纷纷抬头,看到半空中的机甲。
他们的瞳仁同时缩小!
灵气!大量灵气从机关“手臂”的方位爆发——不,不仅仅是灵气!只是灵气仿佛只是一个引子,引出后面磅礴可怕的力量!
“轰——!!!”
一发炮弹砸向稷山之外!
灵修们看到了远处飘起的烟雾,巨大的响动在下一刻传来。
远方山峦在烟雾当中缓缓坍塌。地动山摇,百兽惊起!
所有人惊魂未定,无法想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片恍惚之中,机甲在他们面前缓缓落下,越无虞、吴宏从中走出。
灵修们,尤其是那几个阵修,只觉得自己有无数问题来到喉咙,偏偏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述。
终于有人说:“越道友,这究竟……”
越无虞微笑,说:“诸位道友也见到了,这便是机甲的寻常一击。”一顿,“虽比不上后天道友,却有一样好处,人人可用。”
“……”一众灵修久久无言。
要说刚刚看到这台机甲的时候,修士们还有很多疑问、不解。到了这一刻,所有人都没了话音,只长长停留在机甲的表现,还有越无虞那句“人人可用”带来的震撼里。
甚至后面一句话带来的震感还更大一些。
人人都能操纵,这是什么概念?
刚从三生镜里走出来的灵修恐怕是心情最为特殊的一个。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喜悦、遗憾……许多情绪交织。
喜悦于自己被灵尊选中,可以第一批进入三生镜修行。并且真的有所成就,在同一批进入乌阳的修士还没什么突破的时候,已经率先来到大乘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进入后天境界。
遗憾于从自己那一批人判断,能够使用这种方法进境的灵修恐怕不会很多。魔修又蠢蠢欲动,再要正事。当前的状况,说是危机四伏也不为过。
现在却不同了。
灵修心头泛起一阵热度,双眼到底明亮起来。
想想看!一座仙城,里面都是拥有后天修为,或者堪比后天修为的攻击力的修士。谁还敢觊觎乌阳?又有谁能在觊觎乌阳之后,还能全须全尾地离开?
有修士问:“越道友,这机关可有取名?”
名字吗?越无虞想了想,说:“揽月。”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有灵修琢磨着这个名字,喃喃说:“正该是这么个名字!纵使三十三重天已成魔域,我等依而心向明月……”
这番解释得到了大多灵修的赞同喟叹。倒是刚从机甲上下来,原本还在心神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就带来了那么大威能的吴宏,在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眉毛一抖,心道:揽月,揽月……
越前辈的姓与“月”同音,一个“揽”字又与灵尊之名相契。这名字,倒是拿简单的两个字,把灵尊与越前辈都囊括进去。
曾经有过老婆孩子,如今孤家寡人的吴宏总管并不知道,换个世界,他这会儿的心情会有一个清晰的名字。
简直像是吃了一吨狗粮,太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揽月:大家好哇~
隔壁剧组的深蓝同学:^_^来了个新朋友
第655章 故乡(69)
“又有魔修从鄞州逃回来了?”
颜采心烦意乱地问自己的手下。
自从那天魔祖降临, 对所有魔修发号施令之后,她就一直是这样的心情。
手下魔修恭恭敬敬地回答:“正是。”
颜采冷笑:“哈!一群蠢货,也不想想, 能杀了敖宙的人,”敖宙到现在都没再现身, 颜采对他的死再无怀疑,“是他们能对付的?‘蚁多咬死象’这话, 旁人说说就算了。他们还真能听信,去乌阳送死?!”
讲话的时候,她娇美的面孔透出几分狠厉, 倒真印证了“蛇蝎美人”一词。
她的手下听在耳中,痴痴地看着颜采, 并不说话。
颜采倒也只是自己发泄。过了片刻 , 她稍稍冷静, 便回过头来问手下, 说:“我这边, 总不会有那种蠢货吧?”
魔君魔君,她是“君”,手下当然还有办事的“臣”。虽然魔修们对此类称呼并不讲究,双方也不是真的像过去一些小型仙国那样的君臣关系, 但有一点是很明确的。
想掌握地盘、权力, 光靠颜采一个人绝对不够。她要的是享受,不是四处征战,费心费力。只要修为足够, 能将手下人完全压制。剩下的事, 交给手下人去做就好。
这么问的时候, 她想听到的答案一定是“没有”。但颜采没想到, 来朝自己汇报的人竟然犹豫了。
颜采:“……”
颜采的面色骤然沉下,冷声道:“谁?”
她已经做好了杀鸡儆猴的准备。没想到,手下犹豫片刻,只是说:“并非——魔君之令,自然是人人听从。只是,也有人议论,说从鄞州逃回来的人,仿佛都有了一番机遇。”
颜采眉尖拧起,“机遇?”
“正是!”怕魔君不信,手下魔修立刻把自己打听到的各种细节详细道来。
某魔修在鄞州的时候偶遇乌阳修士,被打成重伤。能逃出来,完全凭借他早年得了一样特殊法器,可以让他在危难时刻改换方位。这才有了离开鄞州的机会,即便如此,这魔修也觉得自己前路无望。
偏偏在回来的路上,他巧遇一处秘境。魔修跌入其中,再出来的时候,伤势完全复原不说,境界还有所提升!
如果光是这样,魔修们最多感叹一番,倒也不会有更多感觉。
问题是,这个魔修的经历,并非孤例!
一样重伤逃出来的魔修,就遇到了某样天材地宝。垂死之时将其一口吞下,伤势恢复,境界提升;
还是重伤逃出来的魔修,遇到了敖宙最终殒身的地方。敖宙虽然几乎是被劈成灰了,但他一路奔逃时的确落下不少龙血龙鳞。那魔修沿着敖宙逃走的路线一路搜集这些,硬生生把那些大补的龙血当成丹药来。一天天过去,伤势复原,境界……
颜采听着这字字句句,先是皱眉,再是在室内左右踱步。最后,她一动不动,陷入沉默。
手下没有把话说得更加明确,但颜采觉得自己可以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
原因无他。某个瞬间,她脑海里冒出了同样的心思。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告诉魔修们:想要拥有强大的力量吗?想要踩在那些从前嘲笑你、待你不好的人头上吗?那就去吧!
去鄞州,去乌阳!
不需要你真的做点什么,只要你表明态度,又能在乌阳修士的攻击中活下来,你就能有所收获!
如果说此类事情只有一例,还能说是偶然。可一桩桩,一件件相加,颜采不得不开始深思,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她早已不是天真小魔了。在所有人都在讨论魔祖那天的吩咐时,颜采就察觉到恐惧。
她明明刚刚还在为敖宙之死庆祝,转眼却得知另有一魔压在自己头顶。并且实力比敖宙更高,更加深不可测……这让颜采极为不甘,偏偏连与之抗争的念头都很难生出来。
她会去想,一个能操纵自己、操作所有魔修在同一时间讲出同一句话的存在,是不是也能看清楚自己的思想?如果“祂”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她会招来什么惩罚吗?
念头一动,所有的思绪都被压在内心深处。她又扪心自问,自己像不像按照对方的吩咐做事。
不想。
答案是清晰而明确的。
其他人或许对敖宙的能力并不了解,她却不同。
在敖宙面前,她感受得最多的情绪是轻蔑。
敖宙喜欢她这张脸吗?或许喜欢。但是,最重要的是,敖宙缺一个好用的、能让他在云州的生活过得舒心的人。
在她面前,颜采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她的手下还是在向她汇报各样大事小事,但这只是因为敖宙不耐烦听。那些属于她的上供,全部进了敖宙口袋。
敖宙真不知道她对他的真实想法吗?恐怕未必吧。但他根本不在乎,总归是自己动动指头就能碾死的人,有什么必要打破颜采营造出的和顺假象?
颜采非常明白这些。越是明白,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敖宙走了,她才觉得自己终于恢复喘气的能力。
而现在,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存在要求她,与杀死敖宙——显而易见强过自己许多的人对上。
进一步是死,退一步或许还是死。
颜采选择一动不动。即便她知道,这样同样非常危险,但这已经是颜采能做出来的最好的选择。
“再有这种事。”她吩咐,“一并报给我。”
她的手下把头低下来,很恭敬,应了一声“是”。
“如果有人要去鄞州,”她舔了舔嘴唇,“你且问问,敖宙独自一个,斩杀诸多魔君时,可曾怕过他们人多势众?”
手下魔修听到这里,自以为懂了,道:“老祖放心!我们这边,绝不会有人没有眼色,去乌阳凑趣。”
颜采:“……”
蠢货!蠢货!
这话你在心里想想不就行了?有什么必要说出来?
你这么一说,我要是不阻止,万一有人把责任扣在我头上呢?
她面皮扭曲了一瞬,很快舒展开,露出一个冷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