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向沂倒了杯浓茶,喝了两口:“当然生气了,但是生气归生气,总不能一辈子都气着吧?迢迢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宁愿叫我爹爹也不坦白。”
迟迢恍然惊觉,自己竟将心里话问了出来,讷讷道:“我……我不敢告诉你,怕你生气了不要我。”
茶杯撂在桌上,剩下的半杯茶水洒出来。
迟迢盯着黄褐色的茶汤,眼睫轻颤:“我从来都不会原谅欺骗我的人。”
对于背叛和欺骗他的人,他从来都只有一个做法:杀之后快。
他倒不担心应向沂会杀了他,只是很怕对方真的动怒,不要他了。
迟迢还没破壳的时候就被家族抛下了,本能的排斥被人抛弃,更何况对方是应向沂,他发自内心的舍不得。
“迢迢是小傻子吗?”应向沂蹲在他身旁,仰头看着垂头丧气的小白龙,“我就算生气气死了,也不会舍得不要你的。”
应向沂朝他挤眉弄眼,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你永远都想不到,我有多爱你。”
迟迢噗嗤一声笑出来,俯身抱住他:“我也很爱你。”
——
说清楚一切之后,两人在客栈里腻歪到晚上,决定出门吃点东西。
上曦城的夜市很繁华,有不少卖吃食的摊子,应向沂陪迟迢吃了虾饺。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作为水中王者的龙族,迟迢也很喜欢吃水生动物,尤其是鱼虾。
上曦城临海,海鲜水产丰富,虾饺是现包的,很新鲜,还不用剥壳,十分方便。
迟迢克制地吃了几屉,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成年龙族的食量很大,他要是放开了吃,能吃下一条河的鱼虾。
应向沂放下筷子:“没吃饱的话,我让老板再上几屉。”
“不用了不用了,反正就是塞塞牙缝。”迟迢噘了噘嘴,“等会咱们去海边,我再吃就好了。”
应向沂哭笑不得,付了银子,和他去了海边。
夜里的海面很平静,四周空无一人,月光洒落下来,照得水面一片粼粼的波光。
迟迢化作龙形,一下子蹿进了海里。
自从化青之后,他还没能入过海,此时得了机会,畅快地游起来。
应向沂坐在岸边,借着月光把玩昨天买到的翡翠,他已经想好了要用这块翡翠做什么,现下正在考虑如何动刀。
礼轻情意重,自然得亲自动手,他可不愿意看到迟迢身上戴着别人做出来的饰物。
有灵力在身,都不用刀,应向沂比划了两下,指尖抵着翡翠划了两下,便有稀碎晶亮的翡翠屑落下来。
很快就把巴掌大的翡翠分割干净,变成更小的一团。
接下来的步骤比较复杂,容不得马虎,应向沂踟蹰半天都没下手,准备回去画几张图再动手。
海面上,银白色的巨龙破浪而来,当他靠近岸边的时候,月光落在晶莹的龙角上,折射出通透的光彩。
应向沂收起翡翠,上前几步,没管被海水浸湿的衣摆,来到白龙面前。
刻意放轻的龙吟声流淌在海岸附近,仿佛一曲奏响的歌谣,迟迢就在这支歌里低下头,将龙角凑到他面前:“阿应,给你摸角角!”
他吃饱了,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应向沂笑着碰了碰龙角:“迢迢好漂亮。”
“那当然,白龙是龙族最漂亮的!”迟迢晃了晃脑袋,“上来,我带你去海中岛。”
鹿曦城临海,海中有一座小岛,据说旧朝八王爷黎长思的坟墓就在岛上。
旧朝覆灭的时候,黎长思失踪了,他的亲眷为他立了衣冠冢。
过了近百年后,有人发现了这座坟,还发现了修炼成仙的黎长思。
自那之后,八王爷黎长思成为仙界修士的事便传开了。
迟迢大半的身躯都泡在海水里,只露出脑袋和脖子,让应向沂免于碰水:“阿应,我们挖他的祖坟,好像应该去王廷。”
他刚想起这茬,黎长思的坟不过是一座衣冠冢,没什么好刨的。
应向沂思忖道:“去看看这座衣冠冢,东八郡是黎长思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兴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黎长思已经「死」了,他身上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九宝阁阁主抛弃了黎长思的身份,他们再继续查下去,很可能无功而返。
“我总觉得他对我们的态度很古怪,明明能杀了我们,却一直不动手。”应向沂顿了顿,道,“偶尔我会有一种感觉,他似乎在为我们铺路一样。在秘境中提醒我们快点离开,在灵山的时候将仙宗州主都留给你报仇,还说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话,总让我觉得,其中还有内情。”
迟迢甩了甩尾巴,拍起大片波浪:“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诡异而兴奋的笑,充满恶意的话语,都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迟迢对九宝阁阁主的厌恶十分明显,应向沂没有继续说下去,换了个话题:“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就当去岛上约会了。”
从相识到相恋,除了梦中幽会,他们还没有约过会。
迟迢转头就把九宝阁阁主的事抛之脑后了,欢快地游向了海中岛:“我没有约过会,阿应得教教我约会该做什么。”
应向沂一窘,他也没约过会。
没穿越之前忙着讨生活,根本没考虑过成家的事,再加上是孤儿,也没有被家里逼着相亲的经历。
海中岛比应向沂想象中要大一些,一到岸边,迟迢就变回了人形,满脸期待:“怎么约?”
应向沂迟疑着抬起手:“先……牵个手?”
月光,海滩,几乎是完美的约会场景,可惜两个人没有经验,只会像孩子一样牵着手。
迟迢歪了歪头:“阿应?”
应向沂尴尬地咳了声:“我也没约过会。”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都憋不住笑了。
迟迢不情不愿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头,语气忧伤:“那我们只能相约去挖坟了。”
刨个仇人的坟,也好过干瞪眼。
于是两人便去了黎长思的坟。
进城的时候打听过,坟墓在岛中央的山上,中央的山是全岛最高的地方,能够俯瞰整座岛,黎长思的衣冠冢就在山顶最高点。
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
一座不起眼的小土包,前面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写着「黎长思之墓」五个大字。
应向沂对坟墓这种东西还是怀有敬畏之心的,即使知道里面并没有人,也不愿意触碰:“不是说这座坟是他亲眷立的吗?”
除了坟墓里埋着的人,立碑人通常也会写在坟碑上,可眼前这座坟碑光秃秃的,只有黎长思的名字。
迟迢不忌讳,跃跃欲试:“这碑看着奇奇怪怪的,我把它劈开吧。”
应向沂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一巴掌拍了下去。
这一巴掌的力量很足,坟碑发出「咔嚓」的声音,裂开几道纹路,慢慢往下掉着碎石块。
不消多时,整座坟碑就脱了一层皮。
在应向沂和迟迢的惊诧目光中,坟碑里面的东西完整地露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别人约会:红酒,电影,烛光晚餐;
应哥和迢迢约会:牵手,挖坟,研究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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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白坟碑(四)
坟碑掉了一圈, 里面还藏着一个缩小版的坟碑,两个巴掌大小,偏细长, 不像是坟碑,更像是一个放错了地方的牌位。
材质也和普通的墓碑不同,小坟碑通体洁白,仿佛是雪堆砌成的。
应向沂将迟迢的手揣在怀里, 不让他再碰:“能看出这是什么材质吗?”
迟迢眯着眼凑近了些许:“看不出来,像石头又像玉,我没见过。”
两人蹲在坟碑前, 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迟迢啧啧道:“没想到来对了,这衣冠冢里真的藏着秘密。”
他的视线越过坟碑, 落到后面的小土包上。
应向沂头皮发麻:“你就不怕吗?”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怕的?”迟迢咕咕哝哝, “就算没死, 也不是我的对手。”
小白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作为一个合格的恋人, 必须时时刻刻给与肯定。
应向沂心里无语又崩溃,面上却不显, 夸道:“你好厉害。”
迟迢喜笑颜开,手被攥住,便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 以示亲近:“阿应别怕, 这本就是座衣冠冢, 假坟墓。”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应向沂目露警惕:“你想干什么?”
迟迢眨了眨眼, 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月黑风高夜, 挖坟放火天,我只是想挖一座坟罢了。”
应向沂:“……”
他就知道。
“你看这坟碑都不一般,棺材里肯定也有秘密,阿应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