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向沂笑了笑:“喜欢,小迟乖,再叫两声来听听。”
迟迢是个不吃亏的主儿,立马跟他谈起条件来:“我们交换,你叫我一声「阿迟」,我就叫给你听。”
“哦?”应向沂坏笑,指尖从狐狸肚子滑到尾巴下方,“让你叫什么都行吗?”
迟迢:“?”
迟迢:“……”
好家伙好家伙,他的小娘子竟如此诡计多端!
纯情男龙遭受暴击,心情复杂。
应向沂哈哈大笑:“好了,瞧你吓的,我逗你玩呢。阿迟乖,还像那样唤我两声就行了。”
迟迢在心里骂骂咧咧,面上不显,信守承诺唤了几声「阿应」。
见应向沂拧眉沉思,不由好奇:“怎么了?”
“听着熟悉,总觉得你和我那朋友有点像,吐出口的字音语气都相似。”
应向沂随口一句话,却把小狐狸吓得尾巴上的毛都竖起来了。
横看成岭侧成峰,他记得伪装容貌,却忽略了声音。
迟迢干笑两声:“是吗?”
应向沂没说话,把小狐狸举好,平视着他的眼睛:“他与你一般,也是这样的瞳色,这般颜色在妖界很常见吗?”
“挺常见的,一抓一大把。”
尾巴占了狐狸身形的一半,蓬松的像一条围脖,应向沂晃了晃小狐狸,见那条垂下来的大尾巴僵硬地摇着。
他怕是失心疯了,竟然觉得迟迢和条条是一个人,那些相似的线索在脑海中滚动刷屏,遮住了他对于条条逐渐生出的诡秘心思。
这算不算为了一己私欲,去杜撰了一个虚假的童话故事?
应向沂甚至不敢深入去想,这个可能让他头晕目眩,心底生出无尽的兴奋。
他仓皇地抱紧了小狐狸,不住地亲吻着毛绒绒的耳朵和脑袋,好似在掩饰什么。
迟迢被亲懵了,睡醒之后还是傻愣愣的,盘在床上像一块蛇饼,看着应向沂收拾衣服,整理头发。
“要出去吗?”
天还未大亮,日光昏沉沉的,渡微州的修士已经起床了,正在上晨课。
应向沂绷着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拎起被子将他盖了个严实:“你再睡会儿,我去和流尘他们聊聊,回来后给你带吃的。”
方才问舟亲自送来了补身体的汤药,说是设了宴席,庆祝他来到渡微州。
昨日的天劫闹出太大的动静,几乎毁了整个渡微州,州府外还是一片狼藉。
流尘等人肯定要探究一二,虽说不是兴师问罪,但刨根问底定然少不了。
应向沂一边往外走,一边思索应对的法子。
琉璃蛊的解决是一大助益,条条说的没错,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这功劳揽上身,再顺势把一切都推脱干净。
上晨课的修士占据了州府正殿的空地,一眼望去,好似一片身姿挺拔的白杨,少年热血,气冲云霄。
应向沂默默感慨了一番,怀着动容和艳羡的心情,迈进了殿中。
流尘等人已经在等候了,见他到了,若干修士都起身欢迎,阵势很大,应向沂一时间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在参加宫廷御宴。
这也太夸张了吧。
当初在妖界,迟迢也仅仅是弄了一桌子菜请他吃饭,渡微州弄的比帝王家的节日宫宴都过分,只差再整点歌舞表演了。
应向沂看着坐在首位的流尘,见他不苟言笑,衣着繁重华丽,竟还真有几分像皇帝,身边再放个美人就完美了。
恍恍惚惚入了席,应向沂以为尴尬结束了,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除了一开始的客气寒暄,再没有人说话,仙界之人克己守礼,食不言寝不语。
应向沂硬着头皮吃了一顿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饭菜不错,味道很好。
吃过饭之后,问舟带他来到了书房:“龙道友吃的可还舒心?”
应向沂:“呵呵,挺好的。”
“这是我渡微州最高规格接待宴席,道友喜欢就好。”
言语之间颇为自得,听得应向沂满心无奈,只能干巴巴的打着哈哈。
流尘换了身衣服,姗姗来迟:“龙道友久等了,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汤药。”应向沂道了谢,开门见山,“仙君今日找我,可是为了琉璃蛊一事?不用客气,一桩小事罢了。”
流尘和问舟面面相觑,想好的问题卡了壳。
渡微州已经脱离困境,眼下情况,比起琉璃蛊,他们更想知道天劫的相关事宜。
“听了渡微州及琉璃蛊的事后,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忧心忡忡。”应向沂拊掌大笑,“你们猜怎么着,我迷迷糊糊睡着后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个解决琉璃蛊的好办法,为防让你们白欢喜一场,我便自己去试了。”
流尘和问舟都呆住了:“啊?”
应向沂也没管他们的态度,将两人当成观众,表演着自己的戏码:“都说劫雷是妖魔邪祟的克星,我用古老的秘术引来了劫雷,劈了半夜,终于将那作恶多端的琉璃蛊给劈死了。”
流尘:“……”
问舟:“……”
你怕不是在逗我们?
应向沂摆摆手:“引动劫雷实在太消耗体力,施完秘术之后,我就脱力晕了过去,然后就被你们的人带了回来。”
房间里一片死寂,莫名的尴尬气氛流淌在三个人之间。
应向沂默默喝了一大口灵茶,感觉干涩的嗓子和紧张的心情都有了很大缓解,他抿出一丝笑,情真意切:“感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好一副无私奉献的模样,应向沂演着演着,自己都有些感动。
问舟年岁稍长,率先反应过来:“龙道友以一己之力解了渡微州的麻烦,吾等实在……实在不知该怎么感谢。”
应向沂先发制人,明面上是将一切和盘托出,实际上却杜绝了流尘与问舟就劫雷一事继续发问的可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到底是仙宗十四州的一州之主,流尘知情知趣,心下虽不太相信应向沂编出来的故事,却也明白了他不愿就此事多谈的意思。
“龙道友救渡微州于水火,他日你若有需要,本君及渡微州修士,都当倾力相助。”
应向沂笑了笑:“客气客气,若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且慢,有一件东西想请道友看看。”流尘掌心向上,浑厚的灵力包裹着一大片琉璃瓦,“这是在州府外找到的,应当是传说中的琉璃宝器。”
琉璃瓦是拼凑起来的,上面有无数裂痕,破坏了瓦片的完整度。
应向沂挑了挑眉,第一反应是好奇,这么碎的琉璃瓦片,流尘他们应当找了很久吧。
“传说中的琉璃蛊竟然是这样的,的确精美,有惑人心神的能力。”
“这还不算什么,道友看好了。”
流尘掏出一个白玉小瓶,将里面的粉末均匀的撒在琉璃瓦片上,只见下一秒,粉末便变黑了,还在琉璃瓦片上晃动聚拢。
应向沂睁大了眼睛,看着琉璃瓦片上显出大片的图案:“这是……”
“这粉末是食怖花茎晒干后磨成的,能够追踪魔气。”流尘晃了晃小瓶子,解释道。
应向沂盯着琉璃瓦片,突然想起条条告诉他剪驱魔法阵的事。
小蛇崽果然是他的金手指,一点没说错,这琉璃蛊与魔界有些脱不开的干系。
“琉璃蛊能吞食修士的修为,渡微州内有几十名修士被害,我们对比了这上面的图案,发现数目基本吻合。”
问舟接过话茬,指着最左边的人形图案:“这人手中执花,喜爱非常,恰好第一个被夺取修为的人也爱花,他在梦里得到了寻了很久都没寻到的珍惜花种。”
应向沂目光一凛:“你的意思是,这琉璃瓦片上的图案记载了修士被害的过程?”
流尘与问舟都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应向沂想起流尘之前提到过,这图案上的人和被害修士的数目基本吻合,基本意味着并不是完全一样。
他心中一紧,忙低下头,目光逡巡,仔细地扫过琉璃瓦片上的图案。
从左到右,一寸寸看过去,在最右边发现了一片颜色较为浅淡的图案。
那图案堪比无影送来的春宫图册,暧昧又浪荡,是一个人与一条蛇交缠在一起,蛇尾紧紧裹在人腰间,人拥抱着蛇,正在和它接吻。
应向沂脑袋嗡的一声,涌出大片大片的熟悉画面。
长久以来的相处,让应向沂一看到蛇,下意识联想到迟迢和条条。
“龙道友,你怎么了,可是想起些什么?”
应向沂撑着桌子,按了按太阳穴:“使那引动劫雷的秘术太过耗费心神,方才一时没缓过来,有些头疼。”
流尘与问舟对视一眼,后者指了指最右边人蛇相缠的画面:“经过比对,我们发现这一处图案找不到对应的修士,这些图案从左到右,是按照时间顺序排的,不知龙道友对此有什么看法?”
“看法?”应向沂掀了掀唇,笑意未达眼底,“依我所见,这邪物闲着无聊,又进不来州府,所以转而研究起了春宫图册,二位觉得我说的可有理?”
气氛紧凝,应向沂收了笑,脸色有些阴沉:“最右边的图案也就是最后进入渡微州的人,他与一条蛇做了狎昵的事,看二位的意思,是觉得这人是我?”
虽然疑问句,但他语气笃定。
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龙道友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查清楚事情真相,也好还受害修士一个公道。”
“若这人真的是我,那为什么我没有像那些修士一样失去修为,变成普通人?”
两人语塞。
应向沂眼底满是厉色,哂道:“帮渡微州度过难关是出于道义,你们要还公道,自己还便是了,不必将我算计在内。”
他一甩袖,灵力带着怒气,将桌上的琉璃瓦片拂下了地:“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告辞。”
言罢,应向沂转身便走,流尘和问舟跟着追了出去。
房间里,一道身影凭空浮现,他指尖光点浮动,勾勒出繁复的纹样。下一秒,法阵落到地面上的琉璃瓦片上,将残留在上面的魔气清除干净。
若是应向沂在这里,定能认出来,那纹样正是条条教过他的驱魔法阵。
离开之后,应向沂直接回了房间,理都没理追在身后的人。
流尘与问舟站在门口,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进去,门就打开了。
流尘沉声道:“龙道友,你误会了,冷静下来我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