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忍不住了么,对他的喜欢越来越浓烈,以前也就打打嘴炮,现在甚至开始动手了。
周椋哪还敢和他去网吧,指不定会被吃干抹净。
许灼知道周椋是作息非常自律的人,最多暑假的时候和自己网吧包夜过几次,也就这么一说。
“好吧,那我去找徐子立收留我一晚,他家离学校挺近,走着去就行。”
许灼挥挥手,和他道别,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周椋喊了声:“喂。”
“干嘛。”许灼回头。
周椋脱口而出,“要不要去我家。”
许灼讶了下,“会不会打扰到你家人。”
周椋摇头,还诱惑说:“我家还有好几个顶配的电脑,肯定比徐子立的好。”
当二人齐齐坐上周家轿车的时候,周椋摁下窗户,懊恼地看向窗外,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魔怔了。
说要把许灼甩开,怎么还把许灼带回家了。
刚到周家老宅,还来不及感叹其占地面积之广、绿植覆盖率之高,进了大门之后还像经过了一家森林公园似的,甚至内建湖泊,许灼的手机闹钟便震动起来。
他伸出一个手指头飞速关闭。
进了别墅内,入目尽是木质的中式家装,古朴沉稳之气迎面扑来。
家里的佣人各司其职,继续手里的工作,并没有特意过来服务,可见周家家风简朴。
许灼跟着周椋走,走到了……厨房?
眼看着周椋从消毒柜里拿出玻璃杯,许灼泄气,“我今天已经喝了好多水。”
看来周椋发现了刚才的闹钟。
为了提示许灼一天喝八杯水,周椋命令他给自己设了八个闹钟,每次震动的时候都要喝水。
周椋拿出袋蓝莓味的益生菌果茶,兑到温水中,挤进了些蜂蜜汁,搅拌后递给他,“我不想上课的时候再看一次恐怖片。”
起因是许灼有次上课睡觉,流鼻血而不自知,周椋一转头,血漫卷子,活像犯罪杀人现场。
自此以后,周椋开始成为监督喝水大使。
许灼无可奈何地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往嘴里灌,喝到一半的时候眼睛一亮,“味道真不错诶,周椋你可能是个被学习耽误的奶茶小哥。”
周椋看着他小口品不舍得喝完的样子,看上去是真喜欢,若有所思了片刻。
“你就是小牛肉干吧?”温婉的中年女音从二人背后传来,周椋打了声招呼,“妈。”
许灼立马回身,看向身后穿着针织修身连衣裙的女士,对方栗色卷发低盘,杏眼善目,岁月在其脸上留下痕迹却不带走姿色,只一眼就看出了下巴长脸和周椋的七八分像。
“阿姨好。”许灼忙九十度鞠躬。
周母笑容更甚,轻拍他的肩膀,“小牛肉干,就当在自己家,别拘束,这可是阿椋从小到大第一次带朋友回家,以后也要常来玩。”
许灼小小惊讶了下,难怪刚才那些佣人看起来在忙自己的活,实则偷偷打量他好几眼,原来是好奇自家少爷的朋友是何方神圣。
“小牛肉干?”许灼挠了挠头。
周母净手,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橙子清洗,“对啊,阿椋不爱吃零食,这几个月却每天不漏带上牛肉干,快吃完了还提完吩咐我提前做,我猜,都进了你的肚子是不是?”
许灼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意外看向周椋,本以为周椋每天带牛肉干是因为自己喜欢吃,没想到是专门为他带的。
“妈——”周椋不自然地唤了声。
周母瞧见儿子这样子只觉新奇,对许灼小声道:“喜欢吃的话,一会儿阿姨再给你多做点,离开的时候记得都带走。”
“谢谢阿姨。” 许灼没有客气,也没有干站着,主动帮其拿餐具。
周椋怕母亲再说出些什么,转移话题,“怎么没看到小霸王。”
周母把洗好的水果分成两份,“伶玉和她爸妈去外公外婆家吃饭了,今晚应该会住在那。”
周椋给许灼抽了纸巾擦手,“你来得很巧,我堂妹特别闹腾,今天正好不在家。”
周母担忧说:“你爸还没回来,说是集团的董事今天有个饭局。”
见周椋没说话,她又补充道:“半小时前我给他发消息,也没有回,会不会出什么事,阿椋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吧?”语气里透着焦急。
“那几位董事都是熟悉的叔叔,爸的司机也是身兼保镖,不会有事,可能只是没及时看手机。”周椋道。
周母还欲再说些什么,周椋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安抚,“没事的,妈妈,你去泡个澡,或者去烘焙室做点什么,转移下注意力。”
儿子肩膀传递出来的力量令她烦躁的心定了定,加之许灼也在旁边,周母便没对这个问题多有纠缠,“水果你们吃一份,另一份送到书房,爷爷在那。”
于是周椋和许灼一人端了个果盘离开,上了二楼,周椋对许灼道:
“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妈嫁进周家就一直事事以家庭为重,全身心地为了这个家转,爷爷和爸爸都鼓励她有自己的事业,但她因为以前……因为一些事,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就一直待在家里,对很多东西也容易患得患失。”
许灼却羡慕道:“你妈妈一定经常陪伴你。”
周椋脚下一顿,落后了一步。
周母曾经对周父爱得炙热,也十分珍重这份失而复得的姻缘,一心想着如何好好侍奉公婆,如何将儿子养育成才,如何成为令旁人赞不绝口的周家新女主人。
逐渐变得小心谨慎,夫家的事情大过天,周父和周椋都为她这样黏着的状态有过困扰,事无巨细地关怀,过多的忧虑,时间长了会显得繁冗并让人忽视。
许灼这一句话,倒让周椋意识到,母亲的选择固然执拗,但她为自己为这个家付出了近二十年的人生,陪伴左右。
“周椋,你家好多摄像头啊。”就上了一层楼,许灼便发现了五六个。
周椋说:“我小时候发生了一些事,差点出意外,从那以后家里安了许多监控。”
此话一出,许灼已经脑补了一出豪门劫持绑架仇杀狸猫换太子的大戏,正要问什么事,那边周椋敲响了书房的门。
里面传来不怒自威的男低音,“嗯。”
周椋看向许灼,后者点点头,他方才推开厚重的高门。许灼老实地跟在周椋身后,脚踩进软绵无声的华贵地毯。
成排的书架边有一古朴浮雕木桌,案前坐着一位头发全白的老者,皮肤松弛尽显老态但脊背依旧笔挺,鼻梁上一金边眼镜,手里拿了卷印满英文的发黄旧书。
许灼不自觉地也挺直了背,对于周椋的家境他也略有耳闻。
不过仅仅是耳闻,因为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些背景,所以未作深究,只知道学校所在的集团所属周家,由周父打理,而周家的事业不仅涉及教育行业,还涉足医药、环保等领域。
而周椋的爷爷的个人盛名更不可小觑,他是国内较早一批公派去英国留学的学者,学满归来共建祖国精神的大好山河,一直在B大的哲学系任教,而今虽已退休,但依旧为B大返聘,其课程的爆火率用一座难求来形容都算低调,许多学子以在校期间蹭到周老偶尔才会开的公开课为荣。
许灼有一种进到了政教处的紧张感,僵硬和老人打招呼。
而周建昆和周椋这对爷孙的相处模式也颇为有意思,甫一见到周椋,周爷爷便推了下眼镜:
“阿椋,爷爷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许灼心里称奇,请教这词竟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所用。
周椋端着水果盘,也不放下,颔首道:“您说。”
周爷爷望着他,“明天上课的时候我要和学生探讨这个问题,今天先来问问你,这身体和心灵,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周椋垂眸思索了片刻,答:“我认为是心灵,比如说医学生对于脑死亡的患者会判定死亡,足可见心灵对于人类的重要性。”
“我觉得不然,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曾有学者做过一个实验,在一个避光隔音的黑匣子内,一些志愿者们戴上半透明的防护眼镜,耳朵塞上耳机放着噪音,在床上趟上两三天。研究结果表明,他们逐渐会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背部酸痛,眼前的颜色也会变成灰黑色,甚至开始产生幻觉,这就是著名的黑盲性精神错乱。”周爷爷沉声道:
“当身体处于极端环境下,心灵也开始错乱,面对这样的情况,你又如何支撑心灵更重要这一观点?”
周椋蹙眉,沉默。
周爷爷偏头看向一直瞪着双大眼睛的许灼,微微笑道:“小朋友,你觉得呢?”
许灼心里哪有什么货,倒不出什么豆子,绞着衣服下摆,看向周椋,后者替他解围,“爷爷,他……”
周爷爷的语气和善,“随便聊聊,不用有很大的压力,我的学生们也并不是什么都懂,如果那样,还要老师做什么。”
许灼听了这话,差点举双手双脚赞同,瞬间觉得周爷爷亲切不少,那份拘束也消散了些:
“那爷爷,我就瞎说了啊,我觉得身体和心灵一样重要,没有身体,怎么会有心灵呢,那没有心灵,身体又是行尸走肉,就和丧尸一样。比如我强拉着周椋去上网,他却一点也不想上,身体虽然去了,心却不在这,玩得一点也不开心,要身和心都来才行,缺一不可。”
话音一落,空气也跟着静下来。
许灼迅速反应过来,臊红了脸,他竟然暴露了自己要带对方的学霸孙子不学无术去上网!
“我……”他想说点什么补救,脑袋却死机。
赶紧望向周椋,对方揉着太阳穴一脸的无奈。
周爷爷却慢慢笑了起来,“是啊,身和心一样重要,如今的科技发展迅猛,人们更多的关注脱离身体的后人类生存状态,比如说将意识上载到电脑中在虚拟世界中生活,忽略了最简单的身与心的基本问题。”
许灼听得云里雾里,又不敢大声喘气。
周爷爷冲二人摆手,沉浸到手中的文档里,“阿椋快带小朋友去上网,再在我这待下去,小朋友快要窒息了。”
周椋这才到桌上放下手中的果盘,带着背上早已沁满汗水的许灼出了书房。
出来后,许灼忧心忡忡地小声道:“怎么办,周椋,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周椋摇头,“爷爷很喜欢你。”
“是吗?”许灼摸了摸鼻子,心里犹在打鼓。周椋却发现他右手中指磕破皮了一块,眉心微锁:
“手怎么弄的?”
许灼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指,这才发现受伤了,“可能刚才教室突然关灯,碰到桌角了。”
周椋带他回了自己房间。
进了封闭空间的许灼终是松了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周椋接过他背上的书包,挂到立式衣架上:“我书桌右手边第二格抽屉里有创口贴,你自己去拿。”
许灼便朝书桌走去,刚拉开这格抽屉一个缝,身后的周椋却快步冲了过来,挤开他,火速打开从里面拿了包创可贴,然后又火速关上。
动作行云流水,许灼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两秒,许灼暧昧地用手肘杵周椋的腰,“哟,抽屉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拿出来给你兄弟分享分享啊?快给我看看,保证不笑话你!”
一副想歪了的神色。
周椋的膝盖顶着抽屉,没有丝毫分享的意思,把创口贴扔给许灼。
这抽屉里,放着许灼给自己的那封粉色情书,要是真让许灼看到了,该尴尬的就是两个人了。
许灼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也不纠结,自个儿弄创口贴。
周椋放下心,“我去拿两个笔记本和外接键盘来。”
许灼连忙双手拉住他,“别,我今天不想玩游戏了!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