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一连数问, 除了知道小企鹅叫灰崽, 其他的什么有用信息都没有。
最后只能拿出听诊器和其他检查工具,“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吧。”
小企鹅吓得往后退, 摇摆着身体晃来晃去,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绊倒了,声音哼哼唧唧的, 叫着“不要”。
“别怕,不会受伤,这些只是做检查用的。”张朝阳又打开实验盒, 将里面的手术刀拿出来,“看, 这些才是动手术的刀子, 我没拿是不是?”
小企鹅哭唧唧, “你明明拿了, 你现在就拿着刀子。”
这种类似的小刀它见识过, 好锋利的, 能够割开它们企鹅的皮肤, 流血了就惨了, 会死掉的!
张朝阳:“……”
默默把手术刀放好,实验盒干脆藏到床底下,这才一步一步慢慢靠过去。
好说歹说,半哄半骗的,总算把全身检查做完了。
然而检查结果让人迷惑,这只小企鹅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并没有疾病提示。他目前的水平还行,检查不出来,难道是因为病情太隐蔽?
看来得劳烦大师伯了!
张朝阳回头冲小企鹅笑笑,“没事,你现在挺好的,休息下,一会儿我们去找那只大企鹅玩耍。”
他抱着小企鹅去找胡勒,让他帮忙照看一下,自己则是去找楚青说明情况。
楚青一听,还有目前张朝阳检查不出来的病症?这绝对不可能!
“你把那只企鹅带过来,我来看看。”
然而楚青检查完,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张朝阳心里咯噔一下,“大师伯,这到底是什么病,需要做很专业的检查才行吗?”
楚青:“……你就没想过,它可能根本就没病。”
“没病?可岛上住着的不都是病企鹅吗?”
话说完,张朝阳就意识到不对,他被先入为主的观点困住了。岛上住着病企鹅不假,但是没规定所有企鹅都必须是病患状态。
“这只小企鹅没病,那它是怎么被带上岛的?”张朝阳开始关心另一个问题。
楚青也好奇,干脆给那边管理员打了个电话,了解情况后说道:“这只企鹅孵化没多久,父母都出了意外,企鹅虽是群居性动物,性格还算温顺,但是又很排他性。对于不是自己的幼崽,它们并不会主动照顾,甚至漠不关心。在观光小岛上,这只企鹅经常被同类啄,而且没长成模样难看,干脆就放到岛上和病企鹅待在一起了。”
张朝阳抱着小企鹅回去,心情实在不太好。
非洲企鹅孵化期28天,一般幼崽出生后父母会喂养三个月,之后小企鹅跟随父母一起生活,直到长成独立。可是这只企鹅,孵化出来才十天,就失去了父母,没有成年企鹅的照顾,它是怎么在企鹅群里活下来的?
“灰崽,你以前在观光小岛上,是怎么生活的?”张朝阳语气都轻柔了。
小企鹅歪着头想啊想,之前的那些记忆似乎都已经模糊了,唯一记得大概就是背上的疼痛。同类会啄它,吃食物时会被驱赶,没有温暖的大企鹅肚子可以钻,它永远是孤零零一只的。
因为身上毛灰扑扑的,它还能听到那些前来观赏的人类发出一阵阵笑声。他们觉得它好丑,又觉得很新奇,总是给它扔食物。
可这样的结果更糟糕,它没办法保护那些食物,同类会过来抢夺,它会被啄的更疼……
张朝阳听得更心疼了,指腹慢慢摸过它的背,还能找到那些疤痕。
“很疼是不是?”
小企鹅摇头,“现在不疼了,后来我到了另外的小岛上,那里的大企鹅不太凶,我就慢慢长大啦。”
这只叫灰崽的小企鹅不知道什么是伤心忧愁,它不记恨曾经的那段痛苦生活,反而是每天笑嘻嘻的。
对它来说,每一天看见太阳就好高兴,每一天吃到新鲜的鱼也好高兴,每一天睡觉前确认自己还活着,等第二天再看到太阳,它就更高兴了!
“我现在能把肚子里的鱼吃掉吗?明天还有没有新鲜的鱼给我吃?”
小企鹅有些饿了,可是它又舍不得消化食物,生怕明天吃不到好吃的鱼了,于是一脸期盼的抬头看人类。
张朝阳被看得心都化了,既然没病,那临时饲养的这段时间,就可劲儿宠着吧。
毛茸茸要吃鱼,必须管够啊!
“吃,随便吃,明天给你捞最新鲜的鱼,还有什么要吃的?”
小企鹅想了想,开始报菜单,“小乌贼、沙丁鱼、鲱鱼,还有好多好多磷虾,哦还有,我要吃皮皮虾!”
“可以,我明天给你去拿,现在这边只有磷虾了,你先吃点好不好?”
小企鹅很好投喂,而且很乖,张朝阳选了一只没病的企鹅,楚青那边也不好退回重新选择,干脆让他和胡勒一起研究,那只大企鹅算是共同样本。
胡勒选择的这只企鹅已经成年,而且按照生长年龄,属于偏大的那一种。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属于颈椎增生病,而且情况比较严重。
胡勒检查出来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一只企鹅,怎么就得了颈椎增生这种病?这不是人类才会得的毛病吗?
“动物和人类一样,没规定说哪种毛病就一定是人类专属。这些企鹅作为观光旅游的欣赏性企鹅,有专门的食物投喂,它们不需要自己经常下水捕获食物,长时间在岸上直立行走,导致颈椎承受的压力过大,这才造成颈椎增生,可能还伴有关节突出等症状。”
楚青说完叹了声,“其实这些是观赏性企鹅常有的毛病,如果情况严重,它们就会被成批淘汰,送到另外的岛上,由新一批非洲企鹅替代,那些企鹅观光小岛不停,所谓的病症年复一年。”
张朝阳听完跟着点头,“这就是一种违背野生动物自然生存的生长方式,我们为了所谓的利益价值,牺牲了它们的天性,被迫使之适应“人类生活”。”
“那这是普遍毛病了啊,就医治这一只吗?”胡勒想到那个人工海岛上的几十只企鹅。
楚青直接表示,如果这一只企鹅能够医治成功,那么海岛上那些企鹅,全部都是他们的救治对象。
“企鹅这种动物样本不好取,比起去南极找企鹅给你们做研究,非洲企鹅更方便些。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争不争取,就看你们自己的态度了。我事先申明,必须是你们独立完成,我和澄澄不会提供额外帮助。”
楚青手上有一批南极企鹅的研究样本数据,那是当初他带着方澄去做的研究,如果两个师侄能够做到让他满意,他会把这一批珍贵的数据拿出来。
一些动物具有极强的地域性,比如北极熊,又比如企鹅,楚青还是希望两个师侄能从中多学习一些。
张朝阳和胡勒挺激动,独立研究,然后完成治疗,这是挑战,也是机会啊!
“兄弟,干起来?”
胡勒嘴角咧开,笑的露出八颗白牙,他现在特喜欢接受挑战,“以前就喜欢混日子,稍微难一点的手术和研究就头疼,出国一趟,嘿!大师伯把我这懒散的毛病都快治好了,等这个研究做完,我得写一篇相关的论文出来。”
张朝阳同样有这种想法,“非洲企鹅的相关论文应该不算多,要写恐怕资料不全,我们尽量研究透一些,不一定非要从大方面入手,细小的问题深入探索,也是不错的选择。”
胡勒:“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先解决颈椎增生的问题,然后去海岛上待着,一边医治一边做研究。”
两人一拍即合,胡勒负责收集数据,评估是否符合手术指征,如果符合,列出至少两种以上的手术方案。
至于张朝阳,则是负责两件事,一是搜集已经被研究过的相关资料,进行删选和剔除,确定他们可研究的方向类别;二是就颈椎增生病症,找相关的手术案例。
从头到尾自己独立操作,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实在太多了,以往都是大师伯或者师姐完成前期,他们只要拿取资料研读,然后听讲解,展开手术就行。
现在?光是前期就干的两个人脑子发昏。
张朝阳准备从研究所那里调去资料和手术病例视频,和他对接的是姜酊。
“恭喜姜酊姐,以后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姐了吧。”
他刚从何孟来那里知道,对方已经把姜酊收为徒弟了,他们师门没有特别严苛的规矩,姜酊年纪比他大,能力比他强,何孟来自然而然把人放在张朝阳前面。
同时也希望这个新收的徒弟能带一带下面的小师弟。
姜酊笑容浅浅,冲着视频里点点头,“还不算正式,师父的意思是,等你们回来,整个师门好好吃一顿,再行拜师礼。”
“那必须的,到时候我给你带礼物。”
姜酊笑容更盛了,“这事先不说了,你找我具体要哪些资料?如果是一些比较珍贵的,那我可能权限还不够。”
张朝阳说了自己和胡勒独立操刀的事情,说话时面容都是愁苦,“以前在研究所,有师父,有你们,我真是不知道前头准备工作量这么大。”
姜酊却是想到一件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方澄跟着楚青出去时,带回来的其中一批研究资料就是南极企鹅。
虽然不同于非洲企鹅,但已经无限接近了,其中还包括大量的珍贵手术视频。
可是现在楚青要求两人独立完成,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这些视频,是不允许被借调的?
“唔……这个事情嘛,我可能真的权限不够,我去问问,一会儿答复你。”
姜酊刚挂断视频,何孟来就电话打过来了,“姜酊啊,如果朝阳或者胡勒找你借调资料和视频,你别给他们,这是你大师伯对他们的考核,咱们不能帮忙作弊。”
姜酊顿时就笑了,“先头张朝阳刚给我打了电话呢。”
“你给了?”何孟来暗道不好,这不得被大师兄骂死!
姜酊摇头,“没呢,我也是考虑到不妥,所以缓了缓,正准备问师父你一声。”
何孟来顿时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干得漂亮,让那两个小子自己折腾去吧。”
反正不在身边,好赖都是楚青教导,何孟来是完全不介意旁观看热闹的。
作者有话说:
企鹅:我颈椎增生?
作者:我也颈椎增生……
坐久了真的不好,每天还是要运动运动的,睡前拉伸一下也好。
第241章
没要到资料, 更没有珍贵的手术案例视频,这对于两个年轻兽医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倒不是颈椎增生的病有多难, 而是他们没有一个业界的衡量标准, 心里总是没有底。
方澄听到这个原因, 只觉得奇怪,“为什么一定要衡量标准?所谓的业界标准,也是由人定义的, 只能代表基础水准, 而你们早就已经超过这条线了, 还怕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不过是一个颈椎增生的毛病,之前给非洲象进行脑神经修复, 这样高难度的手术,你们还不是直接上了?我看就完成的挺好。”
方澄得了楚青的叮嘱,不能给两个师弟提供任何帮助, 但是帮助建立心理还是可以的。
“我从来不相信那些业界标准,参考仅仅只是参考,没有参考, 那我自己就是衡量标准。”
张朝阳和胡勒听的一愣一愣的,第一次见识到大师姐还有这样的一面, 言语之霸气, 神态之自信, 妥妥的女王范儿!
这是从骨子里生出的信念, 和所有外在条件无关, 尤其是胡勒, 他终于明白当初因为学历而“看不起”方澄, 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
我特么就是个傻子, 这样的人,比自己那点所谓的天赋,强悍太多了!
“师姐,对不起!我之前对你那些不好,都是我瞎了眼,你是这个。”胡勒冲着方澄竖起大拇指。
方澄失笑,摆摆手,“早就忘了,一点小事儿而已。既然是同门,那就应该相互扶持,这样才能走得长远。”
“那师姐你再说说你以前的经验呗?这类似的手术应该都做过吧?”胡勒顺杆子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