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要一点点勇气,他可以的!
凌遇做了个深呼吸,回答:“我家人对我不好,因为我比不上阿弟聪明,从小他们就骂我是废物,从来没有夸过我,无论我做什么事,在他们眼中永远都是丢人现眼。”
“后来阿弟为了救我而失去生命,他们接受不了我这样的废物活下来,阿弟却死了,不想再看到我,把我赶出了家门。”
“天哪……”甜妞不由得捂住嘴巴,“你的家人怎么能这样对你?”
凌遇一咬牙,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我耳朵聋掉是被他们打的!”
“我阿弟去世后,他们把我关起来,让我自生自灭,我耳朵进水发炎,每天都很疼,他们还天天打我,一个打完到另一个打,一个个跑来问我,怎么死的不是我这个废物,还哭着求我去死,突然有一天我就听不见声音了,还得了厌食症。”
“后来我姑姑送我去医院,他们也没来看过我,还把我的名字从户口本上撕下来,我那时候很绝望,自闭了很久。”
“我的天……”甜妞震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捂着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这个采访,她突然做不下去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凌遇抓紧衣角:“我以前不知道这是家暴,他们都说是我害死了我阿弟,所有人都这么说,害我也觉得是我害死了阿弟,我这样的废物罪该万死,我消沉了很久,想死又不能死,因为我的命是用我阿弟的命换来的,我得活着。”
“我把身体的病痛当成是我害死阿弟的惩罚,怎么也学不会自爱,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不知道要做什么。”
说话间,凌遇失控地抬起手,指尖用力地划进脸上的肌肤,很快便抓出了几条抓痕。
“可我不能死,我得活着,我的命是用阿弟的命换来的,可是我真的每天都好想死……我想死……”
“遇遇!”贺初棠摔门而出,用尽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跑向那间采访室。
甜妞吓坏了,急忙抓住凌遇的双手不让他自残:“凌遇,你别这样想,别伤害自己,别伤害自己好吗?”
凌遇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双手依然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脸,苍白的肤色只剩下那几条新抓出来的抓痕。
直到贺初棠闯进来,用力地将凌遇护在怀里:“遇遇,放轻松,放轻松,是我,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凌遇怔了怔,猛然回过神,却已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无力地抓住贺初棠的衣服,声音有些虚弱:“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做到,可我让你失望了,我还是不够勇敢……对不起……”
“已经很勇敢了。”贺初棠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双手,与他平视,“遇遇,你能把这些话说出来,说明你很勇敢,真的,我不仅没有失望,还为你感到无比自豪,你做的很棒。”
凌遇抿了下唇,把脸贴近贺初棠的颈怀,“那你抱抱我,我想要你抱抱我。”
“好了,有我在。”贺初棠温柔的搂住他的细腰,“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在贺初棠的温柔安抚之下,凌遇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甜妞跑去倒了一杯温开水回来,递给凌遇:“先喝点水吧。”
“谢谢。”凌遇接过,喝了一口。
甜妞担忧道:“后面的采访还能继续吗?要不改天?”
凌遇摇头:“不了,一起做完吧,我不喜欢事情做一半留一半。”
甜妞征求地看向贺初棠的脸,见贺初棠点头,她才说:“那好吧,你再休息一会儿,咱这个采访不急的。”
凌遇牵强地笑了笑,浑然不觉自己笑起来有多苍白无力。
本来甜妞还想叫化妆师过来帮凌遇把脸上的抓痕掩住,却被贺初棠制止:“这样就好,不用化妆。”
这个采访讲究一个真字,越真实,对那家人的打击就越大。
凌遇休息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采访才得以继续。
这回贺初棠不敢再让凌遇离开自己的视线,随摄像师一起站在了镜头的后面,默不作声地看着。
甜妞翻到采访提纲的第二页,继续提问:“第三个问题,可以说说你初中被霸凌这件事吗?”
凌遇的手失控抖了一下,点头:“我出院后,性格依然很自闭,加上我长得像个女孩子,上初中第一天就被学校里的坏学生盯上了……”
长达两年的霸凌,除了常规的殴打之外,还有烧头发,用油漆给他涂指甲,用烟烫手心等,后来他还了手,反被学校记大过。
再后来他被倒吊在江岸,反复被沉入江里,差点被淹死。
凌遇说得很详细,只可惜窒息之后的事他记不清了,而听他说完这些事,甜妞气得差点撕了采访提纲。
“这些畜生太过分了!”
凌遇一脸轻松道:“前段时间带头霸凌我的那个人被十几个女孩实名举报,还上了微博热搜,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也算是恶有恶报。”
甜妞愤愤道:“这种败类就该坐穿牢底!”
顿了下,甜妞反应过来:“你说的不会是马城KTV那位太子爷吧?”
凌遇点头:“嗯。”
甜妞震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我的天,没想到这个垃圾从小时候就开始做坏事了,难怪他能做出那么多伤风败俗的恶事来!”
贺初棠突然插了句:“还有什么问题继续问,别浪费时间,遇遇得按时吃午餐。”
“哦哦,抱歉抱歉!”甜妞回过神,“那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关于你大学被冤枉偷盗这件事,可以谈一谈吗?”
这些敏感问题的答案是用来做个人小传后期字幕的,每个问题凌遇都回答得非常认真。
结果采访完还是错过了午餐时间,只能跟贺初棠一起回半山别墅用餐。
坐下后,凌遇想起一件事:“我爸打算什么时候来探班?他跟你说了吗?”
贺初棠道:“中秋节快到了,到时候节目组会给你们进行一场中秋直播,我让他们中秋节那天再过来。”
中秋节啊?
这种象征团圆的节日,对凌遇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日子,每每想起以往在凌家陪父亲走亲戚的遭遇,凌遇对这种节日只有阴影。
贺初棠问:“是不是很久没过过中秋节了?”
凌遇摇头:“也不算很久,我姑姑陪我过过几次中秋节的。”
“今年我陪你过。”贺初棠轻轻地将他拥住,“以后每年中秋节我都跟你过,所有节日都陪你过,要是我来不到你身边,你就来找我,再不行我不混娱乐圈了,我想抽多点时间来陪你。”
“那不行。”凌遇道,“重要节日在一起过就行,不重要的就无所谓。”
不管怎么样,以后他终于有人陪着过节了,他竟有些期待。
下午凌遇被工作人员带进了录音棚,个人传视频有些地方需要他的原声台词。
录音还算顺利,晚饭前终于录完。
凌遇从录音棚里出来,准备去食堂找点吃的,路上遇到了姜亦臣。
姜亦臣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拉住凌遇的手,跪在了他的面前。
“凌遇,你帮帮我,你快帮帮我,现在只有你才能就救我了!”
凌遇:“……”
这人真是有大病。
“你别跪我。”凌遇冷着脸道,“我和你的关系,还没到让我义无反顾帮你的程度。”
“不是这样!”姜亦臣否认,“我可以给你钱,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你帮我贺初棠求情,让他放过我,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凌遇额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什么时候得罪了贺老师?”
姜亦臣道:“我不是得罪他,我是得罪你,贺初棠他疯了,他把所有得罪过你的人全都封杀了,我师哥和祝之楠就是例子,我不想像我师哥那样,被封杀了还要被毁容,还欠了一身债,我不能毁容,我有钱,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凌遇怔住,满脑子想的都是“被封杀了还要被毁容”这句话。
贺初棠把庞野毁容了?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啊!
也许他应该去找贺初棠问问。
凌遇对姜亦臣这种墙头草没什么好感,无情拒绝:“我不需要你的钱,你也没有得罪我,找我求情没用,你自己去找贺老师吧。”
“不,我得罪你了!”姜亦臣急得快哭了,“第三场公演那晚是我叫人在你的水杯里下了药,我是帮凶,贺初棠已经查到了,但是他没有直接动我,他把我家给搞了,下一个就轮到我!”
凌遇:“……”
原来是蛇鼠一窝。
“我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凌遇不明白。
姜亦臣道:“我师哥看上了你,他从第一期节目看到你就喜欢上了你,我师哥是我们公司的一把椅,所有资源都握在他手上,我没有办法只能听他的,我真的没办法……”
说着,姜亦臣痛苦地抓住自己的脸,似自言自语般:
“我不像你这么幸运,能够被贺初棠这样干净的人看上,我明明会演戏,也会唱歌,可我就是没好运,到现在我所有的角色都是我睡来的,我不陪他们睡不行啊,我只是想要名利而已,我有什么错!”
凌遇:“…………”
也难怪那么多人挤破脑袋也要进入娱乐圈捞钱,这个圈子太容易让人迷失自己。
姜亦臣如此,祝之楠亦是如此。
凌遇道:“我只知道成功是靠努力和汗水去获得,而不是建立在糟蹋尊严和欺骗粉丝的基础上,更不说要去伤害无辜之人,我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
“我有钱啊!”姜亦臣突然用力地抓住凌遇的裤脚,“我还有几百万积蓄,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帮我跟贺初棠求情,让他别封杀我,我都可以给你!”
凌遇厌嫌的往后退开,冷声道:“如果用钱可以赎罪,那还要法律做什么,别再烦我,我不可能会帮一个千方百计伤害过我的人。”
姜亦臣急道:“那你要我怎么做?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让贺初棠别封杀我、凌遇,凌遇……你帮帮我……”
凌遇懒得听他说废话,转身离去。
姜亦臣欲要追上去,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人过来,只好止步。
要是被人发现他纠缠凌遇,贺初棠绝对会弄死他,只能先忍下来,再想想其他办法。
凌遇在节目组里逛了一圈,没找到贺初棠,只要偷偷跑去半山别墅去找人。
结果在别墅院子里遇到了舒离。
舒离站在别墅门前,几次犹豫不决,愣是没有按下门铃。
凌遇走过去问:“贺老师不在家吗?”
舒离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他问几个问题。”凌遇道,“你呢?”
舒离道:“我准备出国了,估计要一两年才能回来,在想要不要跟初棠说一声,还是一声不吭的走掉,对他来说应该没什么差别。”
凌遇看了他一眼,道:“我和贺老师已经在一起了。”
“我知道啊。”舒离笑得释然,“我跟他表白过,被拒绝了,他跟我说了跟你和好的事,那时候我就释怀了。”
凌遇沉默良久:“我从来没有当你是情敌过,只是偶尔吃过醋。”